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看了一眼,皇后那闪着笑意的玉容,想了想,点头叹道:“丽姬虽然罪责重大,但是朕总是于心不忍,如今皇子才刚刚満月,朕实在…”
左芫秀眸一转,轻轻拭泪道:“看到小小的熹儿襁褓中便失去⺟亲,实在叫人心酸,陛下若能开恩,熹儿曰后必定感念陛下恩德。”
张启头摇道:“熹儿乃是朕的骨⾁至亲,何谈恩德一说,既然皇后与朕想到了一处,加上大赦天下的召令,丽姬的死罪总是可以免去,余下的,就由皇后斟酌,毕竟有熹儿,朕也不希望太无情了。”
左芫目光一闪,轻轻点头道:“陛下仁厚重情,如此夫君,是丽姬的福气,更是这后宮中诸位姐妹的福气!”
张启点了点头,笑道:“难得你替朕打理后宮,宮里的事情实在令人心烦啊!”左芫神⾊一黯,愧羞地道:“都是左芫不能谨修仪德,致使后宮诸事不断,累陛下劳心。”说到这里,眼圈一红,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竟低低地菗泣起来。
看她如此自责,张启心中一痛,忍不住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柔声安慰道:“芫儿,柔儿和丽姬的事情都不怪你,你无须这样自责,大概是定数使然,朕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违逆了天意,若是责罚,其实是在责罚朕才对。与你全无半点关系,朕才是应当承担责任之人。”
听张启这样说,左芫浑⾝微微一颤,紧紧偎依在张启怀中,难过地道:“陛下,芫儿⾝为皇后,进宮数年,一直未有子嗣。未能替陛下诞育嫡子,恐怕辜负了陛下的情意…芫儿…”
说到这里,牵动伤心之处,愈发哽咽起来。
张启知道左芫作为皇后一直没有生育,在这种完全以子嗣决定地位的后宮,面临的庒力之大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想象的,一个柔弱女子面对如此庒力,还要平衡后宮中的权势角逐,不觉大感心痛地道:“芫儿,你是大秦的皇后。是所有孩子的嫡⺟,无论是谁生的。不都是一样吗?”
左芫闻言微微一震,吃惊地仰起玉容,讶然道:“陛下难道不介意左芫一直未有所出?”
张启哑然一笑,失声道:“朕已经有了孩子,皇后若当真没有,便交给皇后抚养。与你亲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左芫惊喜地躯娇一颤,挣开张启的怀抱,盈盈行礼道:“谢过陛下对芫儿的一片心意。”
望着左芫惊喜的笑容,张启总算悄悄松了一口气,丽姬在柔儿一事上虽然令人无法原谅,但是那何尝又不是自己的原因呢?若是当时精心提防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悲剧。况且根据历代宮廷的权力斗争来看,后宮争宠的事情,并不是简单地争夺宠爱,更多的还是政治上的权力角逐。熹儿的诞生无疑会将这种争斗更加白热化,为了保护丽姬。熹儿交给皇后抚养正是唯一的办法。
想到这里,不觉故作欣然地道:“皇后尽心抚养熹儿,朕才能放心,别人,朕都难以放心。”
话音刚落。便听韩焕在殿外小心地禀奏道:“陛下,刘美人的随⾝內侍前来求见皇后娘娘。”
张启不觉大为意外,想到鲁元的性情,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不觉回⾝看了一眼左芫,发觉左芫亦是一脸的茫然。这才颔首道:“鲁元莫非有什么事情?”
韩焕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后。重重地跪在地上道:“陛下,奴婢恭喜陛下!”
张启和左芫同时一怔。左芫看了看张启,这才点头道:“刘美人怎么了?”
韩焕望着张启和左芫笑笑道:“御医已经证实,刘美人已经孕怀两个月,奴婢在这里恭喜陛下再添皇嗣!”
张启心中一跳,失声道:“鲁元孕怀了?”
韩焕小心地躬⾝道:“正是,御医和刘美人的贴⾝內侍此刻都在殿外,陛下自可宣召他们进殿,也好仔细询问。”
张启奋兴地在殿內来回踱步,点头道:“立刻赏赐鲁元⻩金一百两,金珠一斛,钱…五百贯,以保养⾝体。另外可以命鲁元挑选贴心的宮女入殿服侍,另外自今天起鲁元入琼玉宮居住,另拨宮女三十人前往服侍。”
说毕,转⾝拉着左芫大步向殿外走去,一边向韩焕吩咐道:“朕与皇后一同前往皇后宮中看望鲁元,皇后的肩舆可在外面?”
韩焕刚刚吩咐了一名小內侍前往传旨,这时闻言急忙躬⾝道:“肩舆就在殿外,奴婢接到奏报便知陛下要前往探视刘美人,所以调了肩舆在殿外等候。”
张启看了一眼韩焕道:“不错…”说到这里,一眼瞥见左芫脸⾊苍白地站在原地,躯娇微颤,似乎有些不大舒服,不噤回⾝来到左芫⾝边关切地道:“芫儿怎么了,莫非⾝体不适?”
左芫勉強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有些头痛。刘美人侍寝一次便⾝怀皇嗣,真切理应前去探望。说毕,勉強扶着一名宮女登上肩舆向鲁元暂时居住的宣明宮后殿而去。
张启看她勉強挣扎的模样有心要她回去休息,只是鲁元孕怀也算是宮中的大事,若是皇后不去恐怕鲁元多心,只好点头叹道:“这样也好,那里离芫儿寝殿不远,正好看过鲁元之后,芫儿你便可回去早些休息。”
皇后倚在肩舆的靠枕上,勉強笑道:“陛下不用担心,臣妾没什么。”
张启闻言这才放心了一点,示意肩舆向宣明宮而去。
宣明宮后殿本是一座相对立独的宮殿,只是由于秦惠王时的一场大火,将这后殿的主体建筑全部焚毁,待到秦始皇重修咸阳宮时,便将这处仅余的宮殿与新起的宣明殿合为了一体,由于中间隔着一道花障,倒也十分地清净。
张启感到这里时,殿內已经围了不少正在诊治的女医,和一些其他偏殿前来道贺的失宠的宮妃。张启携着左芫的圣驾一道,大正殿的贴⾝內侍便将那些闲杂人赶了出去。
鲁元自从上次侍寝后便再也没有被召幸,本来还在担心自己的办法是否奏效,却不料竟果真孕怀了。由于刚刚呕了不少酸水,这时正浑⾝无力地半倚在卧榻上。只听殿外忽然传来內侍那它由的唱报:“皇帝圣驾到!”
甫入殿中,张启便看到鲁元正脸⾊苍白地半卧在榻上,看到张启入进殿中,正要挣扎着起⾝,却被张启一把拦住,扶回榻上重新躺下,这才关切地道:“怎么样?⾝体可有不适?”
这时旁边的女医小心地上前禀奏道:“你下,娘娘脉象平和,并无大碍,腹中皇嗣一切安好,只是刚吐了一些酸水,这是正常的状况,并无不妥。”
张启闻言満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殿內众人小心照料,将来皇子诞生都重重有赏!”
鲁元没想到张启这么快就赶了过来,动人的玉容上一阵欣喜,待看到张启⾝后的皇后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这才勉強起⾝屈膝道:“鲁元见过陛下和娘娘!”
左芫微微一笑,上前轻轻扶起鲁元点头笑道:“这宮里就是你福气最大,刚刚侍寝便喜得皇嗣,需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鲁元看着张启,秀眉微微轻蹙地含泪道:“能得陛下和娘娘如此看重实在是鲁元的福气,鲁元实在感激不尽!”
说毕,举目向张启望来,目光中満是期待和渴盼地低声道:“陛下,鲁元听说父此刻尚不能为陛下分忧,心中着实万分难过,陛下若是责罚,便责罚鲁元一人…”
说毕,竟含泪长跪在地上,轻轻菗泣起来。
张启暗自苦笑,这刘邦的野心只怕只有自己一人清楚,眼下大秦之所以在匈奴面前陷入被动,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源自于刘邦对匈奴的按兵不动,这时闻言也不好面上直接拒绝,只好勉強点头道:“你安心保养⾝体,沛公那里朕自会酌情处置,你放心便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派人直接告诉皇后,皇后会尽心照顾。”
鲁元闻言依旧含泪头摇道:“鲁元性格直率,恐怕在宮中惹祸,辜负陛下的宠爱,如今更觉重任在肩,夙夜难眠,鲁元别无他求,只求陛下能恩准鲁元家人入宮照顾,这样也可免去皇后的劳烦,否则若是皇后为照顾鲁元而有损体玉,鲁元实在难以原谅自己。”
张启心中登时想到了那一直久闻其名,在国中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吕后,便知这所谓的亲人入宮照顾必定是刘邦夫妻早已商定的计策,想借此入进大秦的宮廷,无论他们究竟想做什么,自己若是不答应未免有畏惧刘邦之意。
既然自己对刘邦的目的了若指掌,只要小心应付,说不定借此可以与刘邦展开另外一种形势上的战争,如今自己已经占了半步先机,便不怕她们能掀起多大事端,不觉假意勉強颔首道:“你家中若有贴心之人能够前来照顾,也能免去皇后的辛劳。”
鲁元闻言惊喜地望着张启道:“臣妾想要⺟亲进宮服侍,一来可以减轻皇后的辛劳,而来也可代父亲朝见陛下,以示臣子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