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晓杰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站在街道央中,一下子作声不得。
“相公,这是怎么啦?”常若岩拉着他的衣袖问:“是到家了吗?”
“是呀!是到了。不过…”他回头看了下“待会给少爷看见就不好了。”
刚刚殷若花看见人家在卖绿豆糕,直嚷着要买,可是已经卖完了,她还是铁了心的要吃,便催着小贩赶紧再蒸给她,于是少爷只好等在一
旁帮她付帐。
“就是这呀!怎么这么多人?这些棚子是⼲么的?还有石头,这桌子怎么堆在这?”
只见一大堆人在宅第前面,或是站着说话、或是坐着喝茶,靠墙的棚子里摆着一些铺盖和箱子,还有一些桌椅叠在门边。
“这是怎么回事?”辛野拉着一嘴绿豆糕的殷若花回来,见状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离家年余,他家怎么变成这样啦!
“我、我也不知道。”衣晓杰说着走上前。所有的人一看到他们,都爆出欢呼“少爷回来啦!”
砰砰砰的奔跑声响起,一大堆人争着从宅第里跑出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少爷终于回来啦!我等了大半年了。”
“我都等了一年多啦!”
“我头发已经白了!”
一大群人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说个不休。
“这是少奶奶是吧!奴才叫大贵,我前几月就把东厢房都整理好,家具也都摆好了,保证少奶奶一定住得舒服痛快。”
大贵看辛野拉着殷若花,因此误会了她是主⺟,连忙拍起马庇来。其他人一看被他抢了先,也不甘示弱的纷纷说出自己做了什么事。
殷若花嘴里塞満绿豆糕,一时间呑不下去,只能一个劲的头摇,表示她不是什么少奶奶。
“慢着。都别吵、都安静!”
辛野一声大吼,众人都乖乖的开嘴,像群小狗似的用忠心热切的目光看着主人,一副随时会吐头舌摇尾巴的样子。
他将手搭在衣晓杰肩上,勾着他走远了几步“老衣,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是哪里来的,他们在这⼲么?还有门口那堆东西是什么?”
“这些都是少爷买回来的。”他有点愧羞的低下头“人嘛是下人,东西嘛是必需品。”
“买来的?”辛野回头看了一下⾝后的人群,他们都已经淹没了殷若花和常若岩了“我的算数虽然不大行,不过这起码有两百个人吧!”
他们家的佣人,实在太可怕了!
衣晓杰看了一眼,小声的说:“好像不止。”
“老衣,我是不想怪你,不过你弄这么多人到我们家来⼲么?”
“当然是伺候少爷呀!”
虽然真的好像有点多了。唉!他只想着要多弄找人给少爷充门面,却没去算自己买了几个了,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人満为患了。
“你有几个少爷要人伺候呀?还有,那堆石头烂泥又是⼲么的?”
“那是太湖石呀!富贵人家里都会摆的。少爷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东镇的时候有一户人家在拍卖家产,就那时买的,才一百两,大家都说
我买便宜了呢!”
“嗯,你千里迢迢买了一堆石头回来,真有你的。不知道运到这要多少钱?”
“等一下喔!”衣晓杰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了一翻“是托卖命货运行运的,才五百两。”
“你真是我的好帮手。”辛野笑笑拍拍他的肩“现在这些人该怎么办?继续让他们睡在门口。”
他家已经够大了,居然还塞不下去,所以他们才在门口搭棚子暂住吧!
“不如把附近的地买下来,多建几个仆人房给他们住,或是直接买下旁边的宅第来改建都好。”衣晓杰想了想,觉得此计甚妙就说了。
辛野叹道:“老衣,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决定你生了儿子之后,绝对要替你栽培他到长大,就让我认个⼲亲吧!拜托你
千万别拒绝。”
“少爷!”他感激的看着主人“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只不过是小事一桩。小孩给你教,我实在很担心他的前途呀!”
居然还会有这种事,买了一大堆用不着的人,然后再花钱建屋供他们住,他怎么有这么宝贝的总管呀!
“辛野!”
殷若花的呼唤从人群中传出来,听起来有点着急的感觉。
“她终于把绿豆糕呑下去了。”还好没噎死“什么事?”
“快点跟你的人说,我不是什么少奶奶…别拉我的服衣,喂,这是谁的小孩呀,他的鼻涕沾到我了啦!
“谁踩到我的脚了?你们别推挤呀,我不是少奶奶,不用过来看啦!
“我没有要贴⾝丫鬟,谁当厨房的大厨娘我也没意见。喂,谁把这东西塞到我手里?我不接受贿赂的。辛野、辛野!”
“我看我还是别过去好了。”辛野含笑说:“还是在这就好了。”
少奶奶都得到这么热情的待遇了,他这个少爷再进去,恐怕会很凄惨喔!
* * * * * * * *
“扬州三头,粉蟹狮子头、拆烩鲢子头、扒烧整猪头…贵得要死酒楼每曰限定十套。”看完,殷若花立刻阖上书本,不怕丢脸的询问路
人“请问贵得要死酒楼在哪里?”
既然到了扬州,当然要看看吃尽天下宝典,且立刻前去大快朵颐美食。
她才不要留在辛家整理那堆跟山没两样的家具,也不想像辛野一样⾝陷仆人重围,当然是墙一翻,立刻按图索骥找吃的了。
她在大街小巷穿梭着找路,路痴的她越急着想去吃名产,就越找不到。
就在她顺着路人指示的方向找路时,两个蒙面人悄悄的出现在她⾝后,举着大刀就要砍下。
螳螂捕蝉,⻩雀在后。蒙面人⾝后又出现四个人,都拿着狼牙棒狠狠往他们头上敲下,把他们打昏后,马上拖进小巷子里。
殷若花听见咚咚的声音,回头看,却什么都没有“谁?”
“奇怪,怎么一直听见东西倒下的声音?”她挖挖耳朵“是不是天气太热,才产生了幻觉?”
她在扬州城里找了一圈,问了大半个城里人,五组要对她不利的蒙面人,通通都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收拾掉之后,她终于找到了贵得
要死酒楼。
一进酒楼,她都还没坐下便叫菜“小二!快,帮我送扬州三头过来。”
“姑娘,不好意思,你晚来了一步,我们今天最后一组三头让那位老爷给定走了。”
殷若花跟着小二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扁枯瘦的老头坐在窗边,四个⾼壮肌⾁都会抖的壮了站在他后面,桌上摆着一个碗,他正叮叮
咚咚的不知道在碗里玩什么。
“那如果他肯让给我呢,是不是我就能马上吃到了?”
“当然喽,厨房已经上火了,再半个时辰就能出菜。”店小二答道“姑娘要是有本事,就请那位大老爷让吧!”
对于吃,殷若花是非常坚持的,她立刻走到那一桌去“老爷爷对不起,我可不可以打扰一下?”
辛大棒抬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心里想着,这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胡涂呀!
他两个时辰前就得到消息,说她在城里四处找贵得要死酒楼,所以特地来这里等她。
等得他的午睡时间都要到了,她居然才找到路过来。胡涂成这样,难怪人家要她的命,她也不知道防备,还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叫人暗中保
护,否则他不就没孙媳妇了。
“坐呀,小丫头。”他抓起骰子,边往碗里丢,边对着她说。
“谢谢老爷爷,你吃饱了吗?”
奇怪,这个老爷爷看起来有点眼熟呢,似乎在哪见过似的。急着吃的殷若花也懒得想了。
“还没呢!”
“那我请你吃饭好不好?”殷若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算计老人家的三头好像有点过分“你爱吃什么尽管叫。”
“我已经叫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呀!”
他早就叫人把她打听得一清二楚,因此一听到她打听贵得要死酒楼,就猜到她是为了出名的三头而来。
“嗯…”想不说实话好像不行,她硬着头皮说:“老爷爷,我知道你叫的三头是酒楼的最后一份。”
“是呀!这粉蟹狮子头、拆烩鲢子头、扒烧整猪头是扬州最出名的美食,来了扬州不吃这三头,可以说是白来了。”
他这话说得殷若心花庠难耐。“老爷爷,我是外地人,从来没吃过这三道菜。不如你就让给我,我再另外请你吃一顿怎么样?”
“小丫头如意算盘打得真精。跟我这老头抢起饭吃了,呵呵!”他又是一掷,掷了个満堂红。
“好不好嘛!”殷若花双手合十,拜托着“求求你成全我吧!”
“今天吃不到,明天再吃不行吗?”
她这么软言相求,让辛大棒呵呵直笑,也真的想让她了。再说,这也是帮她点的,否则他都已经没牙了,怎么吃呀!
“不行啦,感觉不一样啦!而且我已经知道现在就有,叫我等到明天,我哪里等得下去?”
他哈哈大笑“这叫为吃固执是吧!老爷爷我生平好赌,程度就跟你好吃差不多,所以大概能体会你的感觉。”
“是呀、是呀!”她用力点点头“就是这样没错。”
“好吧!我把好菜让你,不过你得陪我赌钱玩几把,怎么样?划算吧!”
殷若花有点犹豫“老爷爷,你把菜让给我,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再赢你的钱。”
辛大棒一听哈哈大笑,笑得⾼兴极了“你赢我的钱?哈哈!你要真能嬴我的钱,别说是扬州三头了,出名的各式好菜,我办一桌请你。”
“我是说真的呀。”他都愿意让菜给她吃了,她真的不想占他便宜“我是天生的倒楣鬼喔!”
辛大棒又是一阵大笑“如果是的话,那我不是铁赢的吗?”
“但我是专门倒楣别人呀!你想赢钱,我就会害你输钱的。”
“试试看吧!我已经四十年没输过了。”他将碗往她面前一推“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只要你赢得了我,这金子就是你的。”
“我要那金子也没用,我赌钱赢来的银子都留不住。”她叹了一声,抓起骰子随便掷了下去。
结果掷出了五点,辛大棒随便乱掷都能比五点还大,可以说是赢定了。
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没使什么巧劲就直接掷骰——四点“嗯?我输了!怎么可能?”辛大棒大叫着说,又惊又喜的心情很难形容。
“我早就跟你说了吧!”
“我不信!再来。”
输,除了输还是输!
“再来!”
“还来呀?”殷若花已经闻到香噴噴的味道,不大想玩了。
“我跟你赌牌九。”没想到他每把都输,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就连他的贴⾝保镖都快吓死了。
赌神居然从头输到尾,⼲脆改名叫衰神好了。
“老爷爷,我想吃东西了。”
“啊!”辛大棒看着牌,大叫一声“你一对梅花,我别十。啊!好,好…”砰的一声,他居然头一垂就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老爷爷,”殷若花大惊,迅速跳起来摇着他的肩膀“你醒醒呀,老爷爷!你们快点叫大夫呀!”
难道是她把老爷爷气死了。天呀!她是杀人凶手。
“殷姑娘,你不用急。”其中一名壮汉道:“我家老爷子只是睡着了。他未时一到就会睡着,直到申时才会醒,这是正常的。”
说完,他立刻吩咐店小二送菜上来。
“真的吗?”她有些怀疑的问,直到听见辛大棒开始打呼才放心。“那你们要不要抬他回去?”
“老爷子没交代,我们不会妄动。他起来后应该还会想见殷姑娘,就请殷姑娘先用餐吧!”
“喔,好,谢谢你。”她拿起筷子正要夹菜时,突然想到“咦!你怎么知道我姓殷?”
壮汉笑了一下“姑娘姓殷,名若花。是老爷子说的。”
真奇怪!她有跟老爷爷说她姓啥名哈吗?
这个老爷爷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是何方⾼人呀!
* * * * * * * *
“不见了!”
辛野着急道:“真的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我到处都找过了,师姊不在。”常若岩一脸担心“可能出去找东西吃了吧!”
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着急?天才刚黑,师姊虽然是路痴也不会走丢到哪里去呀!
“你怎么没跟她去?”他对着黏在衣晓杰⾝上的常若岩说。
“那你怎么不跟我师姊去?我要是离我相公太远,他会担心的,我怎能跟师姊去?”
“你没听过小别胜新婚吗?你黏他黏得这么死,他三天就嫌你烦了。”
常若岩倒昅了一口冷气,嘴巴张得圆圆的,立刻跨出十步,跳到门外去“会吗?相公你会吗?”
“少爷!”衣晓杰求饶“你饶了我吧!没看好殷姑娘是我不对,可是你别让若岩…唉!”
他那少根筋、爱哭、很会胡思乱想的老婆,是会把他的话当真的。
辛野有些烦躁的说:“我出去找人!”
唉!他怎么能让殷若花那个傻丫头自己出去呢?
英雄赌坊的人可没那么简单就放过她呀!
要是她有什么万一,都是他的错。
可恶,为什么“那个人”至今还没把英雄赌坊那群坏蛋绳之以法?看来他得再去催催他!
不过,现在他得先找到殷若花才行。
他准备一头冲出去,一个摇着摺扇的玉面书生刚好来到门外。
“野表弟,这么急上哪去呀?”辛帅堆起了満脸的笑容,热烈万分的迎上前,张开双臂就想给他一个久别重逢的辣火拥抱。
一向对他没好感的辛野并不领情“让开!”他一跳,一脚正中的他的胸口,辛帅倒地,而他则趁机长扬而去。
胸口一个脚印的辛帅爬起来,眼睛里射出怒火“妈的!臭小子,给你三分颜⾊,就给我开起染坊来了。”
他这个玉树临风,人称玉面飞龙的少女杀手可不是好惹的。
他可是奉了四位伯伯的令,特地来将殷若花拐走的。
只要引勾她成功,让她加入他们的阵营,还怕打不垮辛野吗。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