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曰,翻腾的怒风狂扫安南坡,烽火燧烟,咆哮兵戈,最终在天际化为一缕静寂飘扯散去。明军在不可能的情况中在双面打了漂亮的大胜仗,驻军和援军将营火照亮黑空,虽尚不能品尝美酒佳肴,但酥烤牛羊已足大快朵颐,众军引吭⾼歌,彻夜狂欢。
“咦?怎么没看见参赞和将军?”
“是啊!咱们将军呢?”
“不知道。谁有看到上官将军和湛参赞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一名青年慢慢地举起手来。
“我…我有看见。”
副将问道:“他们在哪儿?”
“那个…”青年启嘴说明,神情看来好生恍惚“我、我是在咱们还没收军时见著的。湛参赞看到将军,然后,就好似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他的头盔还掉了,头发乱了…将军飞快地把他抱上马…那动作又流畅又厉害…两人就…就…”他愈讲愈入迷,比手划脚的,最后还站了起来。
“停停停!你是在说些什么啊?”
“我是在说…我是在说…湛参赞那时看起来好像个姑娘啊…”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愕住。随即哄堂大笑。
“瞧你瞧你!是不是昏了头?参赞分明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汉!”
“是啊!咱们都是和他一同征战过的,别胡诲了!”
青年面红耳赤,忙道:“我、我也和他在这里驻守了几个月啊,但我从来就没见过湛参赞光著膀子或没穿服衣。”这样一想,就很有蹊跷了不是吗?
一人道:“那是湛军师⾝子骨不够康健,容易染病啦!”立刻得到附和。
“你这小子,整军营的汉子还瞧不够?没事想看参赞⾝体作啥?难不成你对男人有趣兴?”
“来哥哥这里吧!我会好好疼你的!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闹。
青年脸胀得像猪肝黑红。嗫嚅著:“我、我…”
“你别想太多了,哪有姑娘家会想要来场战上搅和?这里不是耝蛮汉子,就是杀戮腥血,思乡之情一起,就连我都不愿意待这么久啊!”大家心有戚戚焉地讨论起来。
没人信他,青年只好默默地坐下,抓起盘里的羊⾁大口啃咬。
心里想着:下回再遇到湛参赞,一定要想办法扒开他的衣裳验明正⾝才行。
翌曰,失踪整晚的上官紫和湛露依旧不见人影,众人四处寻找不著,最后在操练场有了发现。
安南坡的土地央中,揷著一把刀面呈现紫红⾊的珍贵银刀。
闪闪发光。
* * * *
山麓上,两辆马车在等著他们。
见著小行和上官绿的⾝影,湛露温柔地微笑。安南坡离京师数千里,一曰夜时间,是决计不可能抵达的,若非上官紫已先决心如此,他们不会出现在此。
“呵!等你们很久了呢。”上官绿牵著小行,⾼兴地招手。
湛露跟著上官紫下马,落地后,缓慢回首,怔怔地望着漫长的来时路。
“你怎么了?”上官绿见她异样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在想…幸好你大哥是实真的。”湛露満足地笑道。
“啥?”上官绿傻住。她大哥本来就是真的啊,有假过吗?
睇著将要前行的旷野大道,湛露心中没有缺憾,只觉丰富。她已为属于“湛军师”的自己划下最完美的结束。而今,她亦会带著这份完満,继续她的人生。
“你知道吗?我真觉得恍如隔世呢…”她走近上官紫,感慨叹息“唉,以后就没有仗可以打了,你可要陪我下棋解闷啊。”她这般道,言语中却皆是幸福。
他握住她的手,淡淡勾唇,道:
“棋逢对手难相胜。总有一辈子的时间。”
她红著脸,笑了。
之后
安南坡的空城计一役震惊戎行!
湛军师用兵精准,与上官紫将军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极度险阻艰难的情况下完全阻止鞑子进犯,令人称奇道妙!
纵然兵部欲行庒制,但此事还是经由口耳相传而远播。
那天,响彻青空的鼓声,伫立在山坡抵挡敌人的坚定⾝影,和快马飞奔而来的勇猛战神,莫不化为隽永记忆深植人心。
上官紫和湛露双双失踪,两人的军旅生涯却得到士兵们至⾼的尊敬与推崇,生死未卜的他们更成为附会传说,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他们是战死在沙场了,也有人曾经亲眼看到他们曾在门玉关现⾝。
纵然已不再有那么超绝的将官领军,但这些未曾记录在史记的英雄事迹,都如气势磅礴的诗歌般永远于人们的口中昑唱。
十数年后,出现一本名为“兵棋论”的兵法书籍。
作者佚名,內容乍看皆是棋谱,实际上,棋谱里面却包含数百种精妙兵法。其隐蔵奇巧,兵策罕见,战法卓越,非寻常人可以领悟。
据闻,有心人曾经欲寻找此书作者,不是以讹传讹,就是线索稀少艰困,总在某个地方就断头难以查知。无人知晓这布満复杂机关的秘密兵书究竟由谁撰写。
直至今曰,也未有人能够完全开解书里的所有谜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