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俏生生的美人图。
画中的女子,眉如黛、眸如月,发似流泉、肤若凝脂,五官绝美脫俗、神态宁贴悠然,一袭白雪的衣裳、间缀粉⾊的轻纱,更衬得画中女子飘逸若仙。
细腻的画工,将女子脫俗的美丽完整地呈现出来,这样简单、没有任何多余背景的一幅美人图,垂挂在华丽的书房內,却散发出任何名贵摆饰都及不上的耀眼光芒。
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吗?
凝望着画中的女子,他凌厉的炯眸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是爱?是恨?是痛?是怜?是恨?
还是悔?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始终要站在那个离他很远,让他擒不着、追不着的地方。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的美丽、一颦一笑,属于她的丈夫,却永远不属于他。
罗敷有夫,相见恨晚。
他有权、有势、有名位、有富贵,却永远都得不到她吗?
不,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今生今世,他只爱她、也只要她,唯有她才能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相思却是那么难熬,十年的思念,让他再也受不住,所以见了与她相似六七分的女子,当下便决定纳她入府。
她是天仙,而那女子出⾝花楼,当然不能相比,所以,他只纳她为妾。她,只是个替代品。
望着画中的女子,他的心再度寸寸揪痛起来,又爱又恨地低唤:
“昑柔…”
* * * * * * * *
无极道观里,一名带发修行的中年女子依序做完早课后,这才起⾝走出观外,步向一名浑⾝散发着冷漠、持剑而立的男子。
“缺儿,你来了。”
“娘。”他淡淡回应。“特地要我来,有事?”语气简洁到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中年女子已经很习惯他这种脾性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着小小的不満;这孩子明明很孝顺,偏偏表现出来的就是冷漠、冷淡,连对他这个娘也是这样。只除了对她,他会稍稍多一点耐心而已。
“记得你小时候,娘带你去过北方的水家堡,你见过一个很美丽的阿姨吗?”知道儿子讨厌废话的个性,她直接说重点。
“记得。”
“十年前,水家堡被灭门,但当中却没有水家两个女儿的尸体,我相信她们应该还活着,我要你帮娘找到她们。”
“为什么隔了十年才找?”人海茫茫,又不知道模样,事隔十年,要找到人简直难如登天。
“当年事发后,娘曾经再回水家堡,也试着追查过凶手,但一直都找不到确切的对象与证据,水家堡主先是被人害死,守灵期间水家上下三十余口又全部被杀,这件事太奇怪了。娘和水夫人是手帕交,不管官府的人如何结案,娘都不放弃找寻凶手;经过这几年的不断打探,我终于找到一个最可疑的人——当今的德王爷。”她瞥了眼儿子,儿子的反应依然不动如山,不因为扯上皇亲而有任何为难的情绪反应。
“在出事的前一天,德王爷是最后一个去拜祭的人——”
“也就是说,他是最大的嫌疑者,也有可能是目击者。”没耐性听娘细说从头,他直接把话接完,说出重点。
“对。”她只剩这个字可以说了。
“找人就好,或者还要杀人?”
“最重要的,是找到她们姊妹。”她毫不犹豫地道。如果凶手真是德王爷,缺儿势必得与皇家打交道,她不愿意有这种结果。
“我明白了。”他收剑转⾝便走,也不问为什么娘不自己去找,反而要他找,反正他会完成她交代的事便是。
其实,不是她不愿继续调查,而是她发过誓终生不入京城,所以只好交代儿子去办了。
“缺儿。”她连忙唤住他。真是没耐性,她话还没说完耶。
他停步,回⾝,没开口,只等着她继续说。
“如果找到她们,可以的话,带她们来见我;在她们其中一个的⾝上,应该挂有我们南宮家的血玉。”她再提供一个确认的线索。
当年见到两个女娃儿,她太喜欢她们了,就把血玉送给她们其中一人,她是很想当场给他订下亲事啦,可是碍于儿子太有主张,虽尊重她这个娘,但不见得会对她唯命是从,为了避免事后儿子给她难看,她只好忍痛作罢。
但是,代表南宮家的信物仍然送了出去就是。
听完她的话,他只点点头,然后转⾝离开,很快消失踪影。
见到这种情形,她真是不知道该⾼兴还是该难过。
儿子是很给她面子啦,她一托事,他二话不说、不管难不难,他点头照办。可是,他的态度实在一点也看不出有任何“孝顺”的模样。
真是的,他就不能对她这个娘多一点热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