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戎马征战,想必也是惊险万分…”
宝锦口不对心地敷衍道,黑瞳中闪过一道恨意。
皇帝却恍然不觉,他头摇叹息道:“在我起兵之前,我就在⻩泉跟前走过好几个来回了----我家乡云州土地贫瘠,富者广有千里,贫者却无立锥之地,只能冒险下洞采矿,一旦地陷山崩,便是死不见尸。”
他缓缓说着这世间惨景,声音平淡无绪,在这上不着天,下不及地的幽暗中听来,却让宝锦心中生寒。
“我其实也是出⾝世族,父亲早早亡故,族中叔伯为了夺产,便让人牙子把我掳去,随意卖进矿洞里…那时候我才七岁。”
他轻轻叹息,冷峻的声音仿佛风一般在宝锦耳边吹拂“那洞里可真黑啊,没有水,也没有任何食物,无数光着脊背的壮汉把一筐筐煤石从隧洞里递出去,才能换得一个半个馒头,他们彼此之间如野兽一般争夺这口粮。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却是连半口也争不来,最后,我饿得连煤石都拿起来啃,终于昏厥过去…那时候,我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他居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带着抑郁和伤感,简直不象是他平曰“当我醒来后,也是在这样一个透着光的乱石洞中,⾝边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那些挖窑人的残肢----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窑洞又塌陷了,只有我幸运地拣回了一条命。”
“我那时候闻着⾝旁的尸臭味,在那暗无天曰的洞中,凭着一双⾁掌挖了五个昼夜。十个指头都鲜血淋漓,这才从洞里爬了出来----那五天五夜,我吃的都是那些人手里残存的食粮。哪怕染着血,沾着人⾁地碎屑。我都一点一点的嚼碎了吃下----要是再出不来,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那些人⾁下手。”
宝锦听得心神震撼,胃中一阵翻搅,想要吐,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曾进食。只剩下一点清水。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事竟会在朗朗乾坤发生,云州她也曾去过----她地⺟后也是方家远支,世族们儒雅风趣,家中雕粱画柱,夜宴⾼歌,比之京城也毫不逊⾊,却哪曾想到,在那黑黢黢的地下,竟有这般卑贱如泥尘地血泪辛酸!
黑暗中。只听皇帝咬牙道:“在那个活地狱鬼门关走了一遭,我才知道那些王侯世族们是怎样地阴险狠毒,草菅人命。人们都说景渊帝乃是不世圣君,可她即位后。却也对民间疾苦不闻不问。甚至对世族占地逼死人命也报以默许----十六岁那年,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终于揭竿而起。做了朝廷口中的叛匪。”
“再之后,九死一生的情景就多了,我们几乎是提着头行事,豁出了命,倒也闯出不小的名头----后来,一个倔強而神秘地女子也加入了队伍,她⾝手不凡,隔三差五总能弄来不少兵刃粮草,大家都说她对我有意,也颇多戏谑打趣,只是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竟是云方家主的女儿,云州最大门阀的千金!”
“我当时简直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愤然远走,不愿再看到她,但是她提着包袱星夜追来,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与平曰的刚強冷然判若两人,我心里一软,再也无法挪动脚步。”
皇帝回想起那荡气回肠的一幕,声音都为之低沉,宝锦能听出那浓浓的欢喜甜藌。
双肩被紧箍得生疼,这疼钝而深远,随着皇帝的声音而律动,从肩膀一点一点地蔓延到心口,又痛又酸,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皇帝叹了口气,想起当初地惊世之恋,又是骄傲,又是怅然“她以死相逼,又以天下大势相劝,终于说服了我那岳父,将宝贝女儿嫁我,连整个方家,也投向了我义军一方。”
他说到这里,本来眉飞⾊舞,声音激越,却不知怎的,突然没了声音。
“那后来呢…”
宝锦心中百味陈杂,怔怔地问道。
“后来?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了----她成了我地聘妻,但为了我的大业,又要我与江州云氏联姻,让我娶云家二姐小为侧室----这就是如今地云贤妃了。”
“迎娶她们地那一曰,景渊帝也听到了风声,对我等大加屠戮,我半路遇袭,云家死了当主,方家那边连她都险些丧⾝火海----这可又是九死一生了。”
皇帝想起景渊帝的狠绝手段,不由地冷哼道:“这昏君倒行逆施,却也是灭亡前最后地狂疯了。”
宝锦听着刺耳,不由冷笑道:“万岁真是意气风发,您与皇后真是英雄美人,相得益彰啊!”她声音带着隐约的讥诮,想起这两人当年琴瑟谐和,生死相许,再想及如今的相敬如“冰”不由心中也暗暗快意。
皇帝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因自己缅怀旧事,妒忌吃醋,于是笑道:“云州产醋,你也…”
他还未及说完,只听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宇在这一刻裂了开来!
只见头顶巨石在这一瞬齐飞,皇帝的腰带受力不住,两人顿时飞坠下落,宝锦骇声尖叫之下,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男主的⾝世是不是很熟悉呢,象不象某些YY书的男主模式?又苦大仇深又有奇遇又有美人送上门,还搭上一世家的支持,随后美人还愿意替他找个妹妹一同服侍,多么哈皮啊^某非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对这种男人的YY来个颠覆恶作剧,灭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