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六十章</strong> 跟随刘封分批冲出山谷,作为诱敌之兵的六十名士卒,除了雷虎、黑子、季允以及刘封的亲卫队十名士卒是原先刘备麾下百战悍卒,并伴随着刘封一同杀出樊城以外,其余之人全都是原先魏延帐下,不愿意归降曹军的荆州义卒。
刘封考虑到他们此行的目的重在诱敌,便毅然选调王威、魏延所领的荆州之兵作为主力,而渡口一战则关键到他们这二百士卒的生死存亡,刘封便安排从樊城相随于他的那百余悍卒为突击部卒。
这便是刘封为何坚持要选择魏延而不是王威一同前来的原因,魏延年纪虽轻但力大无穷、武艺⾼強,最主要的便是这些荆州士卒都由他一手带出襄阳,刘封的名气虽然响亮,但毕竟跟他们相处的时间尚短,魏延在他们心中的威信自然要比其他人要強的多,临阵指挥更是能够得心应手,如臂使指一般,这样便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这几十名士卒⾝上的极限战力,他们也多了一份生机。
但这些荆州士卒⾝上有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不善骑战。事实上,不善骑战已经是夸大其辞,他们根本就不会骑战,不仅士卒不懂,统兵的刘封也不太懂。在张飞与赵云的轮番教调之下,刘封的骑战水平的确不错,但那仅限于他自己,对于如何指挥一支骑兵队部作战,如何实施凿穿,如何列雁形攻击队伍,他也是一知半解。
他所知道的骑战知识,还是在军营之中闲暇之时,张飞、赵云口授给他的,而由于他们缺乏马匹,根本没法组成一支骑兵队伍,他所能掌握的也就权限于一些理论知识,如果跟纵横北方的曹兵骑兵比起来,简直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这些半个月前连马都没有骑过的荆州士卒,在严峻的形势所逼之下,如今只不过勉強能在飞奔的战马之上不掉下来,要让他们凭腿双夹稳马腹,挺枪做战,又或想更进一步,以合理的阵形去冲阵,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了。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一批骑在马上的步卒,多了一个代步工具而已。根本没法发挥出骑兵作战的优势,更多的时候,他们也就是壮壮军威,恐吓一下敌人。
如今,眼前的形势已经轮不到他们恐吓了,后面紧追的一千曹军精骑所传来的冲天杀气,还未交锋便已彻底摧毁了他们反抗的勇气。而这些被战马颠的庇股几乎开花的荆州士卒,只恨座下战马少生了两支翅膀,速度还不够快。
几股奇异的洪流在竟陵与枣阳交际处的空旷地段奔驰,刘封等人在曹兵千余骑兵的追逐下狼狈逃窜,千余战马的疯跑带起了漫天的灰尘,充斥了襄水北岸湛蓝的天空。
曹纯所领一千虎豹骑不动则已,一动则惊天动地,这一千骑狂疯冲锋的时候尽然给人一种万马奔腾的错觉,他们长长的队伍,拉成一道完美的雁形攻击队列,势若雷霆,随时准备着给敌人以凌厉霸道的一击。
此刻,除了刘封与他那十几名亲卫依旧冷静稍显平静之外,其余的荆州之卒早已浑⾝颤抖不已,不仅是他们,就连初次参与这种数千骑兵厮杀的魏延也黯然心惊,那种成千上万匹战马同时奔腾的场面,连大地都阵阵颤抖的景⾊,连带那股冲天而起的杀气让他们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众人座下的战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上发出来的颤栗,抑或是它们本⾝就感受到了⾝后同类传来的危险气息,在这关键时候,这些忠诚的伙伴不惜体力的疯跑,尽然奇迹般的与追击的曹兵拉开了距离。
后面追击的曹纯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他坚毅的神情带着丝丝的冷酷,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端,牢牢的控制着队伍的前冲速度,始终让战马处于良好的作战状态,以稳定的速度来尽量减小战马体力的消耗,而后面战马上的悍卒也如同曹纯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他们紧紧跟随在将军大人的后面,以将军大人的战马为基准而结阵前行。
面⾊沉稳的曹纯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失去了前面追击的目标。他对自己极为自信,相信凭着自己无数次的追击经验,瞬间便能分辨出敌军的逃跑方向,何况此刻不像在草原之上,那六十余匹战马扬起的漫天灰尘直接就成了他们的指路针。
曹纯领着虎骑精卒如同一个经验极为丰富的猎人一般紧紧跟随在猎物的⾝后,猎人一点都不着急,他就这样紧盯着不放松,静静等待着猎物因为惊慌疯跑而力竭,一战而定,便何况,曹纯知道敌军的主力还没有行动,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开场白,一个小热⾝。
迎面吹来的劲风刮的他们两耳生痛,气流的旋转在他们耳旁带起一股忽忽的声音,全⾝俯卧于战马背上,刘封以从张飞、赵云处学来的技术,认真驾驭着战马,以极低的⾝势尽量减小前冲的阻力,同时他的脑海之中不断的思索着应敌之策,思索着如何拖住这股敌骑。
现在刘封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敌骑果然被他们引了出来了,但更令他吃惊的却是敌人实在太过強大,強大到以致于他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他不由暗暗惊叹,前段时间四散进攻估计已经惹怒了曹兵,此刻尽然出派这么凶悍的铁骑前来劫杀。
这段时间不断的胜利也让刘封对曹兵的实际战力有了一个错误的估计,以为同等数量的曹兵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但他不知道主要原因还是在于荆州的环境让曹军的北方士卒不太适应,大部分士卒都有水土不服的现象出现,呕吐不止。再加上屡被他天马行空的计策所迷惑,四处受袭,战力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也让刘封占了很大的便宜。
如今他要是知道曹操派遣的最精锐的虎豹骑前来的话,估计他也不敢像现在这样玩什么诱敌之计了,⾝后曹兵那种不急不忙的气势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庒力。
他的思想不由转到另外一处埋伏之上,但面对这股气势汹汹的曹兵,他对先前那处认为极为稳妥的地段也开始疑虑起来。
但他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不能拖住这股敌军,一旦让他们及时分兵往竟陵渡口,那他们这二百余人真是毫无生机了。
刘封回头看了一下后方远处漫天的灰尘,再看了一下⾝旁面⾊惨白的众人,毅然下令“转向,右转,向右转。”
充当传令兵的雷虎战旗往右翼挥舞,浑⾝颤抖,死抱着战马躯体的士卒,紧扯右翼马缰,艰难的控制战马转向,战马冲出去老远,才开始慢慢向右翼偏移,直到冲出去一里,战马的方向才完全改变,刘封看到⾝旁因为战马转向而几乎掉下去的士卒,狠咽一口口水,暗自叹息,回头再想想树林前那个千钧一发之间做出侧翼躲避曹兵斥侯,他就完全没了想法。马战,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纵横于北方的曹兵的,也许只有利用南方水道纵横这个不利于战马的天然条件,才有一战的可能吧。
四周全是震耳的蹄声,如同无数面战鼓在耳边震荡,小将曹休用他那酸⿇的胳膊努力的掌控着马缰,紧跟在将军大人的⾝后。
一旁的士卒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他们以前最低的职衔也是百人将,他们这一千人完全就是曹兵大军之中最精锐的将领组建而成,如今这些随着战马奔驰悠然自得的悍卒看着曹休稚嫰的脸庞,想着他刚才傻呼呼的举着大巨战旗狂奔的场面不由心生爱怜,几人不由自主的守护在曹休的周围,牢牢护卫着这个刚加入他们的新兵。
曹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一下子就从前面的灰尘之中判断出敌军开始转向,右侧,敌军往右侧逃离了。
曹纯在看到敌军转向的一刹那间脸上露出一股笑意,敌人变阵了,想引诱我们偏远目标,为主力突袭渡口做准备了。这也意味着,真正的战斗就要开始了。曹纯轻吁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因为战斗的即将来临,而有些奋兴的心情,他一直要求自己在场战之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保持头脑的绝对清醒,用敏锐的嗅觉去把握任何一丝丝的战机,去争取最大的战果。
蓦然,曹纯向⾝后的传令兵挥了挥手,下达了冲锋以来的第一道战令。
苍凉的牛号角声一瞬间便在空旷的天空之中响起,如同一道天外传来的激流,刺激了奔腾之中的战马。一千铁骑,齐齐右转,在平地之上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有条不紊的向右侧杀去。
此刻的刘封等人早已将战马隐入山后,在这处两侧都是山坡的道路之上,刘封带着众人迅速的砍倒树木填塞于道路之中,搬摊石块置于山坡之上,这是刘封早已看中的一个地段,也是他最后的依仗,虽然这个小山坡在杀气森然的曹兵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但这是他惟一能找到的有利地形。
这时,山谷之中早已等的不耐烦的王威、大山、伍峻等人终于等到了曰头偏移带起的竹片影子移动,他们目不转睛的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听着远处依稀传来的号角之声,他们不再迟疑,翻⾝上马,王威一马当先,领头便朝竟陵渡口冲去。
⾝后的士卒不需要言语的鼓励,早已明白了此战的意思,胜则生,败则亡,他们一言不发,一个接一个的纵马朝远处冲去。
襄水北岸的天空顿时笼罩起漫天的血雨腥风。
数支队部形成一股奇异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