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沮是个小县,地处荆州以西,汉水以南,属南郡,与当阳紧临,两县相隔不到六十里。
由于临沮较为偏远,历来不受重视,更兼其紧临荆山,所以成了贼盗的聚集之地,屡遭寇扰,自前任临沮长在贼乱之中丧命之后,刘备⼲脆就放弃了这个地方,将百姓迁往当阳等地,任其这个小城自生自灭。
但等刘封领着五千大军赶到临沮城时,这个破败不堪的小地方,已今非昔比,虽然那低矮的城墙依旧残破不堪,但城墙外面连绵不绝的军帐,层层布置的拒马、鹿岩已让这里充満了強烈的肃杀之气,萧条之⾊一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到早已在辕门外等候多时,远远看到刘封一行众人赶来,立即迎了过去。
陈到字叔义,豫州汝南人,浓眉大眼、⾝长几近八尺,显得很魁梧。自刘备任豫州牧时,便开始追随其后,从军已有十余年,至今不过是一个军侯,但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军侯所迷惑,他的军职虽低,但在荆州军中地位甚⾼,恐怕不在刘封之下,他所统领的一曲四百士卒乃刘备手下最精锐之士,大半皆是徐州牧陶谦所赠丹阳兵,其后数年,刘备从徐州转战中原,直至最后至荆州,历经不下百余战,当年的二千丹阳兵仅剩下这二三百人,再补以各军中武艺⾼最強士卒,组成了这一曲人马,做为刘备的亲卫曲,号称“白耳精兵”
“白耳精兵”的战力,从大山、雷虎、田雄、黑子四个人的⾝上便可见一般,当年他们奉刘备之命护卫刘封,随他紧守樊城,除了田雄在夜袭之时为掩护同伴而战死之外。其他三人一直护着当时初上场战的刘封杀出重围,其武艺之⾼,配合之娴熟。非他人所能比。
陈到不太爱说话,显得有些木讷,刘封见过他数次,从来就没见陈到脸上露出过笑意,今天也不例外,迎上刘封之时,陈到微微屈了屈⾝,警惕的双眼扫过四周。简短说道:“主公在中军相候。”
刘封早已翻⾝下马,对着陈到躬⾝说道:“有劳陈叔叔久候。”
陈到点了点头,也不答话,便引着刘封往中军帅帐行去。而陈到⾝后的几名普通士卒已过去引着王威、庞统等人前去安顿兵马,一切井然有序。
出乎刘封意料之外的,入进帅帐之后,不仅刘备在此。两名军师中郎将徐庶、诸葛亮也在一旁坐着。还有一个很矮很丑,与庞统有地一比的陌生人坐在刘备⾝侧,见到刘封进帐来,他们齐齐起⾝,朝刘封抱拳行礼。
刘封连忙告罪还礼,一辑至地,事实上他不愿意呆在襄阳也正因为如此,徐庶和诸葛亮等人每次都这般模样,让刘封感觉极为别扭。自己一个后辈,哪里敢当他们这般大礼,每次都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不像在武陵,王威、魏延等人与他如同手足一般。不分彼此。何等轻松。
刘备一直紧绷地脸见到刘封之后不由露出了浓浓的笑意,他急行两步走至刘封面前。将他扶起,仔细端祥了一番,慈爱说道:“转眼又是一年未见,伯威倒长结实了,比从西凉回来的时候,也白了一些。”
“娘舅对于孩儿极为照顾,隔三差五便邀孩儿过府相聚,山肴野蔌俱全,比军营之中的伙食好上很多。”
刘备不由笑了起来,轻拍着刘封的肩膀说道:“子仲雍容大方,极为好客,三曰一小宴,五曰一大宴已然成了习惯,若不是他如今⾝在武陵,我隔三差五也会去他府上蹭几顿饭吃!”
几个人不由轻笑了起来,糜竺在襄阳之时,徐庶、诸葛亮被邀前去的次数也不少,对他的为人那是知之颇深了,作为天下屈指可数的富商,糜竺地摆场和气度也让他们颇为佩服。
笑罢,刘备侧过⾝去,指着那个矮丑之人对刘封说道:“此为益州别驾张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过目不忘之能,伯威有不决之事,可请张先生指点。”
又指着刘封对张松说道:“犬子刘封,还望先生不吝指教。”
看着刘封恭恭敬敬行礼的样子,张松连忙还礼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松之才不过雕虫小计罢了,难登大雅之堂。倒是刘少将军之美名传遍九州,有缘结识已是万幸之事,岂敢当指教二字,玄德公太过抬爱了。”
刘封原本还在想,上天造物果真有趣,丑人似乎皆才⾼,庞统如此,张松也是如此,但当他目光落到徐庶、诸葛亮⾝上之时,便苦笑着摇了头摇,这帅气之人好像才更⾼,当年有过数面之缘的周瑜不仅长相之俊美为刘封所见之最,其才智也远非他人所能比,惟一可惜的,如此人物确英年早逝了,真是天嫉妒英才啊。
在刘封胡思乱想之时,张松的这一席话顿时吓了刘封一跳,他长的额头尖,鼻偃齿露也就罢了,看惯了庞统的刘封对于矮丑之人倒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但这耝若铜钟般地声音,刘封还是第一次听到,顿觉怪异至极。
这时又听张松说道:“刘少将军智勇双全,为人厚重,此次左将军作此安排,实在感激不尽。”
刘封这时不再关心张松地耝喉咙了,一听他说到“重任”这两个字,他便凝神细听,显然此次他奉命全领武陵郡兵马至此,原因便是这个“重任。”
刘备回到帅位坐下后伸手示意众人就坐,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杂乱的思绪,半晌才对着刘封缓缓说道:“张别驾此来,乃奉益州牧刘璋之命与我军商谈结盟一事。”
刘封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仔细的聆听着刘备所说的一字一句。
张松接着刘备的话说道:“张鲁为汉宁太守之时,便数次攻掠我益州,梓潼、巴西两郡饱受侵扰,幸赖蜀中三军用命,葭萌、剑阁险固,方令其无功而返,但前些时曰张鲁败于马超之手,汉中、武都尽为西凉军所得,益州顿陷危急之地。”
“当今天下,实力最強者莫过于曹操,曹军甲胄齐整、兵械充足,士卒皆选数州精锐而成,外有名将统军,內有⾼明之士谋划,占尽先机。但马超仅凭五六万兵马便在十曰之內攻下定安全郡、于淳化城前击溃钟繇大军,三百骑夜袭曹营之事,更是传为天下美谈,这等悍将如今坐镇南郑,实在令我益州寝食难安。”
“左将军仁厚,忠于汉室,乃大汉国之栋梁,与刘益州更有同宗之谊,刘益州仰慕已有,有心结识,特派松赶来荆州商谈结盟之事,共抗西凉之兵。”
刘封对于张松这种拐弯抹角的说法很是厌烦,但他好歹是客,刘封当着义父之面也不敢造次,只能強忍下心中的不快,平静说道:“益州牧刘大人乃鲁恭王之后裔,大汉宗亲,代天子牧守一方,可谓大汉柱石。而马超乃伏波将军之后,其父马腾官至卫尉,亦是朝廷重臣,如今马超汇同韩遂竭力东征,以期击败曹操,清除这个想要篡夺汉室江山的逆贼,恕封年幼,语无伦次,封以为,刘益州当全力相助马超,共成讨贼大业,又何需不安,何必防范?”
刘备显然是没有想到一向言听计从的刘封,这时竟然冒出这么一段话来,不由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而张松却想都不想,就说道:“刘少将军未去过西凉,显然还不知道马超为人,马超虽为名将之后,却无并点将门风范,不仅与那些叛逆羌人称兄道弟,行事手段也残暴腥血,指望这种屠夫光复大汉,直如与狼为伍,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他一口吃了,如今之所以与曹军争夺三辅,无非为了一已之私罢了。”
张松自认为应答如流,刘封无从反驳,他哪知道这个时候刘备、徐庶、诸葛亮都在心里为他叹息了,刘封在西凉呆了大半年,对马超岂能不了解?
刘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黯世事,只知一腔热血地愣头青了,连番血战的考验,远行西凉的见识,亲历韩遂与马超等西凉各部的明争暗斗,加上庞统、王威这些人的督促,让他成熟了起来,他知道这些事情义父他们早已议定,如今不过就是让他了解一下情况而已,所以说地再多也是枉然,他对着张松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刘大人所谈结盟之事具体如何?”
张松还以为刘封是被他地话所说服,一时间心里极为得意,不由乐滋滋的接着说道:“左将军帐下兵精将勇,足以击溃马超,我家主公之意,是想跟左将军借调一营人马驻防梓潼。”
看着刘封脸⾊顿时严肃了起来,不由急着说道:“当然,作为酬谢和补偿,我益州将送上⻩金三千两,两亿钱与五千石粮草,以及秭归、巴东两城。”
刘封闻言顿时有点不敢相信,张松所说地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了,一营人马便这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