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仅仅一个问题。
说句实在话,吴克善倒是很愿意敌人径直冲来,大家交缠在一起,用人海困也得将这队苍蝇困死。否则真让他们这么反复使用剥皮战术,队伍还能支持多久却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敌人阵形灵活,主将的战术也狡诈异常,不可能犯这种明显的错误。他们的目标还是前排刀牌阵。打垮刀牌手之后,他们应该会立即变换攻击方向。
如果不出意外,敌人在突破刀牌阵之后肯定会再次从旁掠过,转而袭击消解后金侧翼,以期制造混乱。
这个战术非常典型,已经可以被记载进教科书了。
吴克善并不认为前排刀排手就能抵住刘満囤的第一波攻势,他们已经被打得胆寒了。不过,就算前排被击溃,也能让敌人陷入进退不能的境地。然后就是混战,失去速度的骑兵就是活靶子。
“只要我再推动一把,汉狗,这次定让你付出大巨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带领一支长矛手顶了上去,缩着⾝体躲在前排刀牌阵后面,只待敌人一冲近,立即让刀牌手分开。而长矛手则快速地冲上去,同敌人搅在一起。
可惜刀牌手的动作还是慢了许多。
刘満囤军飞奔而来,没有减速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拐弯,而是径直撞来,并在阵前突然将队伍展开。
“咦!⾼蛮子疯了吗?”吴克善有些惊讶,这样倒好,他们要来送死也省得我⿇烦。
那边,刘満囤端起火枪。声如震雷:“各将士。破敌就在此时!”说着话,便扣动扳机击发。
一面盾牌破裂,一递鲜血強劲地射来,落到吴克善脸上,打得隐隐生疼。
同时。在宽阔的正面上,上千柄火枪同时噴出火苗,朦胧的烟雾中,大量的后金士兵哀号着扑倒在地。只一个照面,刀牌阵告破。
这就是新式火器在场战是大规模集中使用的结果,摧枯拉朽,势不可当。
这一切都在吴克善地意料之中。他不怒反喜。大喝一声:“⾼蛮子,我来取你性命!”早有准备地长矛手同时站了起来,一片呐喊,凶猛地朝陈留骑兵冲去。
这时,刀牌阵虽被破,可这个被骑兵用火枪打通的缺口已经被长矛手补上,加之骑兵刚射光枪中弹药,又失去了速度,正是破敌良机。
而敌人恰好契了进来。想转⾝逃离根本没有可能,只要等长矛手同敌人缠在一起,两翼同时展开包抄,看你往哪里逃,飞蛾扑火大概指的就是这种傻瓜吧?
“⾼蛮子。这一下定叫你一千多骑兵灰飞湮灭!”
等长矛手刚冲上去。吴克善却看到奇怪的一幕,这让他吓了一大跳。
敌人在射出第一枪之后。突然扔掉手中的空枪,换了另一把“砰!”长矛手纷纷倒地,侥幸逃过一命地也都慌乱地朝旁边躲蔵,刚才已经被堵上的缺口再次被打开。
“娘的,连枪都不要了,换另外一队!”吴克善喊得声嘶力竭。
又一队勇敢的长矛手补了上去。
这回,陈留骑兵再次扔掉火枪,换上手铳。又是一片暴风骤雨般的射击,距离如此之近,几乎是被人指着胸口开枪。不用瞄准,随意击发就能顺利地打中目标。空气中弥漫这刺鼻的硫磺味、腥血味和士兵们惨烈的叫声。
人影绰绰,血⾁横飞。
“另一队上!”敌人地骑兵已经失去速度,可是静止下来地敌人继续给后金士兵造成大巨的伤害。吴克善已经明白过来,⾼原这是再把骑兵当火枪手使。
问题是在这不间歇的射击下,大家又几乎是人挨人战成一团,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心窝,偏偏你还没地方躲蔵。大巨的心理庒力已经让他的士兵快要暴走了。
又一队长矛手被敌人消灭。吴克善这才想起,敌人的骑兵每人两把长枪,四柄手铳。这样绵密的几乎白发百中的火力,如何能够抵挡?
眼前突然一空,四下看去,大阵已被掏出一个大巨地空洞,而吴克善则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脚下溪流一样缓缓流动的冒着热气的鲜血,地上,将死未死的士兵微微踌躇。都处都是死尸,看得人头皮发⿇。
恍惚中,吴克善又回到了草原。在那里,蓝天白云青草、到处都是洁白的帐篷。少女像鲜花一样开放,剽悍地青年骑士骑着快马欢呼着在草地上纵横驰骋。曾经,他为了筹备这么一个盛大地节目,让人一口气宰杀了上千头牛羊,也是这样満地鲜血,也是这样遍地哀号。也是这样的血海⾁林。
但那时,对污克善来说是一次美好地回忆。而眼前却是活生生的噩梦。
敌人的骑兵在呼啸奔腾,而后金士兵却面⾊苍白,満眼绝望。
猛地打了个寒战,吴克善有些微微发抖。他圆瞪双目,一双焦⻩的分得很开的眼睛几乎要拉到太阳⽳上去了。
什么时候,我们牧民变成羊了?
不对,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我蒙古人怎么变成可怜的绵羊了?
他一咬牙,提起一根长矛,策马冲上去,悲愤地大叫:“⾼蛮子,科尔沁蒙古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前来取你性命!”
为首那个骑兵刚射掉手中的手铳,他朝枪口吹了一口气,潇洒地扔掉手枪,猛地菗出马刀:“原来是个大官,老子是刘満囤!”
“你不是⾼蛮子?”
“老子是刘満囤!”
“杀!”长矛狠狠地刺出。
刘満囤只觉得混⾝一震,居然被人家从马上挑了下来。他怪叫一声:“好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