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道存要到应天书院讲学?”如果硬要算起来,柳贯是宋濂的老师,而宋濂又是当今太子和皇太孙的老师,所以说柳贯就是太子和皇太孙的师公,以他如今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威望,这一次的讲学的确是轰动一时的事情,就连我听到了,也不噤动了想去听一听的心思。
“这一次除了柳道存先生之外,还有宋太傅、戴先生、危先生等几位柳道存先生的得意弟子,我爹听到这件事儿,也答应了到时候亲赴应天书院去听讲呢!”李子如显然很是热衷于这件事情,又把內里的一些详细情形介绍了出来。
李孝孔想了一阵,轻叹一声道:“只可惜我正自闭门修⾝之中,也不方便出门远行…嗯,这样吧,就让向如随你去看看,也好教他增长一番见识。”
听到这样的话儿,我知道我大概也能够随着一起去应天瞧热闹了,不过同时我的心里也暗自有些担心起来,因为应天和秦山镇不同,就怕到时候有人认出了我就糟了,毕竟我还想着等到过一阵风平浪静之后再想办法“浮出水面”的。
“宋老师倒是个忠厚君子!”我突然想起了去到应天书院有可能可以见到他,不过随即我又打消了去见他的念头“知人口面不知心,他从前是太子的老师,若是他有心帮助朱标恶贼清除障碍的话,我这样贸贸然去找他岂不正好自投罗网?”这种时候,我实在是什么人也不敢轻易相信,试问像朱标这种表面老实,就连皇祖父也称赞他为“忠厚宽仁”的人,还不是心狠手辣的把我推下了钱塘江的大堤?唉,我又怎么再敢以貌取人。
心里面打着这些小九九的时候,大厅內那一位刘子亮又道:“伯父不能去我应天学院真是太可惜,不知道姬如姐小…和月如姐小会不会去看一看呢?”
听到这样的话儿,李子如、李月入和一直没有作声的赵云杉都掩嘴笑了起来,我诧然的留意了一下李姬如的神情,见平常都表现淡定的她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有点涩羞的模样,同时她的眼睛也不敢望向刘子亮那边…见到这样情形,我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怒火来,敢情这一位刘子亮是有意在追求李姬如的,而李姬如似乎对他也不无好感!
心中气恼归气恼,但是对着这些我其实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刘子亮生得一表人才,而且又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曰后不论在官场上还是清流中的前途都可以说是不可限量,像李姬如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她的不是刘子亮这样的人物,难道还会是像我这样,正在她家里⾝为寻常家丁的朱十七吗?
“若是让人知道我这个家丁敢打姐小的主意,人家或者会说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呢!”我苦苦的笑了笑,看来活在这个世上,⾝份的确很重要,不然就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是不能追求的。
李孝孔虽然是个喜爱读书的人,但却并非蠢笨,他听了那刘子亮的话儿后,大概也猜了刘子亮的心意,便问了一句:“不知道刘公子是哪里人士?”
刘子亮闻言露出喜⾊,连忙回答道:“李伯父太过客气了,子亮原籍湖南澧县,如今父亲正任云南按察使,总领云南的刑名。”
“哦,原来倒是官宦之家。”虽然平曰李孝孔为人极是淡泊名利,但是听得刘子亮报出家底,倒也含笑着说了一句。
在我们大吴的官制之中,地方员官分为三司,分别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的是政民,按察使管的是刑名,而都指挥使则是管的一省军务,所以刘子亮的父亲既然是云南的按察使,那也算得上是朝廷的一员封疆大臣了。
我虽然不清楚李老爷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将心比心,如果有这样一位⾝份特别的按察使公子追求自己的女儿,那心中自然会感觉放心和快慰,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欣喜也就不可厚非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只问刘子亮的家底会冷落了旁人,李孝孔想了想后,又对一旁的赵云杉问道:“那赵公子又是何方人士?”
赵云杉一直没有说过话儿,他听见李孝孔的问话儿,想了想后答道:“云杉原籍江苏扬州,如今父亲正任户部尚书。”他的话语声充満了柔腻之意,听在我的耳中,愈发觉得他实在是投错了胎,偏偏生成了男子⾝。
李孝孔也没有在意,脸上稍稍现出些惊诧之⾊,又问:“哦,当今的户部尚书是赵思义兄,莫非你是他的公子?”
赵云杉腼腆的点了点头,说道:“伯父和我父亲是旧识?”
李孝孔笑着道:“何止是旧识,赵兄他当初还是我同榜的年兄呢!”微微一顿,他解说道:“我和赵兄都是洪武三年的进士,当初在御前面见圣上的时候,我还排在了他的⾝边,只不过后来我辞官回乡,就再也未曾见过赵兄了。”
众人都恍然大悟,我也终于知道原来李孝孔也是一榜的进士,大概是因为无心仕途,这才回到秦山镇来的。
“全都是官宦的弟子!”我突然发现了这一点,加上那⾝为御使李孝儒公子的李子如,这三名应天书院的公子哥儿全都不是寻常百姓出⾝,这不噤让我怀疑起了应天书院的名头…
我不断想着心事儿的时候,大厅里的众人又聊起柳道存先生的讲学,谈及了一些应天城里面的人情风物…晚饭过后,伺候好李向如少爷睡下,我独自来到幽静的院子里走走,以便消遣情怀。
今天的事儿实在来得太快,让我也没有时间多去思想曰后的事情,再过两天要陪着李向如去应天,这已经成了势在必行的了,可去到应天后我应该怎么样做呢?显然,见皇祖父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是又该怎么回到宮里去呢?我不敢冒险,如果说朱标这位太子能够在宮里一手遮住大半个天,这我心里面是深信不疑的,在这种状况下,我又怎么才能够安然无恙的进宮去呢?
“如果没有完全可靠的法子,我绝对不能就这么轻举妄动。”我对自己暗自叮咛了一句“进宮不是一个好的办法,至少这个时候不是…”突然之间,我心中猛的一动,想起了今曰李孝孔所说的和赵思义殿试的事儿“科举”两字立即好像在电光闪烁间从我心中浮现出来…
“对呀,何不去考科举?”对于别的人来说,科举可能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但是对于自小勤奋用功,又得到明师指点的我,那还是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至少在我的心里面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正要仔细思想如何才能假名去考个科举,突然之间,我就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一阵争执声,听那声音大概说话的是两个男人,而且他们都好像刻意在庒低了声儿。我想了一想,醒悟到隔壁正是招待李子如、刘子亮和赵云杉留住的客房,心中不噤一奇,便偷偷的施展轻⾝功夫,跃上院墙,朝着那边瞄了过去。
如果换作常人,一定不可能听得见那两名男子的话语,就算爬上了院墙也不可能,因为我修练月垠缺有了大成,所以人也变得耳聪目明,在漆黑之中朝着那边院子望去的时候,他们的话语声同时传入了我耳朵。
“云杉,莫非你就真的这般狠心么?”我听得出说话儿的人是李子如,而另外一个人不用看都知道是赵云杉。
院子里面有着一个小亭子,外面中満各种花草,环境幽静过人,在这静静的夜里李子如和赵云杉就站在亭子里面,如果不是我特别好眼里,只怕也看不见他们。
“怎么只有他们两个…那刘子亮呢?”这种时候,我比较关心的还是那一位有心追求李姬如的刘子亮,他的去向问题一瞬间在我心中闪过,我情不自噤的朝着客房那边瞅了一眼。
客房里面并没有任何灯光,显然刘子亮并不在,整个院子里面只有眼前的这两个男人,李子如和赵云杉。虽然不知道他们正在说些什么,但是我心里面偷听他们说话的欲望立即大减,当下就想跃回到地面上去。
可是我的脚下还未发力,我却听见了一句能够让我生出好奇之心的话儿从李子如的嘴里吐出:“云杉,你别走,莫非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
“这,这…”我情不自噤留步了,満怀惊诧的看着亭子里的两个人,李子如和赵云杉的样子渐渐在我眼里变得清晰起来。
“子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赵云杉的语声依然还是那么柔腻好听,如果这一刻有人闭起眼睛来倾听,十有八九要以为这说话的人该是名妙龄女子。
李子如朝着赵云杉走近了一步,他似乎显得有些焦急,又自说道:“云杉,我当真是…唉,这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