过没多久,袁静紫被霍青芙请来,并应他们的要求添加了些让药不再苦口的配方,结果这回齐君彻不仅成功服下药汁,同时还安稳地睡着了,不似前几夜总是浓眉深锁。
注视着他逐渐恢复血⾊的面孔,所有人总算松了口气。
“这次情况应该稳定了吧?”武修齐抚着胸口说“我可无法接受寨主再有任何闪失,我的心脏都快停啦!”
“这样好了,每隔两个时辰我便来看看他,顺便检查他的伤口。”袁静紫提议道。好好守护着他可是她眼前的第一要务,不能有任何差池。
“你愿意这么做真是太好了!”石鸣远一脸感动。
“喳呼那么大声做什么!”霍青芙横眉骂完,转头对仍眨也不眨地注视着齐君彻的人儿说:“抱歉,静紫,这阵子恐怕都要⿇烦你了。”
“没什么。”袁静紫转⾝灿笑“这是我答应要做到的事,自然得尽力。”
“对了,依你之见寨主约需多久才能复原?”武修齐关切地问道。
“他是个练家子吧?”之前为他缝合伤口时即看得出这个人的筋骨十分強健,块头也非常⾼大。
石鸣远点点头“是啊,寨主的武艺极为⾼強。”
“那么便用不着担心了,相信他很快就能生龙活虎的活蹦乱跳了。”话虽是这么说,但袁静紫记起那双深沉慑人的眸子,心不觉一紧。
自从袁静紫被抬到山上,而宝儿被抬回袁家后,袁家一直是鸡犬不宁。
得知袁静紫是礼部尚书千金的女儿,为了保护卧龙山庄及齐君彻等人,宝儿只是简单向袁夫人解释她原本是应邀到山上表演的,哪知天雨加上轿子抬错故而不能前往,至于是谁前来邀她的,宝儿则一概推说不知道,她只是收钱办事罢了。
由于宝儿语气笃定,因此袁夫人只能选择相信,但她心里的忧虑更深一层,因为她连女儿被抬去哪儿都不知道,只好央求丈夫命人搜山,但由于阴雨不绝,这主意始终是在口头上说说,实际上却无法进行。
“老爷,您说该怎么办?”
这天,袁夫人又开始例行性的呼天抢地,自从宝贝爱女失踪之后,她每天都要发作一次以上。
“还能怎么办?大雨把路都冲坏了,我也没办法呀!”袁寺盛无奈地摊手。
袁夫人涕泪交零地道:“静儿落入那些人手里不晓得会怎么样…要是她长得普通些也就罢了,可她生得花容月貌,他们会不会对她起歹念啊?”
“宝儿姑娘不是说了吗?那些人不是坏人。”袁寺盛抚着胡子道。他不是没怀疑过宝儿的话,但难道他们还能将她屈打成招吗?
“不是坏人怎么会住在山上?您说,他们会不会是山贼啊?”袁夫人擦擦泪眼,问出心里的疑惑。
“住在山里不代表就是坏人,也不代表就是山贼,你别胡思乱想了。”袁寺盛心里虽然也担心,但也只能镇定地安慰着妻子。
袁夫人起⾝定到门口,仰望着不断落下雨丝的天空叹道:“雨怎么不快点停?成天下下下的,烦死人了!”
“静儿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要是他们真敢对静儿怎么样,我和三王爷都不会饶过他们的。”袁寺盛希望这么说能给妻子一帖定心丸,让她惶惶不安的心稳定下来。
“好吧,那我到佛堂去祈求菩萨千万要让静儿平安无事归来。”说完,袁夫人转⾝领着丫鬟们到家里的佛堂诵经祈福去了。
“唉,这个节骨眼怎么会出这种事呢?”独留在大厅中的袁寺盛忍不住哀叹。
婚期都近在眉睫了,到时要是有什么万一,要他如何向三王爷交代?
“先搬到南方?”丈夫的话令齐夫人十分诧异。
“嗯,愈快动⾝愈好。”齐镇远说着,一边自怀中掏出银票交给妻子“收好,快去替孩子们收拾衣裳细软,我去备马,等你好了咱们立刻出发,送你们到南方之后我再回来。”
“等等!为什么非得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齐夫人心中直觉不对劲,而且丈夫的脸⾊看起来也颇为凝重。
⺟亲的质问声传来时,齐君彻正坐在隔壁房间仔细地擦拭着父亲给他的佩剑,他竖起耳朵倾听着房內父⺟的动静。
“我没时间解释了,动作快!”齐镇远催促道。
“不行!我非得知道真相不可!”齐夫人的口气是没得商量的。“咱们不是夫妻吗?既然是夫妻,你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
见妻子态度十分坚持,齐镇远知道如果自己坚不吐实她是绝对不会走的,长叹一口气后道:“有人放话要劫镖。”
“这种事对咱们而言不是司空见惯吗?”齐夫人不明白丈夫怎么会因此就做出要家人暂避到南方的举动“咱们开镖局不就是──”
齐镇远凝着眉头摇“事情没这么简单,根据可靠消息指出,此次要劫镖的是名扬镖局。”
齐夫人不噤傻住了“咱们和名扬镖局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啊!”“那些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事实上名扬镖局一直嫉妒咱们生意好、名声响亮,只是我怕你想太多,所以从来没告诉你这件事。最近县令大人那桩生意由我们镖局抢下,他们十分不満,因此打算藉这次的劫镖将咱们遐远镖局的声名一举破坏殆尽!”
“怎么会这样?”齐夫人秀丽的脸上満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而且劫的还是县令大人的镖,他们不想活了吗?”
“就是因为他们居然敢动县令大人的镖,我才惊觉此事非同小可,名扬镖局那帮人此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怕他们会对你们不利,所以才想先送你们南下躲一躲,我再回来应付他们。”
“你还要回来?那我也要留下来陪你!”齐夫人泪眼汪汪地望着丈夫。她的心从来不曾如此不安…
“孩子们还需要你照顾,别担心我。你们一走,我反倒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护镖,绝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的。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再去接你们回来。”齐镇远安抚着妻子。
见丈夫一脸坚决,齐夫人也只能点头“嗯,我即刻就去收拾。”
那天的情景遗历历在目,时光却已经匆匆过了十几年。齐君彻手覆在额上,內心有无限感慨。
虽然已经醒来,他却像想留住方才梦中那个光景似的,一直舍不得睁开眼。
这时,门“咿呀”一声推开。
进来的是来察看齐君彻复原情形的袁静紫,她才走近床边,便发现床上人的眼皮动了动、她正要转⾝去叫其他人时,齐君彻的声音陡地自她⾝后响起。
“慢着!”
其实他早就醒来了,只是闭着眼睛在假寐,一听到门被推开,再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他随即知道来的是谁,正打算睁开眼睛,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犹豫地转⾝想跑,这令他有些不悦,因而开口拦下她。
袁静紫依言回头,隔着数步的距离间:“你感觉好些了吗?”
“听说你是大夫,大夫向来是这么隔空问诊的吗?”齐君彻偏也不偏地直盯着她问道。
她红着脸辩驳“我只是想…既然你醒了,其他人应该会很⾼兴,所以想去叫他们来。”
“我现在只想要清静。”齐君彻注视着她仿佛染上向晚彩霞的双颊,心中不由自主地称赞起她绝俗的姿颜,她的确是他看过最貌美的女子。
“喔…”袁静紫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他说想要清静,那她是不是也该离开?
她正踌躇着,齐君彻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不是来检查我伤势的吗?”竟在旁边发起呆来了!她有这么容易分心吗?
“我是啊。”她慌忙回道。
“那还不快过来!”他没好气的催促。
有他这句话,袁静紫也只能乖乖上前了。第一次与清醒的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觉得一颗心愈跳愈快,脸上也愈来愈热燥。
“请吧。”齐君彻想也不想便道。
他的直率令她愣了下,想来他是不打算自己来了,她只好伸出微微发颤的双手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在伤口上的布条,仔细地审视着。
“如果再靠得近些,你的脸就要烫到我了。”凝视着那张专注认真的小脸,齐君彻忍不住开口揶揄。
这话吓得袁静紫一跳,手一抖,偏巧不巧地打在伤口上,痛得齐君彻一张俊朗的面目瞬间变了形。
“该死!”他反射性扣住她来不及菗开的纤细手腕,咬牙咒道。她是故意报复他的消遣吗?
“对不起!”她心惊地道歉,下意识想菗回自己的手,他抓得她好痛。
狠狠地扫了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感受到她极力的挣扎与抗拒后,齐君彻总算放开她。
“下次再这么不小心,就不止是这样了!”他的声音自齿缝之中绷出来。
“对不起!”袁静紫用力闭起眼致歉,直怕他下一刻就会掐死她。
深昅了口气后,齐君彻决定宽宏大量一点──毕竟她可是来医治他的大夫,再说,见到那张美丽的脸庞盈満惊惧,他的心竟莫名其妙的感到內疚。
他肯定是痛糊涂了…明明是她的错,他居然对自己一时失控的行为深深感到不安与歉然。
袁静紫胆战心惊的为他包扎好伤口后,齐君彻又说话了。
“告诉我,我有没有发烧的迹象?”他一直觉得头有些沉重,像庒着块石头似的。
见他的神⾊与语气和缓不少,袁静紫几乎跳出胸口的心总算平复了些。
“你自个儿难道没感觉吗?”她困惑地问道。
“躺了这些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无法确定感知能力是不是正确。”加上她失措的小脸盈満他的脑海,齐君彻觉得自己似乎连清晰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真的吗?”袁静紫半信半疑。从他方才“生气勃勃”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昏昏沉沉的人。
下一刻,齐君彻狮子般锐利的双眼立即瞪向她“你这是在怀疑我说的话?”
“当然不是!”这里可是他说了算!意识到这点后,袁静紫连忙伸出水嫰的右手探向他的额头,左手则放在自己的额上做比较。
当那只温暖柔嫰的小手覆上来时,齐君彻突然感到全⾝像被雷劈中一般,窜过一阵奇异的感觉,这是以往他与其他女人触碰时所不曾发生过的。
“好像有…”刚开始她的确是这么觉得,但发现那双子夜般漆黑的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时,她的感觉又变了“又好像没有…”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此刻的她全⾝也是烫得厉害。
但这话却惹得齐君彻皱起眉“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你这大夫是怎么当的?”
袁静紫正愁着要如何解释时,门外响起石鸣远的声音。
“小仙女,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已经先过来看寨主了。”
袁静紫急忙收回手,转⾝望向他们的表情像见到救星,而齐君彻则是懊恼这些人闯进来的不是时候。
袁静紫飞快地奔到他们⾝边,语气急促地道:“他的伤口没问题,但我不确定是一个是有发烧…应该没有,记得葵和粥要继续服用…就这样,我先走了!”
连珠炮似地说完后,她头也不回去提起裙摆拔腿狂奔而去,仿佛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似的,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