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们享受所有,却还要狠狠倒打他们一耙?当年的辽东民变,她并没有做错!错的是陈河,她已经用最温和最少伤害的方法解决,他们怎能是非不分呢?
她像个孩子似,明白地说出自己的愤怒,这令他扯紧的眉头微松。
“再生气,也已改变不了事实。”他必须去,而且不得有所推托,否则只有让他们更加有藉口、微词罢了。
思及多年前的一场小恩怨,竟导致今曰这般大祸,她难过道:
“对不住,上官,若非是我,也不——”
“不。”他打断她的道歉,同意道:“你做得很好。若是你没开口,我也会选择和你相同的方式。”
“啊。”她恳切凝眸,心中充満难以名状的感情。半晌,也笑了“原来我们俩在那么久以前就心意相通了啊!”用著同袍的语调,她得意地努嘴。
闻言,他淡淡敛眸,手微抬,在她的轮廓旁轻抚。
那长指的触抚,令她呆住,仅是一瞬间,她就被揽进他温热的怀中。
“咦、啊?”倚靠在他肩上,她瞪大了眼。
这实在让她太过震惊了!他从来就不是那么热情之人啊。
被他抱在怀里,那稳重的呼息、宽阔的胸膛、能包容天地的襟怀,给予她无限的心动和眷恋。
忍不住小小地回拥,她的手竟轻轻发颤。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沉说道。
然后,放开她,挥开帐幕,带领五千军队远去。
“我会的。”她目送他,直至扬起的沙尘平息久久。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处理各种棘手状况,并且等到他归来。
但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出差错就可以避免落人话柄、免除⿇烦,却未料吴公公的伎俩龌龊,将目标放在她的士兵⾝上。
“湛参赞,你看看这些东西哪!”
平静无波地过了五曰,吴公公忽带著十数名新兵找上湛露,道:
“这是这些士兵博赌的器具和银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敌当前,军营里是不容许有这些玩意儿出现的吧?”官军驻守边疆,找些乐子在所难免,将领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在军况紧急的时候,却严噤军纪散漫。
湛露看着那些已经被严刑拷打的年轻新兵,鼻青脸肿,遍体鳞伤,还似囚犯般被镣铐铁链…他们有的甚至不満十五岁!
她忍住怒意,紧声道:
“你怎能私自用刑?”
训练时她再三叮嘱,她不相信自己的士兵会做出如此放肆之事。姑且不论过程为何,擅用私刑怎么也说不过去!
“士兵们不知好歹,触犯军法,当然是要教训了。”横竖他们的功用只是挖沟,抓几个玩玩也无伤大雅。吴公公冷冷讥刺:“这批新士兵是你负责的吧?既然他们出了纰漏,⾝为长官的湛参赞,是否也该…”他故意留住话尾,让湛露难堪。
“你!”她必须用尽力气捏著双掌才能克制自己。
“若你不认帐,那也行。”吴公公嘿嘿笑道:“不过,我可不知明儿个又会有多少士兵遭殃了。”摆明在整人,吃定湛露没胆量和他杠上。
再怎么说,他是兵部的人,若是他一个不⾼兴,或许就不再是将帅调往别处劳途征战这么简单而已。
湛露的确是万万不能和他争执。军心才稳定,主帅却不在,一旦內讧,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整个军队著想,她绝不可以这么做。
见她默然不语,吴公公得逞地低笑。
“为了一整军中风气,处罚定要加重,杀鸡儆猴,以告众人。”轻轻击掌“来人啊,将湛参赞带到操练场,吊在木杆上一曰夜,警惕众军!”
“参赞…”有些受她照顾的新兵看不过去,欲上前阻扰。
“别。”湛露以眼神示意他们勿动,任凭吴公公的手下将她捆绑带走。
她知道如果自己拒绝接受就表示抗命,只会正中兵部下怀,吴公公意图打击她以便创造事实入罪,只要她能忍过就没事,只要她能忍过…
“啊——”
被耝鲁狠绞地⾼⾼拉起时,胸腹的耝糙⿇绳收缩她整个人的重量,令她顿时气血翻涌。她死命紧咬牙关,不肯露出懦弱的表情。
吴公公昂首,收拢裘⽑襟口,傲睨她的⾝躯在木杆顶上摇晃。
“真冷哪…”时节已入深秋,这等气候,⻩河都要结冰了,只需一曰夜,这湛露不冷死也半条命了!“找人好好看守。”漠然下令,他移步离开。
寒风砭骨,天地乾燥,湛露不到一个时辰即冷汗涔涔,湿透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