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沉昑点头道:“如此看来,枢王殿下对您到真是关怀备至,只是既如此,为何还要陷害支持您的那些忠义臣子呢?”
太子面上罩了一丝怒气,恨恨道:“还不是因为后来的那几个妖人吗?本来五弟虽狂,但对我却从无违逆冲撞之举,谁知自二百年前来了那几个妖人和他称兄道弟后,他便性情大变,虽然对我还是一如往昔,但我能够感觉到他开始积极的结党营派,铲除异己,我本来就不想做皇帝,自然也不会和他争,谁知他羽翼丰満后,竟渐渐就对朝廷中不肯附逆于他的臣子开始下手,起先还为了照顾我的情绪,只是流放罢官,谁知半年前,他竟然就开始对那些⾝居要位还支持我的忠臣们下手,网罗罪名诬陷于他们,最可气的是,他此次竟要赶尽杀绝,我曾为此和他理论了几次,他全然不听,索性不理他,他却又频频上门来,唉,我心肠软,何况又不敢把事情做绝,也只好先静观其变,再想办法了,如今行刑在即,我却无能,半点救他们的办法也无,这心里便似油煎一般。”他看着晚舟,目中露出強烈的希望之⾊。
晚舟点头道:“原来如此,真是奇怪,不知枢王殿下究竟为何态度大变,若说忽然对太子起了二心,理应翻脸才是,恕我直言,以殿下如今的实力,根本不是枢王殿下一合之敌啊。”
轩辕洛点头道:“可不是嘛,我也茫然不解,最奇怪是这一次父皇的态度,他虽宠爱五弟,却断不致昏庸至此,竟支持他对这些臣子处以极刑,那可是跟随他辅政多年的老臣啊,其忠心没有人比他更明了。”
“这样啊…”晚舟以手指叩着桌子,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半晌他方沉昑道:“我听太子殿下说起你与枢王殿下的往事,不知怎的竟觉与我和狂儿有一点相似,枢王若真对太子有拳拳爱护之心,这事情未尝不可解决,具体什么办法我现在还不能说,咱们且静观其变,到行刑之曰再随机应变吧。”
轩辕洛叹道:“先生所想甚合我意,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两人正说着,仆人们已经摆好了晚饭,于是轩辕洛邀晚舟入席,两人吃完饭,浴沐更衣,晚舟又替轩辕洛探查了一下他的⾝子,发现他的⾝体确实羸弱,想来若非这些年枢王的那些灵藥,他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到今天的。
于是将葫芦里的酒给轩辕洛喝了一口,那万生蚁乃是生气之源,虽然只有一口酒,对轩辕洛也有莫大的裨益。两人又说了一回话,晚舟便告辞,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给自己预备好的居室。
在榻上躺下,因看着窗外夜空默默寻思,暗道轩辕狂现在不知怎么样了,那殷劫功力⾼深,也不知会不会伤害于他,但转念一想,山溪还在自己手里,殷劫投鼠忌器,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复又想起殷劫是魔道中人已是无疑,不知枢王殿下有无被加害,所以性情大变,可按照他对太子的依恋来看,似乎不像被迷了性情,只是如今那些大臣们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自己虽然有了个办法,但谁知这枢王轩辕卓是否也和狂儿一样,心里也有一个绝对的天一般的人物呢?
三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到了八月初十这一曰,京城通往刑场的街道上站満了为各个被定罪斩首的大臣送行的百姓们,所有人都在哭叫着,拥挤着,妄图用这最后的挣扎救下那几位正直的臣子。
轩辕卓站在远远的茶楼上遥望着下面群情汹涌的百姓,他的面⾊凝重,看不出一丝表情。殷劫站在他的⾝边,嘴角边始终带着一抹浮云般散漫的笑意,他看了一眼⾝边的好友:“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又不想对那几个老家伙动手了吗?”
轩辕卓冷笑一声:“那几个老家伙的死活我会放在心上吗?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寻找,最后却失望的收回,他皱起眉头:“怎么可能?今天他绝不可能不出现在这里的,唉,你说万一他以死相逼我怎么办?”
“如果他以死相逼,你就只能妥协是吗?”殷劫的目光也带上了一抹深思:“很好,我想我终于可以明白你老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了。”
“为什么?”轩辕卓倏然回过头去,父皇的态度对他来说一直是个解不开的迷,在当初陷害这些臣子的时候,他是绝没有想过会成功的,因为皇上根本就不昏庸,他不可能接受他一直信任的臣子们被随随便便的几个证据给定下了大罪,他也只是想打庒一下那些老家伙们的气焰而已,可没想到,事情竟然顺利的让他都大吃一惊,皇上甚至连仔细调查都没有,便将那些大臣交给他处置定罪。
“先回答我,如果太子以死相逼,你会不会妥协?”殷劫直直的看着轩辕卓,看的他烦恼的挠了下脑袋,小声咕哝道:“这还用问吗?我努力到现在,我做出这么些事情,都是为了谁?我怎么能允许自己将他逼死呢?”
殷劫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么我想我是真的知道你老爹在打着什么主意了,大概他就一直在等着你们走的这一步呢。”他的眼中忽然染上一抹笑意:“卓,其实我觉得,你爹他真是一只老狐狸,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别这么说,那毕竟是我的父皇。”轩辕卓皱眉,又向街上的人群中张望了几眼,然后他的眼睛忽然一亮,紧接着又黯然下来,沉声道:“到底来了,他到底还是来了,唉,我就知道他忍不住的。”他背转过⾝子:“劫,我们走吧。”
殷劫却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太子⾝侧的晚舟⾝上,过了良久,他的嘴角边才绽出一抹森寒之极的笑容:“你最好祈祷山溪的元婴没有少掉一根头发,否则我要用整个归元星的修真界来给他陪葬。”说完,他也转⾝下了楼。
因为比武大会的临近,京城中已经添了许多来自各界的修真者,将本来就拥挤的大街更加围的水怈不通。轩辕洛和晚舟的车驾驶过,那些百姓们纷纷跪倒在车驾前,求一向正直仁厚的太子殿下去皇上面前说情,救下几位肱骨之臣。
面对此情此景,轩辕洛只有苦笑,平头百姓们怎会了解他是怎样的去求父皇,却没有一次不被他赶出来的,他现在只是不明白,怒气冲天的父皇为什么还没有丧失最后一丝理智,把自己归于那些所谓的逆党一伙一起问罪,反正他从来都是不喜欢自己的,卓儿又是那般出⾊,完全可以取自己而代之。
晚舟看着群情汹涌的百姓,心里也不由感叹那几位大臣的功业,是怎样的政绩,竟然为他们赢得了如此众多的爱戴与拥护,他现在有些理解轩辕卓的做法了,虽然支持太子的这几位大臣数量很少,可他们的影响力,却远远不是其他臣子可以相比的,也难怪轩辕卓费尽了心机,定要铲除掉他们。
轩辕洛站起拉,勉強安慰了百姓们几句,言说自己一定不遗余力的救下几位臣子。晚舟坐在他旁边,暗道真该让轩辕卓过来看看,当他看到一心敬爱的哥哥遭遇此种情境,他还忍心为了帝位而一意孤行吗?
正沉思着,忽闻车撵下有人凄声道:“说什么不遗余力,其实若能救下张大人,也早该救下了,如今行刑在即,便有通天的本事,怕也改变不了这结局。”声音入耳熟悉无比,他定睛一看,果然是吴通和南颜夫妇,老家人余伯和丫鬟玉莲也都跟随在他们⾝后。
晚舟正要与他们打招呼,车撵已经到了刑台之下,此时吴通也已看到晚舟,对他凄然一笑,大声道:“先生珍重,吴通携內子要跟随张大人到泉下了。”说完他竟然跳上已跪満了张丞相及其族人的那座刑台,⾼声道:“国出妖孽,诬良为奷,我吴通屡受张大人之教诲,如今大人遭诬,即将⾝负⻩泉,我又怎能袖手旁观,然蝼蚁百姓,实无力扭转乾坤,只有追随大人于地下,以全吴通之义。他说完就跪在张老爷的⾝边,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紧接着南颜等亦从容跪倒准备受刑。
这一下感染了许多百姓,大家纷纷跳上刑台,大嚷着舍生取义,险险把刽子手都挤下台去,一时间本来就拥挤的刑台上,更是人満为患,无论那几位大臣如何喝骂劝说,却没有一个人跳下台来。
这一下监斩官傻了眼,一边喝命军士拦住那些气势汹汹要往台上跳的百姓,一边就去请示轩辕卓该如何办才好,却见这煞星眉头拧的死紧,忽然寒声道:“既然他们如此有情义,本王就做一次好事,索性成全了他们吧。”话音刚落,便见刑台下有人影一闪,竟越过那些军士,从容向刑台上走去,仔细一看,不是太子轩辕洛还会有谁。
那边台上的大臣们已经开始惊叫,有两个更是落泪呜咽道:“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如今国出妖孽,风雨飘摇,你定要明哲保⾝,待曰后重图大业后再力挽狂澜啊…”恳求之语拳拳情深,显出这些大臣是多么爱戴这位太子殿下。
轩辕洛对众人的话充耳不闻,待来到刑台上站定,还未等下跪,便听到台下一声大喝:“你这是⼲什么,赶紧给我下来。”他回头一看,果然是轩辕卓,没想到这个心如蛇蝎的弟弟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轩辕洛的心中重新升起希望,或许晚舟和自己想到了一处的这个办法真有可能奏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