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发生的这一段变故,即可便传入京中,皇帝拿着快马加急的奏报,却是面⾊不豫。
宝锦轻轻替他收起卷轴,款款笑道:“就是上次宴上见到的那位世子吗?他年纪轻轻的,就当了藩王,再没有什么人掣肘,也算是运道上佳。”
她端详着皇帝的面⾊,试探着问道:“他也算是万岁支持的人,看您的脸⾊,却好似一点也不曾⾼兴?”
“太快了…”
皇帝沉昑着扣着御案,沉思之间,眼眸深不见底“我希望他们父子几人持续地争斗下去,这样就无暇找朝廷的⿇烦…只要两年,我就能扫平残余,到时候,菗出手来把蜀地的事解决,只是轻而易举。”
“可惜,如今他一朝而胜,时间上不对,势力也没收什么损失…对朕来说,这才真是糟糕。”
皇帝坦荡的将自己的目的说出,随即黑眸幽闪“我们在蜀地的暗探丝毫不曾查到凶手的踪迹----全家老少全部毙命,凶手在王府之中来去自如,简直是幽魂鬼怪一般,到底是谁指使了这一场绝杀?!”
他轻声低喃道,仿佛是在问宝锦,又仿佛是在自行推敲。
宝锦无言,心下却是有些不宁----这一次事出突然,辰楼那边也未曾传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沈浩的一位多年同僚,从蜀王府邸传来了秘信,其中提到,在王妃等人的要害,都剖出了银针。
那是在一瞬间,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出的,瞬间置人死命,再无半点失手。
银针…
宝锦咬了咬唇,不噤紧了紧袖中的暗扣,手臂感受着那金属的凉意,想起姐姐曾经教自己的这手绝活,又想起自己的侍女季馨…
神秘的银针,这到底是…
她摇了头摇,将自己从纷乱中醒唤,却听皇帝又道:“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也好,如今,全巴蜀都隐隐约约传说,是这位世子设计杀了自己一家。”心病狂的一句而愕然吃惊,她抬起头,却见皇帝的唇边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所谓的传说,十有八就是他在推波助澜,把诡谲的局势弄得更乱些,这样李桓要想掌控所有的权力,就免不了费一番手脚。如今一来,朝廷进可攻退可守,至不济也不怕他来趁火打劫。
真是能顺势而为!
你的顺势而为,也包括欺骗我姐姐的感情,到头来却反戈一击,将一切都据为己有吗?!
她的重眸在这一瞬露出极为強烈而冷冽的光芒,她低下头,以柔顺的势姿掩盖一切,乖巧回道:“他不过是一地藩王,怎样也逃不出您的掌心的。”
皇帝闻言轻笑,亲昵的摩抚着她鸦翅的长发,叹道:“外事朕自可乾坤独断,可宮中家事…”
他叹了一声,摇头摇,不愿再提起这些不快。
“您又跟皇后娘娘吵架了?”
宝锦明知故问道。
皇帝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曰徐婕妤来找我哭诉,道是皇后晨会后将她留下,硬是让她在冰冷的地上跪了一个时辰,疾言厉⾊训斥她狐媚惑人----只是多戴了一枝时兴的宮花,就闹得沸反盈天,这吵吵闹闹的何时是个头!”
谈起结发妻子,皇帝就疲倦得不想说话。
宝锦暗道:皇后自从跟皇帝起了嫌隙,似乎就破罐破摔,让所有她看不顺眼的人都不得安宁。
妒忌成狂也是女人的天性…可是,
她想起初见皇后时的凛然⾼华,那洞察一切,近乎可怕的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对----
以皇后的智慧,怎么会让事情闹到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她又怎会这般全无风度,撒泼一般大闹?!
她摇了头摇,却怎么也想不通。
也似自语,也似在劝慰皇帝“也许皇后太在乎您了,关心则乱,这才有如此狂乱的举动。”
皇帝皱起眉头,表情无限苦涩“她还用皇后宝玺,停了锦粹宮一应用具----她象换了个人似的,简直不可思议!”
“娘娘这么演戏,似乎太过火了些…”
琳儿在一旁劝道“您一向处变不惊,这般真是吓住了大家。”
皇后端坐正中,若无其事情的微笑喝茶“云时那个人,并不容易冲动,他虽然有所异动,但仍是顾忌宮中亲眷,不敢放手大⼲,我这边再刺他一下,让他不要再慢慢呑呑的。”
她又皱起眉头“只是蜀地那边节外生枝,那老匹夫一家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