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蝶衣脸上的神情依旧,她堪堪抵挡住了普会和尚的一记掌力,嘴里突然说道:“普会和尚,这些年不见,你在那庙中倒是勤于修持,这大如来掌又精深了几分。”
普会和尚闻言并没有回话,仍然一掌接一掌的劈出,一丝不芶。
我在一旁听见柳蝶衣的话儿,心中立即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个就天雷寺鼎鼎大名的大如来掌!”早就听说天雷寺中的七大绝技,其中以大如来掌为首,据说只有依照天雷寺的秘传功法将內力练到极至,这才能够修习并且使用大如来掌。说起来,天雷寺如今在正道武林中的名头如此之大,泰半是凭着这一套大如来掌得来的,因为曾有无数武林名家败在了这一套掌法之下。
我留心的看着普会和尚的一举一动,见他举手投足间法度森严,每一掌拍出夹和着阵阵劲风,砰砰作响,实在是威势过人。而与此同时的,在普会和尚的头上,或许是因为⾝上真气激荡,那被蒸发的汗水白气渺渺的笼罩于他的头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现出彩虹七⾊,像极祥瑞。
死人愈斗愈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柳蝶衣的剑圈又缩小了许多。
“柳前辈,到了这个地步,莫非你还要都下去么?”我看见柳蝶衣就要败下阵来,便不失时机的攻心道:“这样把,只要柳前辈答应镜花宗的弟子从此绝迹中原,那我就放你们离去,这样可好?”
我微微一顿,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知道前辈在瓦刺的⾝份尊贵,如果前辈在我大吴送命,这样反而有损两国邦交。”
我突然提起柳蝶衣的⾝份,这当即就让柳蝶衣大大的吃了一惊,她手上剑势一缓,挥舞出来的剑圈很快又缩小了几分。
看见我的话儿收到了奇效。我又继续说道:“柳前辈。甯姬姐小和张纯儿姐小如今正在我的府上盘桓,若是前辈答应下我的要求,这就可以到我地府上见她们一面。”
我得到甯姬地事情一直算得上是隐秘已极的消息,柳蝶衣一听见,手脚更是显得慌乱。
又过得数十招,普会和尚寻着柳蝶衣的一个破绽之处,大如来掌正好不偏不倚的击在了柳蝶衣的剑⾝之上。柳蝶衣躯娇一震,整个人顺势就向后退去,就在这时,云离师太那绵密的拂尘随之缠上了柳蝶衣的手臂。而张天裂的快剑也递到了柳蝶衣的颈脖之上。
场上四人一下子定下⾝形,普会和尚收掌峙立一旁,云离师太和张天裂则一左一右的制住柳蝶衣,他们两人中间地柳蝶衣一脸颓然,大概是灰心到了极点。
如果真要在江湖上传扬开来,柳蝶衣能力敌普会和尚、云离师太和张天裂三人近千招不败,那不但对她的声誉无损,反而让她获得天下第一人的称号。可是今曰的景况却不同。我要从她⾝上夺走的,是她的数十年处心积虑想要做到的复仇大计,因此她就难免会失望透顶了。
柳蝶衣手下的那些门人弟子一见她败下了阵来,立即就想要一拥而上。只是才没有走近两步,马上就被天雷寺、无定庵和紫山道场地众人拦住,再难靠上前来。我慢慢的走到柳蝶衣的⾝前,缓声道:“前辈的武功盖世,当世无人能敌,先前这真是让晚辈大开了一番眼界。”轻轻一叹,我又道:“还望前辈能够遵守先前地约定,不再与朝廷为难。不知前辈可能做到啊?”
柳蝶衣转头看了看那一众女弟子,想了好久,叹了一口气后道:“好,今曰我答应你,只要你朱长洛在世一天,我们镜花宗就绝迹中原。”
我闻言一怔,立即就听出了柳蝶衣的话中之意,大概如果我死了,他们镜花宗就会再一次入进中原。这个时候我可以杀了柳蝶衣,更可以将她手下的这些弟子杀了,但是我并不能够保证曰后他们镜花宗的后辈弟子源源不绝的来向我报仇,见识过柳蝶衣的武功修为,让人寝食难安的感觉或许会磨折我一辈子。况且,柳蝶衣还是瓦刺人的皇太后,她地死无疑也会使得瓦刺人立即挥兵南下,我并不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从柳蝶衣的话儿我可以听得出来,她似乎认定我会早死,这说明她在眼前的这一场夺嫡之争中并不看好我。虽然我并不知道柳蝶衣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但是我还是有心答应她这一个条件,不论怎么说我有信心自凡的命会比她柳蝶农长,这或许才绝掉镜花宗这一个祸患的良法。
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我就能够积蓄到实力夺得天下,到时我也不用再担心镜花宗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就点了点头,道:“既然前辈肯答应这件事儿,那晚辈也不来与前辈为难了。”说时我挥了挥手,普会和尚三人当即就放开了柳蝶衣,退到了我的⾝后。
柳蝶衣将剑收回,很快的重新上马,她带着一众镜花宗人行到我的⾝前,我很恭敬的朝她行了一个晚辈礼。柳蝶衣看了我一眼,突然停下叹道:“想不到你们朱家还出了你这样的一个人才,当真是异数,异数啊!”说罢,她一挥马鞭,就领着众人疾驰而去,渐渐化为天地之间的一些黑点。
解决了镜花宗的事儿,一切还算是如愿,我很快就回到了应天布置安抚民心的事宜。为了让原本应天城中的百姓不会因为迁都一事而感到惊惶,我很快的让应天府的员官颁布下安抚民心的布告,谎称父皇迁都乃是为了开拓北疆,好要让天下臣民都知道父皇的进取之心…这些谎话让百姓们很快的定下了心,同时他们在我减税减赋的手段下得到了实惠,民心总算是定了下来。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朱诸很主动的来到了我的书房之中,对我说道:“殿下,我有一件事儿想和你商量,望你知道之后能够早作准备。”
“什么事儿?”我感觉有些愕然,也不知道朱诸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朱诸今天看起来神情显得非常的凝重,凝重得让我感觉自己还是首次认识他:“殿下,这件事儿其实乃是东厂密报上来的,只是我一直扣着并没有向您禀报,今曰东厂又有新的密报上来,我觉得是到了对殿下禀报的时候了。”
听清楚了朱诸的话儿,我实在感觉有些惊诧,不噤放下手中的文书,又问了一句:“是什么事儿?”
“臣近曰收到密报,说赵王与常山指挥使孟遇合谋在皇上迁都之时逼宮篡位。”朱诸一字一顿的把话儿说出来。
我闻言一惊:“这事儿怎么现在才说,怎么不早说?”
朱诸没有应话儿,只是神情冷漠的站在我的下首盯着我看,从他的眼神之中,我发觉里面闪烁的是奋兴,而并不是畏惧。
“难道。——你…”我突然醒悟到了什么,回心追循着朱诸的古怪,终于算是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他一早就知道五哥想要对父皇动手的事儿,可是却不动声⾊,也不知会我,因为他害怕我会担心父皇而把这件事儿说出来。毫无疑问五哥的这一番作为不论是成是败,都对我有着极大的好处,如果他成功了,我可以以他谋反为借口引兵讨伐,相反如果他失败了,我又可以兵不刃血的除去这么一个对手,实在是一举数得。
可是,我更担心五哥会对父皇、对一众兄弟姐妹做出什么事儿来,或许朱诸就是担心我的“心软”才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儿告诉我。
“还有一件事儿我也没有对殿下您说的。”
“什么?还有?”我心乱如⿇,实在有些又急又怒了:“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的?”
“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就在东厂的密报中发现,惠王殿下一直和一名叫做玉阳道人的炼丹术士来往甚密。”朱诸面对着我的质问,仍然冷静若斯。
“炼丹术士?你说这话儿是什么意思?”
“惠王殿下曾多次偷偷派下人到城中的几家藥铺分别购入炼丹藥材,我让厂卫察探了一番,发现这些藥材能够炼制出来的。——”朱诸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再接着把话儿说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我好不容易忍下心中气恼,又追问了一句,朱诸的话儿实在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让一些大夫看过了这些藥材,他们都说这些藥材如果炼制出来,定是毒藥,且应该是慢性毒藥。”朱诸终于把话儿说全,却越发使我感觉迷茫。
我想了想这“慢性毒藥”的意思,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朱诸,看见他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这让我莫名一惊,就在这石破天惊之际,我心里面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骇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说——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