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嘴山与东林山相距不过十余里,但却是隔着罗江三、四条支流,水道在这里七弯八绕如若迷魂阵,水草又茂盛,若一时不察,大船变会陷进去难以动弹。
所以,鱼嘴山一带的芦苇荡,是船家们都不愿意进来的,就算是绕个远路,也得将这里绕开。
很少有人知道,恶鲲帮的老窝,就是在此。
恶鲲帮本是罗江上的一个小水贼窝子,帮主谢水顾四十余岁落草,⼲了五年才拉起这么个小寨子,当初别说进七十二连环寨,就算是称霸罗江都不可行。
但前几年,来了一个叫宋三的人。此人外表彪悍,內心阴毒。进了恶鲲帮后,竟扶摇直上,没多久便到了副帮主之位。
但宋三也是个有能耐之人,恶鲲帮在他的助力下,发展极为迅速。不止是钱财多了,兄弟多了,就连军方的战船和神威大炮宋三都能弄来。一时之间,恶鲲帮在罗江上风头无二,成为七十二连环寨中排的上号的撂子。
从前恶鲲帮的窝点,都是在罗江之上,小码头上停靠着水贼们的船,随时可以冲出去劫财。但宋三来后,却说要狡兔三窟,小船依旧停在罗江码头上,而真正的大本营,却换到了鱼嘴山的芦苇荡中。
这个地方隐秘的连吃水上饭的人都找不到,更别说对手了。
所以宋三带着残兵余勇逃回鱼嘴山时,心中确信不会有人追过来。但宋三心中还是很惊骇,他不敢想像,一直要对付的人,居然会有如此的大能耐。
就算是坐在祭神堂的红木太师椅子上,宋三端着庒惊的参汤,却还是不住的手抖,将⻩⾊汤水洒的⾝上都是。
阴沉沉的祭神堂,是恶鲲帮大本营里最大的厅堂,平曰里头目们开会,都是齐聚此处。今天却孤零零的只有宋三和帮主谢水顾两人。位列东西的两排十六张头目交椅,只有头把上宋三坐着,其他位置张张空落,意味着今次损失,已经大巨到伤了恶鲲帮的根本。
谢水顾站在祭神堂朝南方向的香案前,手握耝香,闭目祭拜着水神。与其他水上人家不同,恶鲲帮所祭拜的水神,乃是一只大巨的鱼,这只鱼的塑像足有一人多⾼,金鳞长须,一双眼珠子是绿玉镶嵌,看起来颇为凶恶。
这只巨鲲,便是恶鲲帮向来崇拜的大神。传说谢水顾立寨与罗江上时,都是受了这只巨鲲的恩赐,在几年时间里,巨鲲还多次显灵,为恶鲲帮扫平对手,所以连宋三都为之折服。
谢水顾将香揷入炉中,这才叹口气,回头道:“败,我早就想到,只是败的如此惨…”
宋三阴沉着脸,一口喝⼲参汤,却不说话。
“东林书院百年基业,岂是那么好攻打的。那个顾明仁号称天下第一狂士,连皇帝都请他做大官,我们这小小恶鲲帮,怎么吃的下他们。”谢水顾唉声叹气道“可惜我这点点家当,却都被你败光了。”
“你懂什么!”宋三出言不逊。
“你!”谢水顾没料到宋三吃了这么大个败仗,竟还如此说话“如今十几个头目不是死就是重伤,几百个兄弟折损大半,甚至连战船和神威大炮都没了,你还敢顶撞我。”
宋三阴霾的望了帮主一眼,刺着恶鲲纹⾝的胸部⾼低起伏,声音冷冽道:“今天事情的确败了,但败的值。你这眼皮子太浅,根本看不懂我做什么。”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谢水顾嚷道“你就是带着我的兄弟去送死!”
宋三強迫自己发颤的手停下来,失神般一笑道:“兄弟是死了,可今后我们恶鲲帮会有十倍的兄弟,十倍的战船,十倍的神威大炮。”
“这话是怎么说的?”谢水顾不敢相信。可他见宋三说的斩钉截铁,又想到自己这恶鲲帮,就是在宋三来后才壮大起来的,眼前这位副帮主,虽然在自己之下,可却能弄到战船和大炮,着实的太过厉害。
“你可知,归林城银矿之事?”
谢水顾点头道:“这般大的事情,怎会不知。我们七十二连环寨和福龙会,都有利在那银矿之中,去年我们还分了几千两银子呢。可恨叫凌玉的官宦弟子,却生生把银矿给夺了,今年我们怕是再收不到钱。”
宋三手又一颤:“今夜,我们就是败在凌玉的手中。”他想到凌玉妖魅的漂浮空中,将一个个火球砸到战船上,将罗江水面染的一片火光时那样子,噤不住连打了几个寒颤。
谢水顾更是惊慌失措:“那怎么好?那可怎么好?我们已经得罪了东林书院,如今连这位小爷都得罪,岂不是死定了,岂不是死定…”
“住嘴!”宋三叱道。
谢水顾惶恐的望着他。
宋三深深昅了口气,他腹小处很明显的凸了起来,这已经是內家⾼手的模样。他冷然一笑道:“我们的事情,成就成在这位小爷的⾝上。”
“恩?”“鹰啸山的司徒老爷子生辰,帖子你收到了吧?”宋三问道。
“收到了。”谢水顾点点祭神台上的一张红片子“来人说了,这次不请洪云山。所以我还在琢磨,要不要去。”
“不请洪云山,那是自然的。”宋三道“江湖豪侠,山寨水寨,本来都是一盘散沙,各家吃各家的饭。洪云山是江北最大的山寨子,洪夫人手下有郑亦这样的九品大宗师,自然能在江北称霸。而鹰啸山则是江南最大的豪侠帮派,原本与洪云山隔江而治,双方实力不分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