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闹得沸反盈天,过了大半个时辰,却终于有了结果。
皇帝看着被人拖曳而来的僵冷躯体,竟是那熟悉的宮裙罩袍,混⾝几乎僵直,未等他火山爆发,一旁的何远小心禀道:“这是她的贴⾝侍女冒充的,故意把我们引到西面去,最后⾝中数箭,还朝天空射出礼花示警同党…”
皇帝却不为所动,俯下⾝仔细一看,冷笑道:“这种铁胎弓都是从十丈开外射的,夜⾊更浓,是否真人,你们倒是看得清楚哪!”
何远被说中了软肋,噤不住生出冷汗来----他是皇后一党,暗中早就吩咐见人就射,却没曾想是人乔装而成的。
皇帝虽然心急如焚,心中却是异乎寻常的清明,他沉沉道:“你们连个小小女子都抓不住,在宮中任由乱党横行,犹如猫戏鼠一般滑稽。”
他顿了一顿,随即温言道:“宮中屡屡出事,你也要担待起责任才是…这段曰子你不必伺候差使了,去京外历练一阵再说。”
这是要贬他出京了,何远浑⾝出汗,正要再说,却见皇帝犀利的眼朝着他⾝后的侍卫众扫了一眼,用几不可闻的声音笑道:“这些人倒是听何卿你的,还是听朕的?!”
何远听了这话,再也支撑不住,心中无名战栗,脸⾊苍白似鬼,跪下正要磕头,皇帝已经拂袖而去了。
“季馨的本命礼花在內城上空绽开了…这意味着,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宋麟长衣拂地,跪坐在床榻前,低声喃道。
他的脸上异常苍白,毫无血⾊。
“我对同僚见死不救,将来等局势太平了,开出刑堂来,什么惩罚我都领了…只要能守着您,让您平安无事,再多的骂名也无妨。”
他俯下⾝,替沉睡的主君掖了掖被角,端详着她略微恢复的神态,低声道:“脸⾊好了许多,也不再辗转反侧…看样子,宝锦殿下那边也平静下来了。”
他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心中浮上一个可怕的念头----
所谓的平静…也许,宝锦殿下得救了,也或者,她已经死----
他不敢再想下去,咬咬牙,正要转⾝去整大损的辰楼势力,却发觉衣角被什么拽住了----
他愕然回首,却见一支瘦骨嶙峋的玉手,正一点点的,牢牢将自己扯回。
他睁大眼,惊喜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颤抖着声音,他不确定的开口,仿佛这只是在梦中-了!”
昭阳宮中仍是一片藉狼,谁也不敢上前收拾,皇后已经恢复了平静,换了一⾝常服,听着何远惶恐诉说“我知道了…”
她白雪的面庞浸润在无边的黑暗中,声音幽静似水,却带着让人战栗的微妙不安。
“我花了这么久的工夫,还是没能把他变成绕指柔,他的心,始终没有为我所有。”
她想起出阁前跟方国丈发下的豪言,只觉得讽刺已极,以袖遮面,冷冷的笑声在殿中响起,凄厉近乎鬼魅。
你终于心満意足了啊…锦渊,你临死前的嘲笑,终于成了真。
她心中默念道,在宽广罗袖下,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下了泪。
何远惊得手足无措,既不敢走,也不敢开口,只是直挺挺站在下首。
半晌,皇后的声音终于重新响起“罢了…”
她缓缓放下袖子,仿佛全⾝都松懈下来,昏暗中,她的面庞有些浮肿,如雪般光洁的脸上,甚至隐隐带出些晦斑来,这一刻,她好似衰老了十岁。
“等我手书一封,你马上亲自去送给国丈。”
皇后的声音几近虚空,却带着清醒后孤注一掷的狂疯“我方家五世三公,本就是名门大阀,如今本宮无子,万岁若有个万一,方家也未必不能得这九州之鼎。”
何远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却随即站稳了“娘娘放心,我马上就送到。”
“你跟他说,本宮这里,不必他费心,早朝过后就会有大变,他只须控制住京中百官,三曰之內,本宮必能临朝称制。”
这么快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