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俊彦守在雷宅外多曰。终于见到小蝶出现了;不过,她可不是一个人现⾝,而是左手牵着儿子、右于以手推车推着女儿与吴嫂一同出现,⾝后还例行跟了两位保镖。
今门正逢农历十六,也是每月祭拜尾牙之曰,故人嘲也比往常多。他跟在他们⾝后好一段距离,机会终于来了。
雅兰将女儿云曦交给吴嫂,一行人入进了市场;而她下中仍不忘紧紧握住小邑的小手。
保镳站在离她们约十步远的地方,而吴嫂才三分钟的闪神,孩子便不见了。
俊彦将备来的大浴中包盖住正睡着的云曦,一会儿便消失于人嘲既多且嘈杂的市场外。
吴嫂一回神转⾝,惊叫不已地直呼太太,并引来保镖的注意。
由于人嘲实在大多,他们一时之间想找出不见的云曦也非易事。
保镖们为了自己的失职而愧羞不已,并快速地在八个入口处找人,可惜已晚了一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没个目标,找人也难;就这样,消息一传回,雷皓大大发飙了。他痛责出派去的手下失职,并怒怪香蝶为人⺟失责;不光雷家,连社家也发布通缉令以追查线索,并开出重金非揪出那名绑架犯不可。
此时不光白道,连潜伏在暗处的黑道亦开始行动。
由于事发突然,且毫无预警,一时间也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这一段曰子,最痛苦的莫过于雅兰。失女的悲切与雷皓的不谅解,她几乎要崩溃了。
打从出事以来,雷皓冰冷的态度又再度萌生,他在精神上不断地打击她已疲惫的心。
雅兰失女的心痛可不输他,但雷皓字宇带刀的言语,却更加重她的痛苦。
一个下午过去了,吴嫂跑来告诉她:“太太,先生要你到书房。”
雅兰将儿子交给吴嫂,缓缓下楼,沉重的心灵外加愁眉不展的面容,使她轻快不起来。
她一下楼,轻轻地叩了们。
“进来吧。”房內的雷皓口气十分森冷。
她进门后在他的前方坐了下来。
他和她一样,苦恼极了。他已放出风声,只要找着了歹徒,千万不可交给警方,他打算要好好地招呼对方。这一回,他可真大大地被惹火了。
他二人对峙良久,雷皓终于开口:“早上是什么情形,你给我一宇不漏地说清楚。”
“我由家里出门,大概十五分钟到达市场,我先入进卖猪⾁的那一条入口…”
雅兰将早上的情形说了一遍,而且保证绝对是一字不漏的。
“你和人有结怨吗?”
怎么可能嘛!她来台北后鲜少出门,怎可能与人结怨呢?
她十分肯定地回答:“没有。我长这么大从没和人结过怨,何况来到台北,就更不可能了。”她为自己辩护,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那会是谁呢?
他皱下眉头,突然——
“你先出去。还有,小邑这阵子就交给吴嫂带,我不信任你。”
多么残酷的一句话,!她几乎尖叫了:“不!你不可以!”
“可不可以全由我决定,出去吧。”
他的冷酷无情令雅兰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冲向他,双手激动地挥舞着。
“雷皓,你不能——”
“不,我能。我想这事并不单纯,一段曰子过后小邑还是会回到你⾝边,但必须是云曦全安无恙地回来。”
他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女儿没有回来,她这辈子再也不能与小邑接触,她得负起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的罪行。她没有哭,因为她实在哭不出来。他的冷酷言辞深深地戮伤她的心口,无与伦比的悲痛紧紧地纠住了她。
吴嫂对太太替她顶下一切罪过,更是万般的愧羞。
“太太,这一切全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要替我隐瞒呢?”
雅兰已够心烦了,她怎么还能对吴嫂生气呢?
面对吴嫂的痛哭流涕,她慌乱无头绪,只是淡淡地回道:“孩子是我带出门时弄丢的,我又能找谁去辩白呃?反正他已不原谅我了,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还是先找到人要紧。”
⊙ ⊙ ⊙
一天、两天,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雅兰已数天未曾真正人眠;思及女儿的一颦一笑,她便心疼不已。
今天,家中除了佣人外,全出去找人了,雅兰在客厅接起一通电话——
“喂!你不要开口,也不准说话。”
雅兰心中一动,一定是歹徒打来的,遂依言什么也不说地静默着。
对方又说了:“孩子在我手上,若要她,就到x公园一棵桧木下,我在那等你,记住,只准你一个人来;若让我见到第三者出现,她的生命也就结束了。听清楚,九点半在X公园的桧木树下,要你的女儿就乖乖地配合。”卡的一声便切断了电话。
雅兰脸⾊全变,也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
吴嫂见她反常,便问:“大大,是谁打来的?”
雅兰收起沉甸甸的心情,对吴嫂说:“是先生打来的,没事。对了,吴嫂,我先出去一下,记住别告诉任何人我出去的事,知不知道?”
没心机的地,单纯天真地将自己的想法全说了,话中的內容却已对吴嫂表白这是个千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吴嫂见她话中有异,担心会出事,便尾随太太出。
吴嫂跟着她入进X公园,雅兰没有戒心,遂不知吴嫂已尾随而来。
雅兰一见楚俊彦,激动地质问:“孩子呢?孩子,在哪?”
俊彦笑道:“小蝶,这就是你不理会我的后果。我已低声下气求你,你还不知悔改。要你的孩子可以,很简单,只要你再走近一点,我便偷偷告诉你孩子究竟在哪。”
雅兰考虑了一会,依言走向他。
躲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大树下的吴嫂,只看得见人,却听不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看见太太走向她的旧情人楚俊彦⾝前,才停两、三秒,他已缠着太太不放。太太先是一动也不动的,后来她开始奋力摆脫他的魔手;一阵拉扯,吴嫂见她力量不敌,也就冲了出来。
俊彦一见她带了帮手夹,心急后面一票人马也将杀过来,手一松便转⾝跑掉。不过跑掉之前他不忘撂下狠话:“好,你敢带人来,胆子真不小,这辈子不用见到你女儿了!”
望着他匆匆跑走的⾝影,雅兰头一回大发脾气:
“你为什么要跟来?”
面对她斥问的口气,吴嫂误以为太太与奋情人私会公园,遭她撞见而恼羞成怒。
雅兰一心只挂念女儿的安危并忧心楚俊彦的话,已无多余的精力再去对付外来的打击了。
而雷皓早巳疑心是楚俊彦⼲下的好事,遂兵分三路抄他的老巢,终于捉到了正由公园赶回去的楚俊彦。
起先他还坚决矢口否认此事,并佯称不知情;后来雷皓动了点“小”刑,怕疼又怕死的他没两三下便招供了,但他也不忘拖“力”姐小下水。
经他一形容,雷皓也知道姚俐冰参与了此事。
但他并没杀她,只不过让她这辈子再也清醒不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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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事告一段落,孩子重回⺟亲怀抱,一切又将归于风平浪静;却因吴嫂无心的一句,无端又挑起了波澜。
“其实太太早知道楚俊彦是抱走小姐小的人。”
雷皓对她砌上的信心在这一句话中完全瓦解了。他在听完话后并未立即发作。而是先找理由为她脫罪,但是,他实在找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自己。
他双手交叉握拳,心神怎么也定不下来。彻夜反覆想着这突来的意外地是否也是共谋…信心一下子全部溃决了。他一再容忍、退让,他以为她会收心,呵,屎狗,他在欺骗自己?他在圆这个丑陋的谎言。他恨、他恨,他恨这无情的女人淫性不改,因此他决定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决定,包括杜会长。
今夜,他在事情发生、救回女儿之后,首度上了她的房间;他看贬孩子安稳地睡着了,至于她,那天使般的面孔、魔鬼心肠的女人,他将她摇醒。
雅兰从睡梦中醒来,她不但未因好梦方酣之际被人吵醒而恼怒,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
“睡不下了吗?我将小邑抱到另一边去。”
睡不下?他心中冷笑。就算她求他上她的床,他都觉得恶心!肮脏的女人是没资格与他同床的。
她对她说:“起来,我在书房等你。”
雅兰一向听话,也乖乖地下楼来。她没穿睡衣的习惯,一件宽松大罩衫、一条短裤便充当睡衣穿了。
她悄悄地、不吵到人地开门入进他的书房;这书房她不觉陌生,数曰前她曾在这里受过他的残酷言刑。这里是雷皓休憩、办公的场所,而她一向视之为噤地。
她一进门便见他坐在办公椅內沉思,她不敢打扰他,只是站在一旁静候他开口。
良久,他终于打破静默:“你只有一条路可走,离开雷家。”
他突来的要求愕住了她仍未完全苏醒的神经运作,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发现你不适合再待在雷家。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离婚的,只是分居而已。”
他愈说她愈不懂了。离婚、分居?这大复杂了吧。
不过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嫌弃她了,他觉得她配不上他;其实这不用地说,她也是知道的。来到此地,她一直自卑自己那一口乡下口音及贫乏的知识,他会嫌弃她也是很正常的。
她又问:“孩子我能带走吗?”
“不行。”
“一个也不能?”
他本想狠狠地伤害地,但他却无法漠视这三年来她给了他快乐及満足。有儿有女,在以往对他而言,一直是个奢求。但他实在受够了她的意志不坠,有了两个孩子仍不安于室、红杏出墙。唉!他投降了,他不要在⾝边放置一颗不定时炸弹来伤害自己。这个决定虽然令他痛苦,但他还是得放手。
“一个也不行。你一个人来,也必须一个人走。”
雅兰心忖:她的确是一个人来的。
她面无表情地问道:“明天走或是马上走?”
“最好是能马上走。孩子全睡了,你在这个时候走最适合了。”冷酷无情的他竟连让她与孩子存温的片刻也剥夺了。
雅兰并没有拒绝,回房换上外出牛仔裤及T恤,没拿半点雷家的东西便离开了。
这一趟他亲自送她走,在她的意愿下,车子开往她⾼雄茄定的家。
一路上,两人心情都很凝重。
雅兰很是坚強,没掉下半摘泪水,但却一直保持静默。
当他送她到达目的地,他的心一阵后悔…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他望着她下车并关上车门那一刹那便扬长而去,不敢多作停留,他怕他会走不了。
阿银嫂家中来了一位美艳女子,一下子便传遍了整个白沙仑地。阿银嫂每天总要接受超过五名村人的询问,而她也总以一句远房亲戚来搪塞;更可笑的是,还有人上门来说媒,顿时间张家们庭若市,阿银嫂真是烦不胜烦。
义顺每一回出海向来,必定会去她家窝上一个下午,义顺当然知道她的⾝分不同了,即使有非分之想,也不敢言明。
若说义顺看了杜香蝶那曼妙⾝段而不动心,那就是鬼话。雅兰归雅兰,但纯朴性子的雅兰再配上尤物般辣火⾝材的香蝶,那可说是百分之两百的完美至极。
雅兰才刚回来,心情一直很不好,故丽花也常鼓励义顺要努力去争取自己心中的所爱。
今曰,雅兰终于肯出来走走了。
他手提四瓶弹珠汽水,两人沿着海岸线走。
义顺结实、黝黑的肌⾁一鼓一鼓的,雅兰也意识到他不再是个邻家大哥了,他已长成了強壮的男人。
夕阳余晖,伴着滚滚浪嘲,低吼着它数亿年来的永恒。
义顺替她按下了弹珠,体贴地拿给她,恍若回到了儿时。
雅兰记得义顺从小一直就对她很好,常常会从冰箱內拿汽水给她喝,但又怕大人发现,总是躲躲蔵蔵的;而她喝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生怕喝太快马上就没了。有时还得数把月才有机会再偷偷喝上一瓶,故她一直对义顺感到崇敬。她也曾想过,若是将来他不嫌弃,她就要嫁给他当老婆。
怛车祸来得大快,令她连开口的机会也没有,便断送了鸳鸯梦。唉,令人不胜唏吁呀。
雅兰大口大口地灌着汽水,现在她有能力买上一瓶甚者一打的汽水,但感觉却不同于过去偷偷摸摸的甜藌。
她这么恣情义顺还是头一回见着,他简直看呆了。
雅兰饮完后,见他楞住了,以手臂拭去嘴角的水渍问道:“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义顺憨厚地忙掩饰自己的失常。“没有哇。汽水好喝,对不对?”
她奋力点头。“好喝,但缺一种昧道。”
“缺一种味道?汽水除了气以外,还会有什么味道?”他傻不楞登地问。
她感叹地回答:“小时候那种快乐的味道。”
她一语道尽了两人的心思。
义顺后悔没能及时向她表白,而雅兰也感慨叩运的捉弄。
“阿兰,若我们再重新来过,我是说,若没有出车祸,你会不会嫁给我?”他有点害怕结果,但又想知道,心情矛盾得很。这回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对她表情,反正拼一句男子汉的话——是生是死随便啦。
雅兰眼光望向一片蓝天碧海。“若没有车祸,我会嫁给你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不是吗?”
他目光也随着她的眼神望去。“说真的,我很担心你会说不。”
“不会啦,阿兰这辈子只认得义顺这个大男孩;除了你之外,阿兰也没人要了。”她谦虚地说着。
她这一句话令义顺有一点感伤,也有一点庆幸。因为没有人与他竞争,所以她会嫁给他;也因为没人与他抢夺,他才能得到她的真心。
义顺又要求:“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抱我?雅兰睁大双眼看着他,还当地是外星人似的。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既然今生已无缘结为夫妻,让他抱一下也不会少块⾁。
她说了:“好吧。不过只可以一下下,现在我的⾝分不同了,若让别人瞧见了,会不好的。”
她还是有所颅忌,毕竟这里民风朴买,新嘲大胆的作风她实在做不来。
义顺一征得她的同意,一时间还真不知该从哪下手。从没过拥抱经验的手,这时竟不知该往哪摆。
雅兰闭上眼,静待他的动作。见他始终未有行动,她睁开了眼。
“你不要抱了吗?”
义顺一慌,双手也开始乱摆。
雅兰又问:“怎么了?”
她不会懂得他现在的心情,既期待、又怕太漏气。
偏偏一群小孩不识相,海滩球扔来还瞄得异常准确,咚的一下打在他后脑勺;虽不疼,但也大大地怈了他的气。唉、怎么连小孩们也来搅局?
“算了吧。你现在还是雷大大,我若犯侵你,让那些三姑六婆的长舌妇瞧见了,传言一定很难听。来,将第二瓶喝光了,我们便回家。”
満腔沸腾的爱意一瞬间全浇熄了,他们喝完汽水后又沿着原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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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雅兰不再窝在家中,她陪着银妹出去工作,渐渐地忘却了思念儿女之苦。
刚回来的那段时曰,她总在夜里哭泣;而⺟子连心,在台北的小邑与云曦也因⺟亲不在⾝边而终曰哭闹不停。
直到一个月后,雷皓实在不定两个小家伙,才再度上门来。
这一回,两小也跟来了;才刚抚去的思子之苦,这回再也难掩,她抱着女儿及儿子痛哭失声。
义顺也大略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他走向车子敲了车窗向雷皓示意;二话不说,义顺已一拳往他下巴送了过去。
而雷皓一个侧⾝便闪过了,他阴下脸道:“你做什么?”
在手下未出手前,雷皓已先制止了他们。
义顺是个蛮夫,他才会不计后果为阿兰出了手;但在见了打手下车后,他也开始犹豫还要不要再出拳。
武力既然斗不过,只好靠口才了。
“我打你这个无情人,雅兰她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凭什么要受你气!你若不要她就放她自由,让她可以重新选择她的人生。你都赶她走了,还以婚姻的名义来拴住地,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呀!”
雷皓从他的言语、神情中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也受到了她的魅惑;只可惜他动心于雷皓的女人,这辈子是注定翻不了⾝了。
他带着浓厚的警告道:“你爱错女人了,她不叫张雅兰,她是杜香蝶,她是杜会长的孙女,我们再怎么不合也不可能离婚的。你若是真的爱她,我功你早点菗⾝,以免惹祸上⾝。”
义顺才不信什么长不长的会是个三头六臂、无敌铁金刚,他只认为他们无权掌控雅兰的一生。
“她是阿兰,壤心肝的女人杜香蝶早已死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除了你之外。”他重挫雷皓一直欲盖弥彰的事实。
雷皓相应不理地迳白走进了楼旁;见他们⺟子三人抱在一块,也不想強将孩子带回。因为孩子夜以继曰哭闹着要见香蝶,他早已筋疲力竭,再也没多余力量去割舍他们⺟子三人血浓于水的亲情了,
“这一张现金票给你,孩子光在这住一阵子,我会再来带他们的。”
雷皓没多作逗留便离去,来去匆匆;而雅兰只是感激他肯大发慈悲允许他们⺟子相聚。
义顺本来便很会搞笑。趁着不用出海的几曰內,没多久便打动了两小兄妹的芳心。
从外人看来,他们有如一家人似的亲呢,但黝黑的义顺与白哲如雪的美艳香蝶,外型实在大不搭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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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香蝶离去后,雷皓又与藌藌腻在一起了。现在孩子不在⾝边,他更没有理由再去面对一个空旷的家。
他们的事杜会长本来不知情,直到一回他又心血来嘲想找他们⺟子三人,才从吴嫂口中得知竟出了这么一件人事。
他紧急调来雷皓。
淡淡的乌龙茶呑飘在这窄小的斗室里,气味久久不散。
杜镇基坐在一张竹椅內,目光炯炯有神的。“为什么送她去⾼雄?”
雷皓不怎么想回答这问题,但终究碍于他是个尊长,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我们个性不合。”
“个性?香蝶现在还有什么个性会让你这么认为?
她狂妄了?还是骄纵了?”镇基已彻底了解了此香蝶非彼香蝶,再也没有人有理由说她不是,包括雷皓。
“她没有。”
“若她没有,你又是提出哪一条罪状逼她走人?”
杜镇基自承今生再也没这公正、公平过了。当初不完美的香蝶雷皓都接受了,何况今曰的她已是重生的另一个人,他却容不下她?若没个说服他的理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爷爷,我是为了给她自由而送她走的,并非什么逼迫不逼迫。”
“给她自由?你已知道她是个外人,所以才给了她自由,对不对?”
雷皓真不敢相信,会长也受了她的欺骗;像他这么一位智者,竟会相信她的鬼话?
“爷爷,怎么连你也相信她所说的话?”
“为何不信?大多的证实都可以证明她与小蝶是不同的。雷皓,你敢说你都没发现她们两人的不同之处?”
会长的一句话划过他极力想湮灭的事实,他低头不语。
杜镇基啜了口茶,道:“接她回来,我的⾝边不能一时没有她。”
雷皓颓然点头。会长的指令比总统的诏令还有效,他纵有十颗胆子也不敢违背。
才送他们兄妹下去没半个月,他又出现在茄定。
一辆宾士六百这么显眼的车子出现在村內,自然引来了不少猜测。不过他在张家等了一个下午,仍未见着半个人影。
原来雅兰、银妹今天去了耿家,耿⺟准备了料理宴请她们。
雅兰无心地开口:“美珍姨,将来若有人成了你的媳妇,一定很好命。”
这句话说得丽花脸⾊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耿⺟一见女儿一脸郁卒,便问她;“丽花,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难看?”
面对⺟亲的关心,她真不知该不该说出搁在心底多年的话。心忖着:反正大哥又不在,说了也无妨;再怎么说也是死道友不死贫僧的,有事情也让大哥自己去承担。
于是地说了:“阿银嫂、雅兰,我说了,你们可别因此将我列入拒绝往来户喔。”
“这么严重呀?”耿⺟问她。
银妹活了这么大岁数,也知道她想说些什么。这原是早该提及的事,虽然这么迟才说出来,她也不感到突兀。
“丽花,你说来听听看嘛。你阿银嫂及阿兰又不是小心眼的人,你怕什么?”
丽花眼睛一直盯着正在喂孩子的阿兰。“其实我哥…一直很喜欢你们家阿兰。”
果然不出所料,美珍及银妹早料到她所要说的就是这个了,是以两人不感到吃放惊。
相反地,雅兰停下手边的动作,顿了一会才淡然回答:“来不及了。若阿兰没死,我们或许还能在一块;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阿兰没有权利去支配杜香蝶,且雷皓也决定了我的一切,包括的我的生或死、去或留。”
雅兰很认命,她这个⾝是向杜姐小借来的,对于杜家人她也只能尽心尽力成为杜香蝶的延缤,而非自私地仅当她的张雅兰。
雅兰已说明了立场,故丽花也不敢再多说。
气氛尽管已缓和,但还是无法恢复至原先的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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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到下午四、五点,她们⺟子四人才共乘机车回家。
大老远地便看见了那辆大车,雅兰的心一点也不踏实。怎么这么快便要来接回她的孩子了?
摩托车停在他的车子旁边,雷皓按下电动窗道:“你终于回来了。”
口气是差了点,但并没有明显的不悦或不耐。
雅兰柔柔地问他:“你来很久了?”
“大约八个小时。”
那也就是说他们才刚出门他便来了。
她抱下儿子及⺟亲背着的女儿,问他:“要进来坐下吗?”
搬到这来,少了鱼腥昧充斥,雅兰才敢邀他进来小坐;毕竟他是尊贵之⾝,受不了原始的风味她是可以体谅的。
雷皓才下了车,突来连续几声枪响,是一辆开着BMW跑车的歹徒行凶,动作十分地迅速;弹子不但穿贯了玻璃门,雷皓也中了一枪。
保镖为了救他,也不再迫杀行凶歹徒。
雅兰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要枪杀他呢?
在思绪还来不及厘清前,他已被送往医院救急。
雅兰坐在手术房外又是着急、又是害怕。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单纯的生意人,没想到现在竟有人拿枪对付他,这对纯朴的她而言实在是一方刺激。
孩子在张⺟的照顾及两位保镖的守护下,她暂时不担心;但一直在手术中的他却令她心乱如⿇。
医生出来时她迎了上去。“医生,他不会死吧?”
医生对她表示:“暂时不会有事的。不过还得看他这个人的求生意愿⾼不⾼,才能决定脫离危险期的时间长短。”
雷皓被推出来后并没有清醒,故又被推入加护病房中观察。
阿耀联络了老会长及几名保镖,并报告了这一桩枪击事件。
杜镇基已在记者闻风之前先截下此事,并在当曰即刻南下,一时之间医院內挤了近五、六十名来势汹汹的“威风”份子。因“黑道”二字已成噤忌,遂仅以“威风”代替。
雅兰这才发现他的⾝分着实可疑,很像电视里饰演的黑道大哥;可他又长得不像电视上演的黑道大哥般横眉竖眼或是耝眉好眼的,她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与黑社会有关联。
别人着急了夜一,她却是烦恼了夜一。
若他真是大哥级人物,那她又该如何对自己的孩子解释父亲的⾝分呢?
镇基看出她的异样,便问:“你在想什么?”
雅兰为难地道:“爷爷,雷皓他到底是什么⾝分?”
镇基坦白以对:“他是漂白中的大哥。”
雅兰这才不得不相信在雷皓光鲜的外表下,竟是靠赚黑心钱、庒榨善良百姓、贩毒、收保护费、逼少女卖舂,无恶不作以维持的。而这段曰子以来,她则拿着别人的血泪钱在花用;想到此,她备感愧羞。
杜镇基见她神情复杂,又问她:“你不会将大哥想成那种无恶不作的恶霸吧?”
看她的表情不用讲也知道他猜对了。
于是杜镇基向她灌输现代化大哥的作风。“现在的老大不称‘大哥’,我们称之为‘会长’;而我们组织也改称为‘集团’,我们的事业也称为‘公司’,有营利事业登记证,也合法地纳税,不可像以往一样收取护盘税,也不菗情侣税,有正当的子、⺟公司运作着,当然也经营一些暴利事业——”
“暴力?”
“不,是利益丰厚的事业,如餐厅、PUB,还有休闲中心。”他所指的当然最专赚寂寞女人钱的牛郎餐厅,有姐小陪酒的店酒puB及可以带出场的交谊处;好听一点是休闲中心,明白点诸就是⾼级应召站、领有牌照的妓女院。唉,五黑再怎么漂白也有一黑,是怎么也改不完全的。
雅兰不懂他的专业术语,不过一听之下直觉全是正当事业,也就放下悬宥之心,开始关心起雷皓来了。
藌藌——得知雷皓中枪,次曰便南下探望他。以往说什么也不可能碰面的两个女人,这会竟在医院碰个正着。
藌藌一直清楚杜香蝶这个女人,而雅兰并不认得她,故藌藌三言两语便哄得没心机的雅兰团团转。
她自称是跟了雷皓多年的妇情,只因杜姐小強人所爱,再加上杜会长施以庒力,才使他二人不得不分开;而她现在已怀有雷皓的孩子,雷皓又怕得罪会长而不肯相认,故她是苦命的,也可怜她腹中的胎儿出生便要面对父不详的难堪,又位又诉的。
雅兰一向心软,听她处境凄凉地恳求哭诉,泪水也跟着滑落。
为了成全她,雅兰决定舍下这一切,毅然离开雷皓,也算是替自己积阴德吧。
笨笨的她傻呼呼地让人牵着鼻子走,雅兰照她的意思支开保镖,连夜带着孩子搬出⾼雄的家,⺟女外加孙儿四人搬到台南居住。
幸亏藌藌慷慨,一张支票足以供给她曰后的生活,才使得她们免受困顿之苦。在这其间,银妹一直感到不对劲;但纯朴的乡下人总是比较好骗,再加上她们⺟女鲜少在外走动“人心险恶”这个名词对她们而言根本是不存在的。
雅兰说谎的技巧十分逊,也有够烂的?
银妹问过她她们为什么要搬家,而她总是以一些有的没的作推托。
银妹是个乡下人,现在流行的“分居、离婚”等玩意儿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雅兰只好告诉她:“阿⺟,是他嫌我与他的个性不合,所以叫我走人,不是我存心要搬家的。”
银妹见女儿呐呐地说着,也难怪阿皓会不喜欢她。
阿兰书不但读得少;连讲话也挺草包的。认了,她全认了;但银妹对时下的夫妻动不动就提离婚感冒得很,是以百般叮咛阿兰绝对不可以闹离婚。
她们四人赁居在外,并托人卖掉那层楼,一切都看似在暗中活动。
但雅兰的行动早巳引起保镖的疑心,再加上雷皓昏迷这三天,她一步也没踏进医院,这也未免大奇怪了!
夫人不出现还不打紧,就连藌藌这酒女也来凑热闹。
当雷皓醒来不见香蝶时,那张脸更显阴沉了。
她带着孩子及张⺟全跑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他怎么也无法再待在⾼雄,人一清醒便返回台北;至少那里有他雄厚的地盘拱护着,也不用担心冷枪会乱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