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心中再如何难过、又有多少话想对此刻面前这个说,然而,纵然我腹中有千言万语,都无法说得出口。
我能说,我在皇宮中遇见了我们兄妹认为早已离开人世多年的娘亲?我能说,因为自己的任性和不懂事,连累娘亲真的踏上了⻩泉之路?…我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说。
也许是我脸上的表情叫人不忍猝看,哥哥长叹了一声,道:“湘儿,你心中有什么话,难道不可以对哥哥说么?”
我脸上撑出一个笑容,道:“哥哥,湘儿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但是,非是湘儿不肯说,而是宮中的生活,对于每一个宮嫔来说,都是如此,湘儿不想成为其中最没用的那一个…”
哥哥还待再说,只是不多时,眼见领头的帝后已经进了庆妃所居的长舂宮主殿,他只得无奈地收了声。
长舂宮,內廷西六宮之一。以前南面曾有宮门长舂门,后被拆除,并将太极殿后殿改为穿堂殿,又取名为“体元殿”从此,长舂宮、启祥宮两宮院由此连通。而长舂宮戏台,便是由精巧的体元殿改造而成。
长舂宮面阔五间,⻩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绣纹裙板,次、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明间设地屏宝座,上悬“敬修內则”匾。左右有帘帐与次间相隔,梢间靠北设落地罩炕,为寝室。殿前左右设铜⻳、铜鹤各一对。东配殿曰绥寿殿。西配殿曰承禧殿,各三间,前出廊,与转角廊相连,可通各殿。
长舂宮在东西六宮中颇为出挑的地方就是,在长舂宮廊庑地四面墙壁上,绘有十几幅以《江山如画》为题材的一组大壁画。绘制的人物栩栩如生;亭台楼阁等景物,富有立体感。布局结构,巨丽精整。画笔精细,典雅清秀,尽显宮廷期画师们的精湛艺业和深厚功力。
沿着廊庑走进去,转入正殿。我看见帝后已经在首位就座,而宁大将军则坐在皇帝下首。我和哥哥站在殿堂正中,等待长舂宮的宮女为众人砌上香茗。
宁大将军端着茶盏,目光在哥哥和我⾝上逡巡。俄顷,出声问道:“皇上,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使人这么匆忙地将臣从乾清宮叫过来?”说着。宁大将军笑了一笑,登时,沉滞的气氛中犹如有一道清流淌过。“臣是筵宴的主角。先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离去。如今,臣这个主角也离开了。剩下的人不知该如何索然无味了。”
听了宁大将军这番话,我顿时被他的胆⾊所惊。——能在这种时候,以调侃地语气对皇帝说话的人,恐怕也只得他一人了。
皇后问道:“⺟后可还在乾清宮主持大局?”
“臣离开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和宰相大人他们叙话,至于之后的情形如何,臣就不清楚了。”
皇帝道:“先不管他们,待将这里地事情处理完,朕与爱卿尽快赶回去就是了。”
“但凭皇上吩咐。只是,还得请皇上先告诉臣,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帝指着哥哥道:“眼前此人,将军大人可认识?”
宁大将军淡淡地看了哥哥一眼,回答皇帝道:“回禀皇上,此人是臣麾下二等亲卫,韩朱。”将军的话,无疑承认了哥哥的⾝份,甚至,他将普通的将士称谓换成了亲卫,无形中,将哥哥地地位又提升了几分。
皇帝的面⾊不由好看了一些,指着我道:“那位,是朕宮中从三品的容华,韩湘。”一句话算是介绍完毕,我看向大将军,谁知,我们俩的目光登时在空中交汇。大将军地眼神深不见底,那一瞬间,我却敏感地在其中看出了很多的东西。我微微福⾝道:“见过将军大人。”
宁远只是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就转向皇帝问道:“臣的亲卫和皇上地宮嫔拥有同一个姓氏,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么?”
大将军地话音未落,我便在心中大呼厉害!不愧是大将军,只一句问话,就杜绝了严重地罪名。想到适才在大将军中眼神中感觉到的东西,我不得不怀疑:大将军有可能早就知道我和哥哥地关系;甚至,宁夙穿针引线让哥哥来见我,他都是知晓一二的。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往下沉了沉。
皇帝道:“朕听说他们二人是嫡亲兄妹,也不知确不确实。”没有什么确不确实的,皇帝的这句话只是掩饰下了之前怀有误解的尴尬。
只听大将军笑着问道:“韩容华可是绛城人氏?”
皇后替我回答道:“正是。”
大将军又问道:“其父可是名唤韩云飞?”
皇后也笑起来:“如此说来,韩容华当真和将军大人的亲卫是亲生兄妹了?”
大将军笑着道:“可不是么?没有想到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我和哥哥之间嫡亲的血缘被证实,我终于彻底地舒出这口气。我看了一眼坐在末座的柳纯蓝,心想,这会儿,看你还怎么诬赖我和哥哥私通。我又看了看面前的皇帝,见他的容⾊又好看了几分。
这时,我就听见大将军向皇帝问道:“不知皇上如今可否诚坦相告,臣的亲卫韩朱是否在后宮犯下了什么过错?若果真如此,请皇上不要体恤臣的颜面,严惩就是。”说到这里,宁远的目光射向哥哥,真正是虎目含威。哥哥在他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然而,自小和哥哥心灵相通的我,却没有感觉到哥哥心怀惧意。那么,宁远的这番做派就大有深意了。
只听皇帝说道:“柳容华,你来给将军大人说说你看到了什么。”皇帝说了这句话,登时令我心中一乐:皇帝口称柳容华的语气有些僵硬,恐怕皇帝也有些怪柳纯蓝没有搞清楚事情,就小题大做了吧?说起来,今曰柳纯蓝并没有列席乾清宮的资格,她究竟是怎样将帝后叫来长舂宮的?
柳纯蓝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叫她说话,顿时不知所措,言语之间,就有了些支吾。
倒是大将军的声音响起:“柳容华?臣敢问皇上,这位可是兵部尚书大人的千金,头一年入宮的纯蓝姐小?”
皇帝点头肯定。
大将军立刻又接道:“臣虽然一直在北疆,但是也听说兵部尚书大人的千金纯蓝姐小,知书达礼,一向在京中颇有闺誉,如今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由纯蓝姐小叙述事情经过,再好不过,想来,纯蓝姐小口齿伶俐,一定能将事情叙述得完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