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很快赶回法国,他的那句“祖国需要我”却让叶了整夜整夜。
他忍不住要想,自己重生了一回,来到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要做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这样一个时代,能够参与到那些深刻改变人类历史的事情中去,是一件很让人奋兴,很有成就感,用那辈子的话来说,是很慡的一件事。
可是,巴斯德的那句话,让叶枫发现自己一直不敢面对,一直刻意回避的一件事,那就是无论从內心深处,还是自己现在的模样来说,他都是一个国中人。
虽然,他在诺贝尔这个家庭里生活了十几年,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与老诺贝尔、卡罗莱娜⺟亲,与路德维希、诺贝尔之间的感情也很深厚,但是,夜午梦回,他总觉得自己很孤独。
哪怕是握着韩雯冰腻的小手,走在斯塔德湾的海滩上,吹着海风,听着海浪,他还是觉得很孤独。
再没有乡音,再没有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在这个美丽得令人发指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外人,哪怕他一直在竭力改变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熟悉。
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这里,不是因为生活条件比较差,虽然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但他的财富,足以让他过上比前世更奢华的生活。
他总是不能适应的,是因为这是异乡,这里不会成为自己的根。
“我要回去。”袁文喃喃道,话一出口,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顿时变得无比轻松。
他甩开韩雯地小手,向着大海的方向跑了几步,大声喊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大海送来了回声,叶枫奋兴得像小孩一样,又蹦又跳,泪流満面。
韩雯温柔地看着叶枫,脸上带着微笑。和叶枫不同的是,她从小就成长在这片土地上,也没有一个关于那个国度的意识。但看着叶枫又蹦又跳,突然之间,她就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带着微笑,流着眼泪。
1856年,英法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卷半个国中。可以说,那片土地正处于极其混乱的状态,正在逐渐步入最黑暗的年代。
那不是一个生活的好地方,甚至也不是做事业的好地方,尤其是对叶枫现在的事业来说。
但是。正如巴斯德说地那样,祖国需要我,正是因为祖国的落后。祖国的动乱,她才更需要自己。
面对大海,叶枫作出了自己地决定,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我可以做些什么?我能够做些什么?
而在此之前,他还要将欧洲的事业夯实,这里,将是他前往国中奋斗的大本营,他相信凭着已有的技术积累,和已经形成的研究力量和环境,他们一定能始终站在这个时代地前列。
送走巴斯德后的第三天,叶枫在斯德哥尔摩又迎来了一位伟大地人物,他就是英国著名的博物学家、生物学家、进化论的奠基者: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
达尔文在报纸上看到叶枫关于“自然选择”的论述时,他很惊讶,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曾经与他保持通信的航海家和动物标本搜集家华莱士给他寄来一封信,和他地一篇论文《论变种无限地离开其原始类型的倾向》,并明确表示希望,如果达尔文先生认为它是崭新的和有意义地话,那就请把它转交给查理。赖尔爵士,使其得以发表。
达尔文惊讶地发现,华莱士的很多观点和自己极为像似,也已经抓住了进化论的核心,其中很多观点在他的《一八四四年概要》中都有。
作为一个在信仰上很传统的英国人,达尔文陷入了两难,如果他在华莱士发表他的论文后出版自己的著作的话,那就会形成这样的印象,即达尔文抄袭了华莱士通过选择和生存斗争而进化的思想。
为了避免这一点,需要在发表华莱士论文的同时发表达尔文已经有了的东西,以便证明他在理论形成方面的立独性和优先权。
即便如此,达尔文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因为华莱士是信任他,才将论文交给他的,他却在看到这样的论文后,选择同时发表自己的文章,这会剥夺很多属于华莱士的荣耀。
但是,在虎克和赖尔爵士的支持下,达尔文还是将书稿和华莱士的论文提交给林纳学会,与叶枫遭到的责难不同,他们的观点引起了強烈趣兴,但是因为这个题目过于新奇,达尔文他们的论述和论据又相当谨慎和小心,旧学
有武装以前不敢随意挑战。
在这样的情况下,达尔文决定开始撰写计划中的大部头,大量的材料已经准备好,要做的是整理书稿,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前往瑞典摆放第一个公开论述进化论观点的埃尔文。诺贝尔。
最近一段时间,诺贝尔公司经常通过路透社和一些报纸,在英国招募技术人员和研究人员,达尔文对此也有所了解。他知道诺贝尔研究中心曾经发明了很多令人赞叹的东西,比如可以持续照明的电灯,能够持续供电的蓄电池,留住影像的照相机、摄影机,他们甚至发现了一种⾁眼看不到的生命,证明了啤酒变味就是因为这种小东西的存在。
达尔文觉得,这个据说很年轻的发明家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又一个知己,因为知道诺贝尔研究中心在广征人才,他也打算来这边看看,有没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叶枫的年轻让年近五十的达尔文很惊讶,但是双方的交谈却来得很谐和,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达尔文在叙述他的发现和理论,但是叶枫往往有很惊人的补充,达尔文发现这个年轻人走得远比自己激进,他是真的抛弃了旧的学派,进化论的观点已经渗入了他的血液。
“我认为生命都存在一种遗传的密码,记录上一代生命体的信息,生物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围绕这个密码组成的,密码代表的信息不同,生命体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会不同,比如骨骼的结构,血液生成的机能,或者是双眼皮、单眼皮这些,都是这种密码的具体体现,我称之为基因。”
“埃尔文博士的这个设想很有意思,你称之为基因的会是一种物质,还是比较菗象的某种存在呢?”达尔文的研究侧重于宏观的统计和表述,他觉得这一次果然没有白来,对面的年轻人不仅完全相信进化论,而且已经走上了寻找根源的道路。
“是一种客观的存在,”叶枫很认真地说道:“贵国的虎克博士发现了细胞,我们知道在物理领域,现在认为物质的基本构成是原子,当然,对于这一点我也有自己的不同看法。凭借现在的工具,我们还看不到那种层次的微观世界,但是很显然,生物体也是由物质组成的,说到底就是原子,或者更基本的粒子。”
达尔文被叶枫的说法给吓住了,不过作为一个科学家,他还是很冷静地聆听着叶枫新奇的理论。
“当然,我认为生命的物质组成不是什么炭原子、水分子,它应该是一种很特殊的碳水化合物,不同的组合,就像电码一样代表不同的信息,这个信息在精子与卵子结合,诞生新的胚胎过程中,被遗传到下一代。”
“男性的精子和女性的卵子,那么他们是如何结合的呢,比如他们的后代是男性还是女性?”达尔文很好奇地问道,他的进化论还有很多疑难点,叶枫的遗传学理论对他的启发很大。
“这个嘛…”叶枫想了想:“我们知道细胞有细胞核,我觉得遗传基因应该是蔵在细胞核中,它们的载体应该是特殊形式的碳水化合物,我觉得这个载体应该都是一对一对的,比如人体內可能46载体,也就是23对,遗传的时候,都是父系一对载体的一个,载体中的一个,组成新的一对,因此后代在遗传性上,会出现父⺟的某些特征,至于如何组合,那应该是随机的。”
达尔文听得目瞪口呆,叶枫说的这些虽然都只是假说,却可以很好地解释曰常中的许多现象,而且都是关于微观的假设,也根本无从反驳。
看着侃侃而谈的叶枫,达尔文油然而生一股崇敬的心情,他知道,光是提出这样一种逻辑很严谨的假说,便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平白地有些相信,事实应该就是叶枫说的那样。
若⼲年后,当人类凭借更先进的仪器发现了基因的奥秘,无不感慨叶枫的先知先觉,还有达尔文的敏锐的科学触觉。
作为两人交流相得的见证,叶枫表示帮助达尔文出版《一八四四概要》的正式书稿,也就是后来的《物种起源》,达尔文则愿意留在斯德哥尔摩,筹建生物和博物学专业,以及专门的研究室。
两人谈话的內容也以对话形式,连续出现在路透社、哈瓦斯通讯社的通讯稿以及一些报纸的版面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筹备已久的议员大会终于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