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哎!”陆鹤听江陵这么说,叹息一声:“郡主,这年月就是武夫当道,有刀便是草头王,朝廷…朝廷也没多少曰子了。
开封、山东都是⾼某人的地盘,看样子,河北也快落到他手里。以陈留军之強,这天下还有谁是他对手。你我,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周王府众人都得看人家眼⾊过曰子。江陵,你就认命吧。再说,⾼原对我们也不错。”
话既然已经说开,陆鹤觉得自家人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索性道:“江陵,从崇祯十四年到十六年,河南乱起,多少王公死在李闯手里。如果开封城破那天,你落到李自成手里,你想过是什么后果。若李自成要你,还会像⾼原今天这样弄这么⿇烦?直接着人提你过去就是。在武夫的眼里,一个大明郡主同普通女子没什么两样。多少王族女子被乱兵蹋糟,比之娼妇尚且不如。江陵,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不要说了!”江陵尖叫起来。以往那些可怕的传说又浮现在脑海里,那些被杀的王府家的郡主的命运究竟如何,她不敢想也不愿想。
可陆鹤偏偏不放过他,他觉得,既然⾼原要正式迎娶小江陵做陈留军的主⺟。江陵就不仅仅代表她自己,再她⾝后,有着周王府众人和自己的利益,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该成熟了:“你听也罢,不听也罢,有些事情我必须对你说。”他眼睛红了起来,但语气却显得无比郑重:“郡主,这形势我已经完全看清楚了。有山东直隶之地,漕运便利,大败金人的威势和人望。三五年之內,这个天下就要姓⾼了。虽然⾼某人无论文滔武略都一塌糊涂,但大丈夫乘势而起,人心久乱思变,该得他囊括四海。到时候,你就是…你就是我们家的希望。你没得选择。你若不坐这个位置,有的是女人。”
说完这席大逆不道的话,陆鹤浑⾝都是冷汗。只觉得⾝上的力气都已流失殆尽。
周围都是朦胧地月光,大运河缓缓流淌,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泼刺!”一声,银光点点,那声音如同一声炸雷在江陵心中炸响。她⾝体一抖,失声道:“⾼原要打京北。要做皇帝?”眼前的月光都狂暴地动搅起来,一切都已变得模糊。
点点头,陆鹤恶狠狠地从牙缝里吐出那么一句话:“舅舅我现在已经掌握兵权了,追击建奴入寇大军的先锋官,等军队开到京北城下,由不得⾼原不答应。天子者,兵強马壮者为之。他不做,难道想当闯贼的官?”
“舅舅,你是反贼,你同⾼原、李自成都是一路货。”江陵大声尖叫:“⾼蛮子以前同我说过。他是心向百姓,心向家国的。”
“家国者,国中人的家国,可不是你们老朱家自己地。”陆鹤嘿嘿冷笑。
“父王,父王…”江陵突然哭了起来:“你怎么走了,不要你的女儿了?”
突然之间,船队响起来一片嘈杂声音“敌袭,敌袭!”
“怎么回事?”陆鹤大惊跑到船头大声质问。
一个将军指着远方。大声道:“陆先生,前方发现船队,总数约莫三十。”
“什么!”陆鹤吓得面⾊发白,三十艘船,那可是上千敌军,以他手头这两百来号人如何抵挡得住。他心中也是奇怪。这里可是陈留军的防区。这么多敌人是从哪里钻出来地呢?
不但是陆鹤,江陵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她便被前方那只雄壮的舰队给震撼了。却见,无数灯笼亮起,借着月光和粼粼波光,一条大运河便被大红灯笼中热烈的红光给笼罩了。宛若一条红⾊的洪流正蜿蜒而来。
还没等陆鹤等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一条快艇破浪而来,瞬间便冲到陆鹤坐舰之前。一个⾼大的汉子站在船头,大声道:“可是松年先生,莫清前来迎接主⺟。”
陆鹤大喜,将头探出船舷:“正是,莫清你这小子,刚才还真吓住我们了。”
灯光下,莫清一张阴沉沉的脸难得地沾上了一丝喜⾊“此地乃我陈留军的地盘,难不成还有孤魂野鬼作祟不成?”他一招手,⾝后那个衣甲鲜亮地士兵点起一支焰火“呼!”一声射上夜空,并扯开喉咙大吼:“起!”
礼炮一阵接一阵轰鸣,火光噴射中,整条大运河都在颤抖。无数烟火次第升空,然后爆出绚烂的大花。
这样的美景让江陵迷失了,她呆呆地看这透明的夜空,说不出话来。
“见过主⺟。”莫清上船之后,恭敬地跪在江陵面前。
“起来吧。”不知道怎么的,江陵很快适应了新角⾊,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手中空中一虚扶。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好象血液里就流淌这这种为上位者的细胞。
一边的陆鹤松了一口气,脸⾊露出欣慰的笑容。
“谢主⺟。”莫清站起⾝来“接⾼将军令,特来迎接主⺟。⾼将军已着人在静海码头迎接,一切都一操办妥帖,只等主⺟的到来。”
“知道了。”江陵闷闷地说:“这天还早着呢,停船吧,天亮再走。”
“这个…”
“让他们等着好了。”
“是。不管怎么说,婚礼在荀宗文的主持下隆重谢幕。
満屋都是红⾊烛光在闪烁,屋子里再没其他人。外面是众文武员官地笑声,眼睛被一张盖头遮住,什么也看不见。坐在床上,江陵一动不动,只觉得⾝体都要僵了。
来静海之后,荀宗文很快带来大雁之类的东西行纳采之礼。忙碌了几天,总算进了洞房。刚开始时,江陵心中还有些悲伤和愤慨。可这几天一通腾折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到现在,她只希望⾼原快点来将自己的盖头揭开,好让自己找点安歇。
实在是太累了,又一天没吃什么东西。
“我为什么这么盼望⾼蛮子快点来呢…”这个念头突然从心头泛起“啊!”一声,江陵只觉得浑⾝火热,臊得如落进热汤之中。
那天,荀夫子带着一大堆礼物来到舅舅面前,⾼声说:“奉⾼将军命,荀宗文特来行纳采之礼。”
江陵当时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对着荀宗文大声嚷嚷;“不,我宁死不从。”
舅舅的笑声很是得意:“请对⾼将军说,我侄女年纪尚小,不通人情,若将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谅解。这婚事,我答应了。”
“我不,我不!”江陵急得直跳脚,眼泪不住地落下。
陆鹤神情尴尬。
但荀宗文神⾊不变:“我这就回去禀告⾼将军,在下告辞。”说完话,依礼向江陵行了跪拜之礼。
江陵已经无力反抗了,这几天她都是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等天地一拜完,她这才突然惊起,难道就这么嫁了?
脑袋里糟糟地一团乱⿇,什么也想不起,什么也不愿想。
等“我为什么这么盼望⾼蛮子快点来呢…”的念头在心底出现,江陵这才突然惊醒过来。她悲哀地发现,即便自己贵为郡主,其实也受到许多规矩的制约,更别说已⾝在陈留军中。就算周王还在,自己的婚也由不了她和父⺟做主。依照皇家宗室的规矩,郡主的婚姻必须由皇帝指婚,任何人都不得违背。
那么,嫁给⾼原是不是比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地人好些呢?
一想起父王,江陵的眼泪又落下来了。她一把将头上的盖头扯掉,趴在桌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一只大手轻轻地抚到她头上,然后是一声叹息:“你不愿意嫁给我,还是根本就瞧不上我?”
“啊,你要⼲什么,不要!”江陵叫了一声,飞快地跳了起来,只觉得浑⾝发颤,満口发⼲,心脏跳得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听说,两个人结婚要脫了服衣光着⾝子一起觉睡。在此之前,她已经听云嫂说过好几次了,她说,男人就喜欢这样。开始可能有些疼,以后就好了。
脫光,还被人抱…江陵吓得寒⽑直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