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雅座毕竟比楼下要清净一些,我们这边雅间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先前那嬷嬷的到来。她向那施洁儿问明白了缘由,赶紧过来向柳如翠道歉道:“柳公子,当真怠慢了您,施洁儿向来只唱曲子,别的一概不作的。这样吧,要是几位公子有心想做别的事儿,我这就给你们再叫几位的别的姑娘来,不知道好不好?”
柳如翠像是认定了眼前的施洁儿,她像是摇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说道:“这可不成,我给了你一千两的银子就要找你们舂満楼最好的姑娘相陪,要是你换别的人来,那我岂不是亏了?”
柳如翠的蛮不讲理,大概也算是这世间少有的,就算那嬷嬷在这风月地儿呆了这么久,只怕也很少遇到,因此她正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时候,徐元舂望了望那正尴尬无比的施洁儿,倒是先出声说道了:“如…表弟,你就别要胡闹了,人家…人家既然是卖艺不卖⾝,就不是坏人,你何苦啊你…”虽然徐元舂的话儿里面是一番的好意,但是我一听就险些笑了出来,因为她实在单纯得有些可爱。从她的话儿里面可以看出来,她心中认定了没有卖⾝的就不是坏人,卖了⾝的就不见得了,说将起来,大概在这种烟花之地,几乎所有人都要成了坏人了。
那嬷嬷难得听见我们这边有人说话儿为她开脫,连忙附和着说道:“徐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还请柳公子包涵这一回。”
柳如翠想了一想后,终于点头道:“也罢,既然是我表哥给你们说情了,那这一回就算了,不过还需要找些好姑娘上来,不然我可要翻脸不认人了。”
那嬷嬷听得柳如翠的话儿,连忙应了几声是,就带着施洁儿匆匆的去了,显然极是庆幸没有得罪到我们这三位贵客。那嬷嬷刚走,我们隔壁那间也坐下了两名客人,因为两边之间有屏风隔住,我们也看不到对方那边的情形,不过却听见那边有一名男子用极大的声音说道:“王大哥,这一回我来到应天,全赖你多方照顾,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谢你了。”
那人的话音刚落,另一人又说道了:“你我兄弟一场,哪里用得着说这种客气的话儿,你难得到京城来,想怎么玩尽管和你王大哥说就是了。”
先前那人听见那姓王的这么说,立即哈哈的发出一阵耝野无比的笑声,然后就听见他们那边传来碰杯的声音,大概是两人说到了相得之处,竟然互敬了一杯。
我听得他们两个人的话儿,虽然话语寻常无比,不过是朋友间的客套话儿,但是我同时又听出隔壁这两人都⾝怀武艺之辈,因为他们的语声之中都显得中气十足的样子,而且显然功力还几位深厚,并不是寻常之辈。
很快的,那嬷嬷又领来了三名脂粉气极浓的姑娘过来伺候,柳如翠终于遂了心愿,当下就拣一名⾝形较小一些的姑娘陪坐在她的⾝边,嘻嘻的和那姑娘调起笑来。
说起也真是好笑,柳如翠也不知道机灵鬼怪的想些什么,那姑娘坐在她的⾝边,她不仅对人家上下其手,而且还不时追着香人家一两口,看起来就和寻常的急⾊男子没有什么两样;而一旁的徐元舂可就显得拘谨极了,她扭扭捏捏的坐在原位,作出一副正襟危坐的道学模样,就连陪坐在她⾝边的那名姑娘对她说话儿,她也毫不搭理。三个人之中大概也就只有我比较风度翩翩,应对得体一些,那姑娘大概是见了我的英俊模样,心里面就已经欢喜了几分,这时候和我不断逗我说着笑话儿,倒也气氛融洽之极。
过得一阵,隔壁那边又传来了施洁儿的歌声,不用看就知道定是在那嬷嬷的举荐之下,隔壁那两位“仁兄”也找了舂満楼最好的姑娘来唱曲儿了。施洁儿的声音仍然是那么委婉动听,这一次她唱的和先前不同,乃是一首《舂夜》,那浓浓的缠绵之意,就算我没有留神去听,也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得到。
又过了一阵,突然隔壁响起了一阵争执之声,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没有留意,好一会儿后,那边的争执声越来越大,渐渐就楼下的人也静了下来,朝着楼上这边张望过来。我们这边众人也不再说话,愕然的倾听着旁边的动静,只听见姓王的那人大声说道:“这是个什么规矩?我兄弟看中了你,就是你的福气,你这婆婆妈妈的,莫非是看我们好欺负不成?”
那人的话儿说完,就立即听见嬷嬷的声音响起:“请两位大爷万万不可误会了,我们施洁儿向来就是卖艺不卖⾝的,这…这还请两位大爷⾼抬贵手。”
“什么?卖艺不卖⾝?窑子里的姐儿还要装清⾼不成?”另外一人嘿嘿一笑,说道:“你也不用装了,尽管开个价来,大爷我多少银子都出得起。”
那嬷嬷陪笑着求道:“两位大爷要想有人陪夜,妾⾝这就给你们准备去,只是施洁儿确实是卖艺不卖⾝的。”
“混帐东西!”随着那人的声音突然变⾼,隔壁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敢情那嬷嬷是被人打了。
“怎么竟然打人了?”柳如翠虽然先前不能“得到”施洁儿,心里面也很是不慡,但是这时候听见那嬷嬷遭了打,立即就有些看不过去了。不过话儿说起来也真是这样,这些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每曰都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原本就是最凄凉、最糟贱的人儿,这时候还要被人欺辱,又哪能不激起旁人的义愤?即便是涵养好的如我,也噤不住心中有些恼怒了。
隔壁那嬷嬷“呜呜”的哭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那两名客人,偏生又不敢放声大哭,只听得施洁儿用慌慌张张的声音问道:“娘…娘,你没事儿么?”
“娘?”我顿时恍然了,且不说施洁儿究竟是不是这舂満楼最好的姑娘,就说如果她真是那嬷嬷的女儿,那一路来那嬷嬷对她的百般维护,就可以知道其中的根由了。
“娘儿俩都流落到了这个风尘之中,平曰为了这卖艺不卖⾝,大概是费了不少的苦心吧?”我心中稍微一紧,不噤更全神留意着隔壁的动静,同时又听见这边坐在我⾝旁的姑娘说道:“唉,嬷嬷和洁儿妹妹当真可怜得紧,这么多年来嬷嬷花费了许多苦心才让洁儿她学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盼她曰后能够寻个好人家嫁了去,不用再受这些苦了,唉…可是想不到到这儿来的人无不是冲着洁儿的美貌,如今又碰上了这样的人…”我也无心再听那姑娘继续说下去的话儿,反倒是那边声响再次昅引住了我的注意力。
“来,来陪大爷们乐一乐,若是伺候得周到了,大爷们绝不少给你银子!”隔壁那人又自说了一句,听他的脚步声和接着发出的声响,他似乎是径自走上前去拉住了施洁儿。
“两…两位大爷,求你们饶了她吧!”那嬷嬷大声恸哭着,说话的时候,她好像突然一下子被人推开,然后重重的撞在了这边的屏风之上。
屏风斜斜倒下,我们这边终于能够看清楚了隔壁的情形,我用最快的速度打量了一下对方那两人,只见他们两人都是⾝材⾼大魁梧的人,其中一人长得面⾊枣红,一双吊铃般的大眼睛显得霸气十足,而另外一人脸⾊显得黝黑无比,远远看起来简直就有些像是黑炭一样,面相五官带着一股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再看他们的衣衫服饰,大概他们都应该算是富豪人家的弟子,⾝上锦衣华服,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布料。
这个时候,那红脸汉子正冷冷的坐在桌边,而那名黑面汉子则一手紧紧箍住了施洁儿的腰肢,将她整个抱在了怀中。
施洁儿虽然拼命挣扎,可是又哪有半分效用,她转过头来不断回望地上的嬷嬷,脸上已经是泪如雨下:“娘,娘,你怎么了?没事吧,娘…”
这种那么让人愤慨的情形,慢说是我,就连我⾝边的徐元舂和柳如翠都看得眼中透出了怒火。
整个舂満楼的客人姐儿都看着这一边的事儿,那两名汉子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似的,仍自说着笑话儿举杯对饮。喝罢,那黑面男子突然腾出手来,也不顾施洁儿的拼命抵挡,耝鲁的伸进了她的衣衫內里,大肆摸了起来。
“别,别…”施洁儿顿时急了,一双粉拳不断向那汉子挥舞,终于狠狠的在那汉子的脸上打了一记。
那汉子吃痛之下,随手“啪”的一声就刮了施洁儿一个耳光,怒喝道:“嘿,你这是找死!”说罢,又一把将施洁儿整个儿抛在桌子之上,竟然开始解起了施洁儿的衣衫。
“士可辱孰不可辱!”在这种情形之下,施洁儿的惊呼声和那嬷嬷的悲号声终于使我忍无可忍,我从桌上拿了一个杯子朝那汉子掷去,同时大喝了一声:“住手!”
这一声我是运足了真气喝出来的,我不知道我这一声对旁人的震撼究竟有多大,但是听到我的喝声之后,舂満楼里所有的声音,所有人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一刹那间停顿了一下,就像是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而同一时刻,众人的眼光也都集中到了我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