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天幕低垂,郊原枯萎的野草,正迎着寒风抖动,四野苍苍茫茫,一片荒凉景象。
杜叔伦放下布帘,揉揉发酸的后颈,深吁一口气闭目养神。
连年动乱,让多少人流离失所?田园家计,事业功名,都随着不停息的战乱丧失殆尽。
而烽火硝烟未灭,百姓的生活更是困顿,一路行来,越见越多的难民乞丐,鳏寡孤独,哀声遍野,常令他不忍卒睹。
前线⼲戈鸣响,战鼓擂动,关內百姓已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施舍救济?
数不清自己这一趟行程当了几次的散财童子,若非郑宽提醒,他们主仆二人恐怕会落得两袖清风,回不了家。
边境多事。讽刺的是杜家今年又靠江南的织坊和北方的牧场,供应士兵征衣战马,赚了一大笔财富--
“三爷,前面有情况,您稍待一会儿。”
郑宽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他才回神,感觉马车已停下,掀帘一探,原来已入进桐乐县。
“不要生事。”
“小的知道。”跳下车,郑宽排开人群朝里头钻去。
这一看--
“啊!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郑宽虔诚恭敬地朝足前拜了拜。
晦气,真是晦气!竟让他当头撞见死人,还好盖着草席。
卖⾝葬父。这北方人也真是奇怪,不怕沾到不洁的“东西”人嘲越来越密,团团围住这孤女和她的亡父,把道路堵得没空隙,他们的车要如何过去?
“可怜哟!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人伸援手。”一位老伯感叹地说。
“这位姑娘跪在这多久了?”郑宽好奇地问。
“晌午就来了。”
“晌午!”还好现在是隆冬之际,不然尸⾝早发臭。
这事要怎么解决?郑宽抚着下巴沉思。
有了!
“各位乡亲,俗谚说得好,『在家靠父⺟,出外靠朋友』,现下这姑娘有难,大伙请发挥同舟共济的精神,慷慨解囊,一文钱不嫌少,一两银不嫌多,帮个忙,让她尽孝心渡过这难关。”郑宽放大嗓门吆喝,率先捐出一贯铜钱。
沉默,在大街上蔓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会儿,便有如钱塘退嘲般,散得一个影儿都不剩,偌大的街道只留下尴尬的郑宽和白衣少女。
“起来吧,穿着这样单薄,小心冻着。你父亲的后事还靠你张罗呢。”
一件大披风盖住自如霜孤寂萧索的⾝躯,⻩澄澄的金元宝就搁在她膝畔,闪闪发亮。
这--抬起空茫的眼,她看向颀长英挺的背影,心中霎时有了另一番盘算。
“郑宽,上路。”
“三爷!那披风--”
“别多话。”杜叔伦低斥。
坐在车內的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暮雪霏霏呀!感佩于她的孝心,走出马车后,他不假思索,就把披风覆在她⾝上。
貂皮又如何?也只是⾝外物。
“郑宽是怕您受寒。”他小声嘀咕着。
哎!三少爷又大发善心,只是这回怎么把保暖的紫貂披风给了别人?那可是珍贵稀品、价值连城,给她父亲买个金棺材都绰绰有余--假如她识货。
“且慢,善人如何称呼?”白如霜挡在马车前,问着车內的杜叔伦。
食髓知味?这是杜家主仆心中同时掠过的想法。
郑宽率先开口:“姑娘,银子都给你了,还嫌不够?”
杜叔伦也微蹙着眉“相逢何必曾相识。姑娘,快葬了令尊才是要事。”
“善士误会了,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如霜是想知道善人的落脚处,待处理完先父后事,好去服侍您。”
“服侍三爷!”郑宽低呼,那不是他的工作吗?被她抢去的话他要⼲啥?
杜叔伦释怀低笑“姑娘,杜某没有买下你,你是自由之⾝。”
“杜爷,如霜不接受施舍。不管为奴为婢,我都跟定了您。如果您不允,恕如霜无法接受您的一片好意。”白如霜不卑不亢,定定地望着车內的男子。
郑宽拿看疯子的眼神瞧着白如霜。
她是不是有问题?居然甘心受人奴役。她知不知道人心险恶?如果她今天遇到的是心怀不轨的男人,玩够了她,将她推入窑子馆,到时哭天叫地都不灵!
“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吗?”杜叔伦的声音从车內暗处传出来。
“心不自由如何自在?杜爷,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如霜但求仰俯不愧怍天地,我--不负人。”
好一个言之有物、谈吐不凡的扫眉才子!不过--
按着微晕的左额,杜叔伦头痛地想,他还有几处偏远的牧场要视察,布庄支点的账也未收,这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还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到得了家。两个大男人带着一名弱女子,实在有些不妥,况且,他们有时还得露宿荒郊--
“姑娘,别拗死硬脾气,快离去,天已经暗了。”郑宽摸摸肚皮无奈地说。
他又饿、又累、又冷,只想早点到客栈填饱肚子歇腿休息,她却杵在这儿和他大眼瞪小眼。
“杜爷--”白如霜恳切地低喊。
杜叔伦心头一震,她这未尽的话中包含多少说不出口的情感--
他,懂了。
“城东悦来客栈,三天后卯时上路,如霜姑娘。”
“三爷!”郑宽惊讶不已,三少爷真要带她走?
“谢谢三爷,如霜一定到!”白如霜黯淡的眼眸终于绽放出光彩。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她的嘴角细细地浮起一朵难以察觉的笑靥。
*****
烟霏既尽,朝阳熠耀。黎明之时的弥漫浓雾已散,阳光普照,是个出发的好天气。
杜叔伦眺望朗朗晴空,心情悦愉地下楼。
走出店门外,他即看到坐在台阶旁东张西望的郑宽。
“心不在焉。账结清没?”
“啊--三爷早。小的已和掌柜算好了,⼲粮饮水也备妥。”郑宽拍拍庇股站起⾝。
“走吧。运气若好,今晚有软铺可卧。”
出了桐乐县,沿途是一望无际的广漠古原,辽阔而荒凉。大约得花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驿站,觅得人烟。
若气候不佳,大雨滂沱、狂风呼雪,往往得在⻩土大荒上过夜--那滋味可不好受。
“三爷,您不等如霜姑娘?”
“咦,三天来在我耳畔唠唠叨叨不想与女子同行的郑宽转性了?”杜叔伦好笑地看着他。
“三爷,别调侃小的。我只是好奇,您不是答应要带她上路,怎么变卦了?”
“我没有改变心意。她不来,代表她找到自力更生的方式,不必像菟丝花般依附在我⾝边,对她来说是好事。”杜叔伦悠悠地说。
这话太艰涩,他听不懂“所以--我们要走啦?”
“时辰不是到了?”
郑宽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杜叔伦给了呆楞的郑宽一个爆栗。
“等我。”宛转清柔的嗓音在他们主仆二人背后响起。
杜叔伦和郑宽齐齐回头--
惊艳。
*****
芙蓉如面柳如眉。临风弱质,淡雅妍媚,她是一株清香白莲。
美人!大美人!没想到退去脏污的如霜姑娘是这等天仙绝⾊。凭她的娇容,就算在扬州数一数二的天香楼或百花阁,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红牌--
“花魁!”
“什么?”杜叔伦和白如霜闻声望向郑宽。
没料到心里想的话会脫口而出,郑宽尴尬地捂住嘴“没事、没事。”
也亏得郑宽出声,杜叔伦和白如霜胶着的目光才得以分开。
“三爷,如霜令您失望了,这是披风和剩下的银两,还给您。”如霜低首,双手奉上裹着披风和钱财的包袱。
“你全听到了。收着吧,既然给了你,哪有再取回的道理?况且,这些东西有助你早曰达成愿望。”说完,不给她推拒的机会,杜叔伦霍然上车。
白如霜怔忡在他的话里。
“上路啦!如霜姑娘,不能再耽搁。”郑宽驾着马车朝后方喊。
“来了。”
没想到三爷是这般年轻精明的人。尔雅俊逸,丰神俊朗--这意料之外的状况,倒让她一时失了神。
原本推想他是个中年商贾,想藉由他的庇佑保护,逃离这贪瘠的北方。待做个几年工,挣得了足够的钱,便自营生计。
她有充分的信心,她的刺绣针黹,在江南一带仍少有人比,这双巧手做些女红,养活自个儿不成问题。
可是现下--
三爷內蕴意会的眼神,细密幽微的心思,令她意乱心慌。
他懂她,完全明了她的想法,光凭她听到的那两段话,就足以证明他其实是个可怕的男人。
她孤注一掷的以自⾝为赌,会不会太过冲动?
有这样的主子是幸抑或不幸?双手环抱住自己,白如霜看向坐在一旁快乐地哼着山歌的郑宽,不噤迷惘。
*****
“郑大哥,我帮你。”如霜协助郑宽卸下货物。
“谢谢你,如霜姑娘。不好意思,一时疏忽,竟然把食粮塞在最里层,⿇烦你了。还有,以后叫我郑宽就好,虽然长你几岁,这一声大哥听起来还是挺别扭的。”郑宽摸摸头,腼腆地说。
“那你也唤我如霜。”她浅浅一笑。
“喔--好。”他痴傻出神。
路上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陪伴在侧,他真幸福。这趟旅程的辛劳都化成了甜藌--
“咳!”杜叔伦出声打破郑宽的白曰梦。
他莞尔地看着发楞的郑宽,这家伙被如霜迷住,眼神痴痴地随着她转,忘了他这个主子还站在一旁等他拿饮食。
如霜魅力真大。
“呃--三爷,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回过神的郑宽赶紧把防水毡拿出来铺在地上,让主子坐。
“你哟--”杜叔伦摇头摇,潇洒就座。
“我来。”接过郑宽手上的油纸包,如霜走向杜叔伦⾝畔“三爷,这是馒头、豆饼和清酒,您慢用。”
将食物摆在杜叔伦随手可及处,如霜恭敬地立在一旁。
瞄一眼如霜,他狡黠地开口:“你也叫我叔伦吧,虽然长你几岁,这一声三爷听起来还是挺别扭的。”
“三爷!”郑宽面红耳赤。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拿他的话当笑柄,这下糗大了。
如霜则是楞楞地望着杜叔伦,而后神情一凛,
“礼不可废,三爷。”
他就知道如霜会回他这句话。摸摸鼻子,杜叔伦乖乖吃大饼。
不过,左右站着两尊门神看他吃东西,实在令人食不下咽。
“你们也坐下吧,别拘礼,杵在那儿我食不知味。”
郑宽⾼兴地坐在他⾝边,啃着馒头配水喝“如霜,你也坐呀,快点吃饱好赶路。”
“不,你们先吃,我不饿。”她还是站在杜叔伦⾝旁,替他添酒加菜。
杜叔伦盯着毕恭毕敬、行礼如仪的如霜好一会儿,然后拿起酒瓶站起⾝“我吃饱了,到前面休息,上路时叫我。”
“是,三爷。”郑宽口齿含糊地回答。
走出一段距离,他转⾝看向低头默默撕着馒头吃的如霜。蓝天、绿野、俏佳人,这荒僻的草原,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赏心悦目,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他长得很骇人吗?否则为何见到他的真面目后,如霜就失去了先前的伶牙俐齿,只会简短应答,静默做事?
是不是他不在⾝畔,她才能露出轻松自然的神态?
想到这儿,不知怎地,入喉的酒竟涩了起来。
*****
与杜家主仆同行投宿的第一晚,如霜就遇到了难题。
“什么!只剩一间房?”郑宽低嚷。
“客官,小的没诓你,真的只剩最后一间雅房。现在时局乱,逃难的人多,小店天天客満,来晚了有钱还租不到呢!不快点下决定的话,若没地方睡可别怪我没提醒。”掌柜捻着八字胡对郑宽斜睨道。
“这--”两男一女三个人,一间房怎么睡?郑宽十分头大。
“掌柜的,有没有上房?”客栈门口走进一队商旅,浩浩荡荡约莫二十来人。
“只剩一--”
“那间房我们要了。”杜叔伦当机立断拿出碎银。
“呃--是。抱歉,诸位大爷,本店已客満。”掌柜对着来客赔笑致歉。
“天杀的!两间客栈都客満,我们今晚睡哪儿?”商旅众人生气地离去。
三爷真是英明,手脚真快。郑宽崇敬地看着他。
“等你菇蘑完,咱们就要以天为幕、以地为床了--机灵点。”
“是、是。”
“小二,⿇烦带路。马厩內的马请--”
“客官,小的知道,牧草绝对是最好的。”
“谢谢。看到没?”
“三爷,郑宽学到了。”
如霜跟在后头,静静听着他们主仆俩的对话。
三爷对待郑宽和蔼亲切,他们的感情不像东家与仆佣,倒似手足亲人。或许,三爷没她想象中可怕--
“噢--”她撞到一堵硬坚⾁墙,鼻头好痛。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鼻子没事吧?我看看。”
三爷靠她靠得好近,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翕动纤长微翘的睫⽑、挺直的鼻梁、饱含笑意的嘴唇--
“又失神了?”杜叔伦对着如霜微笑眨眼。
“啊--我没事,谢谢三爷关心。”如霜面颊酡红,低首娇羞不已。
她怎能对着三爷发呆?还被他瞧见,他可是她的主子!
杜叔伦含笑瞅着羞答答的如霜,让她脸更红、心更慌,不知所措的头都快点到地上去。
“不逗你了,到楼下用膳。今晚床让你睡,我打地铺。”他转⾝下楼。
“三爷!这怎么可以!不合礼数。”如霜情急地要跟上杜叔伦,脚步一个颠踬,忘却前头是楼梯,向前扑飞。
“小心!”回头的他适巧接住她下坠的⾝子,抱个満怀。
击撞的力量,让他的⾝体直退到柱子前才止住冲劲。
激越的心跳声在如霜耳畔响着。这--是她的还是三爷的?
“有没有吓着?”杜叔伦轻声地问。
摇着头,如霜惊悸地说不出话来。
她好香、好软,抱起来的感觉与他如此契合,他几乎要感谢上苍安排的意外,如果时间就此停滞--
偏偏,杀风景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
“你们没事吧?刚才真惊险!还好三爷接到了如霜,不然,如霜肯定摔得鼻青脸肿。”郑宽走上来,看向站在转角的两人。
哎,佳人羞怯离去,望着空荡荡的胸怀,杜叔伦若有所失。
郑宽被他瞪得莫名其妙。
呃--吃饭吧。
*****
“三爷睡床,郑宽卧躺椅,我打地铺。”如霜说。
杜叔伦摇首“如霜睡床,郑宽卧躺椅,我打地铺。”
“不对!三爷睡床,如霜睡躺椅,我打地铺。”郑宽道。
三人为了今晚该怎么睡,已争论快一个时辰。
气氛僵持不下。
“如霜是姑娘家理当睡床;郑宽驾车需要体力,躺椅较舒服;我打地铺明儿个还可在车上补眠,这很合情理。”杜叔伦想不透这两个人怎么这么驴。
“三爷是尊贵之躯,怎可窝在地上?所以,当然是我打地铺。我已经很习惯了。”如霜温婉地解释。
只要有遮风蔽雨的地方,她就能随遇而安。
“如霜,虽然你是姑娘家,但三爷是咱们的主子,所以委屈你卧躺椅。我窝地板一样很好入眠。”郑宽坚持。
再这样谈下去,今晚大伙都甭睡。
“我们表决。”如霜提议。
郑宽和杜叔伦齐望向她。
“赞成三爷睡床的举手。”
如霜和郑宽同时举起右手。
“三爷,您睡床。”
杜叔伦无声哂笑。倔強的如霜,他已知接下来郑宽的表情。
“好。刚才的讨论,三爷和我都赞同郑宽睡躺椅,所以也是多数通过。”如霜仿若青天大老爷,拍板定案。
“啊?怎么是这种结果?不表决?”郑宽双眼大睁,看着如霜抱起棉被铺地就寝。
他堂堂一个男子汉,让姑娘家睡地上,传出去,还能做人吗?
“三爷--”他转向杜叔伦求救。
“哈哈哈,认命吧。我也拿她没辙。”他心情悦愉地上床。
不单有美貌,还是个聪颖的女子,他越来越欣赏她。
月到中天。
杜叔伦被细微断续的呼喊声扰醒。
不是郑宽,他睡得香甜,还打呼流涎。
那--是如霜?
走到花厅,他蹲下⾝将低低啜泣的如霜抱起。
“爹,不要丢下霜儿--我一个人好害怕--危险!快跑--呜--”
做噩梦?
“我在这儿,霜儿别怕。”他将如霜拥在胸前,轻柔呵护。
“不要离开我--”寤寐中的如霜,将杜叔伦化⾝的父亲紧紧抱住。
“好,不离开你。”把她放在床上,杜叔伦替她盖好被。
“不要走!爹!”她揪住杜叔伦的衣襟,不让他离去。
他急忙用双掌撑住⾝子,苦笑道: “如霜,你可知晓刚才我差点吻到你?”
这惹人怜惜的哀伤脸蛋--
将如霜的手反握住,杜叔伦在她耳畔低语:“别怕,安心地睡,我会一直陪伴你。”
渐渐地,如霜的眉头舒展,她不再哭泣呓语,恬静地入进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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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睡到床上去的?如霜整个上午脑子里都充斥着这个问题。
梦游?不可能,从小到大不曾听爹娘提过。
“啊!”马车经过一个大窟窿,差点把她震落。
“抓好,如霜。这段路碎石多,颠簸得很,小心掉下去。”郑宽提醒如霜,她今天有些神不守舍。
“郑宽,你半夜有醒来吗?”
“没有,我一觉到天亮。有事?”
如霜头摇。
那就是三爷了。他何故抱她上床?她有无做出奇怪的举动?
如霜苦恼地思索。
“啊--”她感觉自己被抛离座位,腾空飞起,止不住势地朝地面跌去。
“如霜!”郑宽急忙煞住马车,跳车观察如霜伤势。
“发生什么事?”车內的杜叔伦听到声响,也下车一探究竟。
“噢--”如霜低呼。“三爷,是我不对,转弯时车速太快,没考虑到如霜,让她摔下车。”郑宽扶起如霜, “要不要紧?走路会痛吗?”
看着他的举动,杜叔伦半眯着眼冷静自持。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三爷,不关郑宽的事。”如霜扶着腰吃力地说。
三爷生气了,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提,但她从他的神情知道,他气得不轻。
如霜低头忏悔。
蓦地,她被杜叔伦打横抱进车內。
“三爷!”如霜惊呼。“郑宽,开车!”他语气不善。
“是。”他有气无力地回答。
如霜坐到车內也好啦!免得又掉到地面,虽然少了一个可人儿陪伴有些寂寞。
哎,他怎么突然想吃香蕉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