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站的天井里,几个家伙早把灶台搭得了,刨了坑,用了砖头,还有放烟口,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正式了,架了某人弄来的锅,烧着豆饼弄来的柴,蛇庇股和某某某某这样便宜占得太大的也不怎么好意思,提来了免费的水,烧着不要钱的火。
康丫掏出了一小纸包的盐倒进锅,郝兽医拿出一个药瓶装的油,倒完之后还在锅里涮洗了一下,然后是某人的料,要⿇的烂菜叶子。
康丫忍不住议抗道:“要⿇,你家白菜闹分家呀?”
要⿇申辩:“团团圆圆的马上就来!”
好吧,就算是这样五马分尸的白菜我们也认了,然后放进我的红苕粉条,我们瞪着锅里又看着大门,我们呼昅着锅里的气味又想留点儿嗅觉。我们都不说话,用一种挖地雷一样的谨慎对待眼前的这顿饭。
我们的主角阿译终于进来了天井,他像是怀了孕一样捧着肚子,他今天难得的不那么正经了,走近我们的时候他绷紧了一张苦脸,但瞎子都闻到了,生猪⾁的味道。
康丫扑了上去,阿译強绷着脸上的笑纹,我们从他服衣里掏出他所怀的鬼胎,整整一条的五花猪⾁,足有三四斤——在证明自己时他还是很大方的。他绷了脸,打算还来点儿大段的“这块⾁,三斤四两六钱,来得不易。我以御外侮之师的名义,还有胜利的名义,命令卖⾁的给打个折,可是…”
管他可是可不是呢?⾁到手就成。康丫在吼:“有刀的没?“
蛇庇股从腰后摸出了他的菜刀,并且毫无争议地掌厨。他开始在阿译的告示牌上切⾁时,已经被我们簇拥了。阿译也住了嘴,因为真没人听他的。
康丫这鬼头忽然发现有必要阿谀一下为我们提供猪⾁的人“阿译真行!”并不真诚的笑也能让阿译自发呆的表情上绷出一条生硬的笑纹。我热烈地拥护,热烈也是不要钱的“该说长官阿译真行!”郝兽医使尽了一个老头儿能有的⼲劲和热诚“阿译长官真行!”
阿译尖声格格地笑,他已经绷到头了,他推着我擞着我,他的惹人厌恶的板正现在烟消云散,但他无论不像一个他所希望扮演的少校长官,倒更像一个封闭太久望渴与人亲近的小孩,他几乎快要拥抱着我了“最坏的就是你啦!”
灾情惨重,我的腿架不住他老哥的浑闹,我被推倒在蛇庇股背上,蛇庇股怪叫着跳了起来,他几乎切掉了自己半个手指头,他大骂:“死扑街!咁笱抵死!冚家铲!吃塞米噶!傻閪!
谁管他骂的什么,反正也听不懂,我们哈哈大笑,而且蛇庇股很快就停了骂把手指放在嘴里吮着,以免流失更多的血,那是营养。
“我加伙!我加伙!”
有个⾝影揷入了我们,伴随着落在地上的两棵大白菜,是真正完整的白菜而不是要⿇打菜市或水井边捡来的残货,那家伙是我们的⾰命家不辣。
就不辣脸上放射的光华而言,我们看不出他今天的不顺遂“白菜有啦!我把服衣当当啦!”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眼前那个赤裸的家伙,不辣现在是光着的,这是他⾰命两天的成果,但他自如到把手掌放到腋窝下,猛夹出一声放庇似的声音,然后说:“当铺不要,我就睡到柜台⾼头,放个响庇,说当活人!”
要⿇对着不辣庇股上一脚踢开了他,对白菜这种东西我们用不着刀子,要⿇把白菜直接手撕入锅,蛇庇股在后边急得用菜刀直比划“味道坏啦!”
要⿇坚持着说:“不要!我们川湘人就不爱闻铁腥!”
不辣开始提前腾地儿,放松着本来收得很紧的裤带。湖南佬儿不辣,要⿇的难兄难弟,两天前本着一股大楚兴陈胜王的豪情离开了我们,但禅达不是大泽乡,两天后他带着两棵大白菜和两排肋巴条回到我们中间。不辣怕官,他见过军官打地方官,所以当了兵。他像条找人势好占的狗,他现在再不怕地方官啦,他加倍地害怕军官。
觅食小组的家伙们全部到齐。我们终于有了齐备的材料可以做饭,这一切无疑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