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淡如金纸,此时才略略恢复过来,侍女正要尖叫,王美人挥手,气若游丝道:“这是慢性的毒药,如果不吐尽,大约今夜三更就要魂归冥府。”
侍女颤声道:“这是谁敢害您?”
“是皇后。”
她停了一停,又道:“皇后因为我不知道,她先前待字闺中时,就曾经用这毒药害人…哼哼,还骗我说是苏州茉莉粉。”
王美人露出一丝苦笑,道:“如今贤妃她们已经失势,万岁新宠也被她揭穿了⾝份,;连宛晴姐小也死的不明不白,皇后已经不需要人为她牵制后宮了。所以,我没用了。”
她喘息着,又道:“只是我始终不能明白,她为什么下手这么急,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侍女正在一旁惊疑不定,王美人唤她过来,叮嘱道:“今晚三更,你先放声大叫,随即出去找值夜的医官,就说我腹痛如绞。”
“可是您…”
“我二更时候就会去乾清宮,把所有的一切向万岁禀明。”
王美人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决绝狰狞----
“想过河拆桥,你想的倒是便宜!”
她又吩咐道:“他们来发现没人,你就说我方才还在床榻上,一下就没了踪影----若是我事败,你最多吃点苦头,不会送命。侍女哽咽着点头,王美人自去准备不提。装束的人悄悄来到了中庭。
王美人全⾝披在兜蓬中,见中庭守卫仍仍是森严,不由心中暗暗发愁。
她正在踌躇,是否要⾼声尖叫引来皇帝的过问,却见灯火通明的寝殿中,忽然响起一声男子的闷哼,随即便是一声女子的怒喝----
纱窗上但见一阵人影撕扯后,便是人体落地的沉重钝响。
“有刺客!”
侍卫们一阵⾼喊,大部分破门而入,急着救驾。
这一阵⾼喊也引来了外围的卫士,⾼阁之上灯火齐明,却是把院中蔵⾝铜缸后的王美人照了个无所遁形。
“院里还有一个刺客!”
阁楼上的守卫者一声大喊,顿时又有无数人涌来,把王美人捆了个五花大绑。
这时只听殿中,皇帝低喝道:“都涌在这里做什么,快叫太医啊!”王美人被庒在地上,只见从殿中抬出一具不知生死的躯体,定睛一看,竟是被幽噤的云贤妃!妻,把云贤妃召来,想问一问有关云时的事。
因着情殇,他几乎瘦脫了形,眼睛深深凹进,却始终不肯休息,直到八百里加急,送来蜀地周边军队集结有异动的紧急军情,这才将他从浑噩中惊醒。
“你是他的姐姐,你敢说他这次谋划不轨,你一点也不知情?!”
皇帝沉声逼问道。
云贤妃眼光呆滞畏缩,好似不胜惊惶,声如蚊呐的说了一句什么,皇帝没听清,不由走近到她跟前“你在说什么?”
下一瞬,他只觉得浑⾝寒⽑齐齐竖起,电光火石间,他偏⾝一转,却只觉得一阵剧痛----竟是一支金簪,尖头好似小匕,狠狠的揷入了他的肩膀,再差寸许,就要直中胸膛。
云贤妃整个人都好似在火焰中燃烧,她咬着牙,踉跄着扑上前来,好似还要补上一刺。
皇帝忍痛翻⾝一踢,却被她灵巧⾝法闪开,他这才想起:贤妃出⾝将门世家,在家时也曾学过些武功。
两人一阵撕扯后,贤妃终于力竭,她转过簪头,对准自己的喉咙,决然喝道:“你这个中山之狼,是我父女有眼无珠,才选你为婿…杀父血仇既然不能报,我先下地狱去等你!”
随即,她狠狠刺下,顿时一蓬血雾溅上了御案,在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皇帝只觉得荒谬之极----云老家主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未及多想,便让人去唤来御医。行到中庭时,有侍卫把五花大绑的王美人抬上来请示,皇帝瞥了一眼,依稀记得这是自己的妃妾之一,听她哭喊着有冤情要禀,怀中贤妃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于是不由分说道:“有什么冤情等朕回来再说!”
“皇上,不能等啊!三更他们就要去我宮里收尸了!那时候就晚了!他们会杀人灭口的啊!”王美人见皇帝渐渐走远,竭力哭喊着,希望他能回来听自己一句。然而那昂蔵⾝影却越走越远,终于穿过前殿大门,消失不见。
王美人颓然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