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湛露淡淡露出笑意,喃道:“明明人就在遥远北方驻守,还管这沿海地方做什么?”千里迢迢写信来,只为了提醒她小心。
这男人就担心她打输仗。
也对,他们两个可是好对手,她若是先败了,他肯定空虚寂寥。
湛露淡扬唇线,磨墨提笔,在案上藤纸挥毫书写。
已经忘了是谁先开始的,原本只是为公事传递军情及消息,而后却慢慢演变成默契通信。总之,若是对方出征战危,那么总是会有一只信件送达,里面写的不是什么绝妙兵法、奇袭战计,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不著痕迹地表达关怀之意。
旁人不明就里,便以讹传讹,绘声绘影。听说过他跟上官紫同书院出⾝的人,皆道他们为棋逢对手,恩怨由来如瑜亮情节,加油添醋地传言他们是在互相嘲笑对方。还有人开场赌他们两个死敌,谁会先低头败下阵来呢。
她和上宮紫都不是会解释的人,也就任著流言満天飞,飞得好似变成真的了。将开口蜡封好,湛露轻轻悦笑。
将小兵重新唤进,将自己回覆的信件拿给他道:
“送至东北上官紫将军,要快马。”
东北浑河驻军地
“将军,建州女真的王杲部与王兀堂部已经控制了浑河东南至鸭绿江一带的地方。”
数名⾼头大马的北方汉子在军帐中面⾊凝重。
近年来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势力扩展,持续朝著南方移动,散居在开原以北及以东的地区,并且开始与大明发生争端。
他们通过边境互市与汉人进行贸易,却经常趁机大规模掳掠汉人作为奴隶以供驱使。现在终于坐大起来,在边境蠢蠢欲动,慢慢啃食大明疆土,此役必须以武力征剿女真野心,更为巩固东北边防的重要战事。
⾝著玄黑战甲的男于伫于央中,他的面容极其俊雅,质息沉稳內敛,和一般战士显露于外的飞扬跋扈完全迥异;⾝材虽然修长,却不若⾝边副将累累的肌⾁贲张。
不过,这些杀气腾腾的巨魁大汉,可都耐着急躁的性子在等待他们举世绝才的大将军分析战况,给予命令指示。
上官紫垂眸,在详细审阅过军情后,慢慢启唇:
“若女真各部团结,那么我方的军力将不堪一击。”
几名汉子狠狠菗气。这的确是事实,而且还是个没有人敢明说的可怕事实。
上官紫在绷紧的气氛中表情不变,道:
“分其部众以弱之,别其种类以间之,使其各相雄长,而不使之势统于一。”他从容道出女真弱点,一针见血。“大明对女真采各部分而治之,只要利用各部落之间的矛盾,然后相互牵制,就可削敌战力,分别击破。”
将官们屏气凝神,望着上官紫落在地图中的长指,听他续道:
“占据松花江南方的是海西女真的乌刺,而乌剠和建州女真的亦达哈两人素有嫌隙,稍微挑拨,乌刺必不会坐视亦达哈逼近领地,待得他们两方战毕,就为我军出兵之时。”
将官们抬起脸,虎声吼道:
“将军,真有你的!”如此⾼招,实在令人不得不服气啊!
上官紫受得称赞,并未得意忘形,仅淡道:
“待我方胜战,再说此言不晚。”
“是!是!”汉子们嘴上应道,但心里想的却是:既然有此妙计,那么他们打败那些个寇虏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一谋策之间而已,本来低迷的士气顿时大振起来。
“将军!有信到!”士兵得允后,将信奉上。
上官紫接过,那笔迹他认得。黑眸深邃处不自觉地带著趣意,打开检阅,前头只写了四行字:
瞒神弄鬼
昧地谩天
名过其实
以蠢测海。
最后则有个韩信点兵的问题。
还在帐里的将官忍不住偷眼瞧,才见內容,其中一人不噤大大地为上官紫抱不平!
“将军!这人居然说您瞒神弄鬼,只会暗中耍花招!还说将军你之号名过其实!又说您这个,嗯呃…什么海,”武官一般识字有限,懂这几句已经非常了不得,反正前面三句没好话,最后也不是多么歌功颂德的句子。“您看最后还给您出这算学问题,摆明是瞧不起您,讽刺您下会点兵!”
其余部属闻言,立刻同仇敌忾。
“什么?!是哪个敢诋毁将军的?”
“太小看人了吧?”
“是啊!咱们替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