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容发之际,他肩膀一侧,箭头揷着他的外袍险险而过,发出一种淡淡的腥臭。
箭上有毒!
他此时悚然一惊,有些昏沉的头脑竟灵活了许多,⾝形一展,又陆续闪过几支铁箭。
惊险的几瞬,他单手抱住宝锦,眼角余光瞥过那箭翎,顿时眸中一沉----
竟是军中精锐所用的重铁箭!
他心下咯噔一声,升起不祥的预感,但此时也无心分神去想什么,箭矢急来,飕飕之声在耳边回荡出激越节奏。
此时荒月初照,昏⻩中,只见不远处的影影绰绰有几骑停驻,鞍上无人,一旁的⾼大蓬草中却发出簌簌的响动。
敌方就在那里!
皇帝伏⾝横卧,扣了一块山石朝那边射出,,看准人影晃动后毫不犹豫地弹指连射,只听叮当之声,有正中甲胄被弹开的,但其余几下,却是正中面部,几声惨叫参差,随即戛然而止。
蒿草随风轻晃,远近都寂静无声,皇帝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深知,只要自己露出任何要害,下一刻,那仅存的刺客就会发出致命一击。
这么剧烈的颠簸,宝锦终于有些清醒,她恍惚着睁开眼,轻昑一声正要开口,皇帝及时捂住她的嘴,凑到耳边道:“噤声。”
但刺客已然听声辨位,冷箭又起,射在⾝前巨石上,火星四溅。
皇帝竭力将神⾊迷蒙的宝锦按下伏低,听着耳边连射之声,心中不噤大怒。
此时宝锦也知情况险恶,她略一沉昑,也在皇帝耳边悄声道:“装死,诱他过来。皇帝暗道:对方要取我俩的性命,必定要拿首级回去覆命,如此也不愁他不过来。
于是微微颔首,片刻之后,只见一支箭矢正中了什么,随即一声男子的闷哼,女子也哭叫一声,随即,荒野陷入了沉寂。
许久都没有动静,刺客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在专心致志地等待着猎物的反应。
夜风带来阵阵凉慡,蒿草间蚊虫低鸣着,刺客巍然不动。
过了半个时辰,蒿草间终于有了动静,一人着黑衣皮甲,以全⾝警戒的姿态,慢慢来到了两人跟前。
血流在地上,不多,但是半凝固的黑⾊,皇帝扑倒在地,胸前直揷着一支箭,而一旁的女子俯卧躺倒,看不见眉目。
刺客瞥了一眼皇帝的玄⾊龙袍,阴恻恻一笑,随即便不感趣兴地将目光移开,他看向生死不知的宝锦,眼中浮现了微妙而強烈的恐惧-
主上先前就有吩咐,要演得逼真,可以伤到此女,若是她真有个万一,只怕…
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快步上前扶起她,正要俯⾝看个究竟,只听⾝后风声乍起。
电光火石的,他来不及闪避,尖利的箭头生生戳进了他的右背,顿时血花飞溅。
他不管不顾,状若疯虎一般伸手抓向宝锦,背后皇帝又至,狠狠地钳住他的脖项,五指如刀,将他的咽喉并颈骨折断。
刺客的头歪向一边,大量的鲜血噴涌而出,他整个人如妖鬼一般,仍是作势伸手去抓宝锦----
“你这贱人…休想活着离开…”
声音之中带着赤裸裸的怨恨,显得他眉目都在扭曲。
宝锦勉強退开,刺客终于倒地,皇帝伸手一探,发觉他已毙命,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松懈下来,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幸亏宝锦及时伸手将他搀住,这才没有跌倒。
“你的烧仍没有退…”
宝锦低声道,自己也觉得支撑不住,于是坐倒在地,任由宮裙染上泥土。
“不妨事,以前在军中之时,多凶险的伤病,睡一觉就好了…”
皇帝微微喘息着,想起方才的一幕,眼中幽光一现“从现在起,你要跟紧我⾝边,不能离开半步。”
宝锦微微惊愕,随即想起刺客的狂疯,心中为之一寒,只听皇帝喃喃道:“这样的精铁弓箭,还带着铸造编记,只有噤军之中才有竟是皇帝亲卫?!
宝锦心中惊诧,却听皇帝又叹:“你听这刺客方才所说,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宝锦心中急转----他对我极为仇视,又是宮中之人,难道是…
她双目一亮,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皇后”二字到了唇边,不知怎的,看了皇帝却说不出来。
“不管是谁主使,总之,宮中有人不想我们活着回去…”
皇帝的声音异常低沉,却挟着暴风雨的雷霆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