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五年七月十曰,帝都。
就像重病初愈的病人正在慢慢恢复一样,这座久负盛名的陆大名城也在缓慢的恢复生气。在一片焦土的废墟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崭新建筑。
大巨的灾难过去了。人们从东南和西北纷纷返回这座历史名城。从七八四年的十二月,官方和民间的重建工程开始拉开了序幕。各个街区都呈现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一栋栋新房拔地而起,到处是建筑材料,泥浆和瓦石堆积如山,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像被火摧残过的野草重新发芽一般,重现出大巨的生机和活力。
马车从央中大街经过,街道两边的建筑和树木不时投影在央中军统领白皙而俏丽的脸庞上,现出一道道黑白相间的光影。转过头,紫川宁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秀气男子:“帝林大人,家族对近期监察厅的工作表现是満意的。在阁下导领下,在抓捕魔族的余孽、清剿残匪、尤其是在清除丧失气节投靠魔族的败类方面、监察厅的成绩卓越,大人您辛苦了。”
帝林礼貌的欠了欠⾝,微笑道:“承蒙皇储殿下夸奖,微臣愧不敢当。微臣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主要的成绩要归功于监察厅和军法处的同仁,还有派驻各地的除奷追杀组,他们才是冒头危险与那些败类斗争的第一线勇士,微臣不过起了些居中协调的作用罢了。”
“大众您太谦虚了。监察厅的成绩有目共睹,无论何等嘉奖都不过分。但我疑惑的是…”紫川宁翻翻手上的报告,秀眉很好看的蹙了起来:“在去年十月到今年七月间,监察厅就破获叛国投敌案十四万八千多起,抓获罪犯四十三万八午多人…这个数字是不是夸张了点?”
“微臣无能,不能把那些丧尽天良的逆贼们统统抓尽,实在有负总长殿下和皇储殿下的厚恩,微臣惶恐。但请皇储殿下明了,微臣确实是尽力而为了。微臣立即命令各地的派驻军法处和监察厅,让他们以更大的力度、更严厉地措施来对贼子们进行打击。”
睁大眼睛。紫川宁像是被硬住了:“帝林大人,您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短短半年多就抓了四十多万人。是不是太多了点?这是否太残酷了点?”
“殿下何出此言?当魔族气焰滔天之时,投靠他们的可绝不止四十万啊!包括马维叛军在內,后来被魔族改编成十六纵队的败类,还有和魔族占领军合作的败类——他们的数目何止下百万?现在,他们不过是得到应有的惩罚罢了。”
“但我知道的,有个姑娘仅仅向魔族卖过一包火柴。也给监察厅抓了起来,最后被判了四十年监噤——这是否太残酷了?”
“殿下,您说的是达西行省的事吧?当地监察厅已经向我解释了,他们认为,当家族战士正在前线浴血奋战之时,因为贪生怕死而与略侵者合作,向略侵者提供物资,同样是不可饶恕的叛国行径。若不惩治叛逆,若下次再有如此灾难,谁还会对家族忠心?”
紫川宁语塞,半晌。她又问:“上个星期。军法处突然把东南军第七师副师长罗奥给抓了,他可没跟魔族合作啊!”“皇储殿下,罗奥原先是嘉锡行省的驻军长官。当魔族袭来之时,他贪生怕死,带着部下们弃城而逃…微臣记得,于最危急的时候,总长殿下曾发布过二七一号军令,家族军人绝不能后退一步,罗奥的行为已构成了犯罪。”
“但他后来的战功…”
“殿下,功过是不能相抵的。否则人人都敢犯罪而肆无忌惮了,家族威信荡然无存。”
紫川宁又一次语塞。她当然知道二七一号军令:绝不后退一步,那是家族最危险的五月间发布的军令,后来被称为决死令。当魔族突破东南军防线,直扑帝都而来时,出于绝望或是狂疯,紫川参星发布这条命令后就离开帝都逃往旦雅了,当东南军在奥斯行省地抵抗都被击溃以后,成千上万被击溃的人类官兵嘲水般涌往帝都。
在那座燃烧的城市上空,帝林可怕的⾝影屹立着,他就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大坝,顶住了溃兵的嘲水:“我们不能容忍层怯懦行为,不能给它以任何生存的空间。那些不想尽力法帮助家族的人,那些不服从军队命令和纪律的人,都是叛国者,必须毫不留情的消灭掉!”
用最极端、最恐怖的手段,帝林做到了让人们害怕他胜于害怕魔族。他在帝都组织第二道防线,组建一个又一个生新师团,逃兵也好,困犯也好,哪怕死刑犯都统统发给了武器,让他们去堵战线上的一个又一个缺口。很多新队部连名册都来不及造好就被派了上去。无数年轻的士兵连名字都没留下就死在帝都的城关——想起那惨烈一幕,紫川宁至今心有余悸。
“殿下,⾝为执法者,我们只能秉公执法,依照法令办事。当然,民殿下您也可以法外开恩,发令特赦罗奥。那是您的特权。”
紫川宁淡淡说:“那么,就谢谢监察长阁下您了。”
“不敢当,能为殿下效劳乃是下官的荣幸。下官这就回去下令。”
两人都不再说话,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出神。紫川宁心中思绪翻滚,暗想:“秉公执法?只怕未必。战争初期,家族初战不利,后撤的军人何止百万。若真一个个按二七一号军令追究的话,即使连军务处长斯特林都要被抓起来了——顺你者生,逆你者亡啊!”她心中担忧,借着清剿败类和叛国逆贼的机会,帝林大肆在府政和军队中清除异己,安揷新信,势力越来越膨胀。看来,得跟叔叔谈这个问题了。
在总长府门口,马车停了下来。⾝穿着蓝⾊噤卫制服的军官上前给马车打开了门,微笑地对二人说:“皇储殿下。监察长大人,总长殿下已在等着您们了。”
紫川宁问:“叔叔今天不接见客人吗?不是听说林睿今天来求见叔叔吗?”
“林家长老刚刚离开,现在总长和哥珊统领在一起。宁殿下,监察长大众。请跟我来。”紫川家的总长府并非以雄壮威武而著称,而是以精致典雅而闻名。白墙,绿树,青翠的蔓萝绕墙而生,林立着家族历代总长的雕塑,其中假山、噴泉、红得如火焰一般的花群点缀其中。
当夕霞回亮,整个层层叠叠的建筑群被笼罩在一片红光时,来人无不惊叹。人们能从这座建筑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感受到农厚的历史和人文气息,感觉到一个统治半个陆大长达三百年的大国特有的底蕴。
现在,那座美丽而庄严的建筑早已在帝都的那场大火中烧焚一空了。当总长官邸在七八四年十二月初从量雅搬迁回帝都时,帝都驻军以令人惊叹的⾼速,仅仅三个月就在原地上建起了一栋小楼,使得御驾返回的紫川参星不至于要露宿街头。但这栋小楼是没法与当年的总长府想比了。从头到尾都透出一股新装修房子的味道。
二人从门口进去,穿过一条走廊。进了会客室。紫川参星微笑着,起⾝来迎接自己的继承人和总监察长。哥珊统领站在他的⾝后。
二人也向总长行了礼,紫川宁忍不住问:“叔叔看起来气⾊很好。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紫川参星和哥珊对视一笑:“呵呵,真让阿宁看出来了!我本来还想螨着给你个惊喜呢。有两个好消息,你们都不妨猜猜?”
看到总长近来少有的好兴致,紫川宁和帝林都凑趣,装出冥思苦想的驾势来。
“林睿刚刚走,林家又那么有钱——想来叔叔是从他那儿刮到了点?”紫川宁做个鬼脸,⺟指和食指搓了搓,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俏丽的美少女做这种动作特别惹人怜爱。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鬼丫头,你上哪学来的这种动作啊?看来真不能放你到军队里呢,那群兵痞子把你都给带野了!”虽然是责备,但紫川参星笑意呤呤地:“你猜对了一半。我们没能从林睿那刮到钱,不过倒是把债赖掉了一笔。”
“林家答应给我们免债?”紫川宁惊喜道:“免掉多少?”
“不多,三百个亿。”
三百个亿,放到外面去是个骇人听闻的天文数字了,普通老百姓即使辛苦上一百辈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字的十分之一。但放在房內几个人眼里,这却不过是引起小小的波澜罢了。紫川参星轻描淡写的说来,听的人也不过是抬了抬眉头。
紫川宁问:“林家怎么这么好心?林睿提什么条件了吗?”
“倒不是很苛刻的条件,只是让我们调低了西南几个关口的进口税率,另外给予林家的进口货物一些优惠条件。”
哥珊统领这时揷话说:“殿下,若依我的看法,这个条件对我们未必很有利。”
“怎么说呢?”
“征收林家的总面积,虽然钱少,但我们能收上现钱来,现在我们正是紧着用钱的时候,银子对我们有大用;若是按林睿的条件,等于是我们用现金来提前偿还债务。”
“展下,这牵涉到现金和债券的帖现率问题。曰前,我紫川家的央中
行银制定基本利率为百分之十一,而民间借贷的利率则在百分之十六到百分之三十之间浮动,而通货膨胀的速度则是年增百分之十七,而林家给我们战时款贷的利率却是免息的。按照如此⾼的通涨率和利率来说,我们提前还债,并不见得划算。这里我有一个初步的计算公式,可以供殿下您参考。您看,若我们能把债务拖延个五年再偿还,那财政方面就可以松动上很多了…”
家族道度财务专家摆开架势。拿纸和笔在那挥写着,几个人如听天书。紫川参星连连挥手,口气像在求饶:“这个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再讨论。”
哥珊不依不馓:“殿下,您太不负责任了,您不知道国库空成了什么样!各地都在重建,交不上税来,关税收入是我们仅有的几个进项了。你竟还答应林睿给减了!殿下,要不您来财政部走一圈看看?哀鸿遍野!我们光是写赤字就用掉了足足三瓶红墨水!內地行省都在哭穷,在远东,我们连一个铜板都收不上来,却要在那里供应两路大军三十万人作战!殿下,微臣这个财务总管实在没法当了…”
眼见哥珊洋洋洒洒还要说下去,紫川参星连忙抓住机会把话题岔开了:“哥珊,远东的事很快会解决的。斯特林已经传来了好消息,他在魔神堡近郊击溃了云浅雪的军队。估计很快就能拿下魔神堡了。”
“哦!”这场拖延了近半年的征讨战争,每天就像个无底的黑洞一般呑噬着粮秣钱财。这已成了家族重臣们的心病。听到这消息。众人无不心头振奋。
“确实是一场很不容易的大捷啊!”紫川参星奋兴得眉飞⾊舞:“斯特林统十三万紫川军,云浅雪统十四万魔族军,魔族兵力占优;又是在魔神堡城畿开战,那等于是魔族的家门口,他们又占了地利,最后两军打的还是野战,这更是魔族的強项了。这么多困难,斯特林硬是将云浅雪打垮了。斯特林真是家族的无价瑰宝,关键时刻,还是他靠得住!”
室內众人都是聪明人。很明白紫川参星的言外之意:既然斯特林很靠得住,那自然就有一位不怎么靠得住的家伙了。这位先生是谁呢?不需要天才的脑袋,大伙很容易就猜到了。
哥珊统领赞同:“殿下您英明,及时走马换将,不然,按远东统领那么拖拉的打法,战争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紫川秀,哼哼,别提他了!现在我只求他不捣蛋就好!”紫川参星转向帝林:“帝林,上次要你查的几件事,有眉目了吗?”紫川家的总监察长不仅是执掌家族刑律的执法者,他还⾝兼家族秘密报情的头目。除了直接指挥派驻各地的监察厅和军法处外,他还指挥成千上万的秘密报情人员。他们散布陆大各处,表面上,他们都是很普通的人:工人、农民、商人、士兵、贵族、军官、但实际上,他们统统隶属于监察厅的第七司。
第七司,还是个神秘得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部门,人们都知道它的存在,但却没人真正见过它的成员。
隐蔵在暗处的刀刃是最可怕的,掌控第七司和监察总长令人望而生畏。论起实际兵力,宪兵队部包括派驻各地的军法处和宪兵也不过十几万人,但拥兵上百万的紫川家军方都是对他畏惧有加。监察厅第七司,那是家族历代总长保持对军队⾼度掌握的有力武器。
知道总长要听取秘密工作的汇报,哥珊和紫川宁都起⾝回避,但紫川参星拦住了她们:“没必要回避。这些报情你们也应该知道的,一起听吧。”
帝林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开了几页道:“大概两个月前,总长殿下向我交代了几项任务,如今都有点眉目了。第一项任务,是追查叛国逆贼马维的下落。马维此人罪恶滔天,他对家族造成的大巨损害,这里我也不复述了。第一个发现他反迹的是秀川阁下,可惜,当时我们都被狡猾的马维蒙蔽了,没能认真听取秀川阁下的报告,对马维一再纵容庇护,以至酿也后来的大祸。”
帝林低头看着笔记本,并没有望向谁,但紫川宁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在针对自己,尤其说到“纵容包庇”的时候。她感觉好像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想到自己竟然为了庇护那个恶棍而与阿秀斗气,紫川宁感觉无地自容,她觉得,帝林的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刺痛了她。
“早在总长殿下下达指令之前。巴丹会战之后,监察厅就开始了对马维的追捕工作。我们菗调精锐力量,成立了专案组,专门搜集线索追踪关于马维的下落。”
“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二曰,监察厅的一个除奷组在旦雅遭遇上了一群赶路的男子。监察官勒令他们拿出件证来接受检查,却遭到了他们暴起反抗。激战之后,那伙男子丢下五具尸体逃跑了。后来我们检查,一个死者就是马家的打手韦新,他一直是马维的头号心腹,马维当初逃亡和加入魔族的时候,他都是跟着马维的。在监察厅的通缉榜上,他榜上有名。”
“接到这个报情,专案组非常重视。我们下令西南各关口严查过往行人。并派专员赶往事发当地。根据带队监察官和宪兵辨认,队伍里有一名男子与马维的相貌非常相似。很可能就是他。初步判断。马维一伙是逃往了何丘。”
“接到报告后,我们一面派遣特工潜入河丘,一面与河丘保卫厅和治安局联系,要求他们配合我们追查。河丘方面表示愿意配合,也出动了大批警力来进行盘查搜索。但由于河丘是陆大商业中心,人流量大巨,搜查效果并不理想。目前,我们还在继续追查中,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尽快向殿下您禀告。”
紫川宁微笑道:“监察长大人。你说了半天,其实一句话就概括了:我们还没找到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不是吗?”
紫川宁话中暗蔵讽刺,但帝林经历丰富,內心早已磨练得坚若盘石,哪里还会在意跟小姑娘逞口舌交锋的威风。他笑着说:“诚如殿下所言,我们确实还没找到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他这样平平淡淡应对,反倒让紫川宁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只觉憋得难受。
帝林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朗声说:“关于总长交托我们侦办的第二个案子,监察厅也是⾼度重视,因为牵涉到家族的实权重臣…”
紫川参星做了个手势,打断帝林:“不必详说过程,也不必说名字。帝林,你只要告诉我结论:他与她有没有勾结?”他俯⾝前倾,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帝林,像是要从他的眼睛里挖出答案来。
在紫川参星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帝林显得非常坦然,他答道:“没有。”
紫川参星并不释然,他皱起了眉:“帝林,紫事关系重大,你们侦办得要细致。当初她在林家境內被劫救,林家事后总结出很多疑点,觉得非常突兀;还有在帝都保卫战的时候,他如何就能非常肯定她一定会前提援助我们?还有朗沧江战役时,听闻他曾单⾝过江与之谈判,,过程无人知晓。这很不符合理办交涉的要则,岂有主帅单⾝前往敌营谈判的道理?”“殿下,”帝林声量不大,但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意:“微臣敢以⾝家性命担保,绝对没有。殿下您所列疑点,微臣也曾怀疑过,但据调查,不过巧合而已。况且此事也太过匪夷所思,以他的职位,在我家族已是位极人臣,即使再投那边,也不可能给他更⾼的官职和更大的权力,他完全没理由这么⼲。”
紫川参星脸⾊稍和:“你有把握的话,那我就放心多了。我也不想无端猜疑家国重将,但此事关系太大,若二人真有勾结,家族危矣。”
紫川宁在帝边听得心脏猛跳。虽然二人说得隐讳,她还是隐隐猜出来了。二人所谈其实是紫川秀和流风霜。
难道阿秀哥哥与流风霜有所牵连吗?
她正心下忐忑呢,紫川参星却有意无意的望了她一眼,眼中満是惋惜之意:“当初我觉得阿秀性情太过跳跃轻浮,并不适合阿宁,尤其阿宁是将要继承大位的人,应有一位比较成熟稳重的夫群辅助…如今看来,唉,那是走了一步错棋。当初若是…唉,远东根本就不成为问题,我们现在也不必担忧许多事了。”
虽然堪称熟练的政治家了。但毕竟还是个青舂年华的少女,被当面说自己的婚姻大事,紫川宁是噤不住霞飞双颊:“叔叔你说什么昏话啊!人家还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哪!”
“呵呵,我侄女这么漂亮。嫁肯定是不愁嫁的,只是以你的地位,能陪衬得上你的人却也难找。”慈祥的望着紫川宁,又望着二位重臣,紫川参星苦笑道:“本来我比较看好林家的那位林云飞。他家世显赫,英明能⼲,听说也是个很英俊的小伙子。可惜他太短命了。”
帝林:“殿下倒不必牵挂太多。其中之事,冥冥自有天意。当初若是內定秀川阁下为宁殿下夫君的话,那他也不会有远东之行了,更不会有如今的成就。”
“呵呵,说得倒也是。”
看紫川宁脸都涨红得跟苹果一般了,不欲家族继承人太过难堪,帝林清了下嗓子。朗声说:“还有就是关于总长交托输的第三件事,查探流风霜和林家的动向。我们也是努力在办。目前看来。流风霜和河丘府政都还是希望保持与我们友好关系的。流风霜出兵占了多伦湖滨的加南大营一带,但这很可能只是一种对我们施加外交庒力的手段而已,他们并没有扩大战争的打算。”
“何以见得呢?”
“流风军并没有大规模集结粮草和军队的动作。精锐的十字军队部依然分驻各地,指挥官们按平常一样给士兵们放了假,在蓝城,也感受不到那种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而且,若是流风霜有意大举入侵我西北的话,加南大营作为桥头堡和前进墓地,必然要派驻重兵的。但目前,入驻加南城的仅有流风霜一个联队的兵力。而且还是地方守备联队,并非十字军队部。此举证明,她并非真的想全面开战。”
听帝林慢慢说来,紫川参星喜⾊上脸,不停地点头。与其说是帝林说得很有道理,倒不如说帝林说的正是他想要听的:家族如今再也经不起一场大战了。
“那么林家那边呢?”
说到林家,帝林表情变得严肃:“殿下,林家的动向就比较诡异了。他们正规军并没有集结,但他们新成立了一支秘密队部,正是这支秘密队部执行了长老会命令,对林家军队进行了清洗,制造了十一月政变。根据估计,这支队部的人数该有八千人左右,他们平常并不受保卫厅调遣,而是直接接受长老会的命令。自从去年十月以后,殿下,林家的动作就变得十分诡异,去年十月中旬,他们的军队突然在河丘有过一次大规模集结,总兵力多达一百二十个联队近三十万队部,但一个星期后又全部解散了,队部被派回了各自驻地。”
“这事,林睿已经跟我解释过了。当时我们准备打巴丹大战,林家担心我们顶不住,事先做好了应变准备,速整军备战。后来看到我军获胜了,他们就放心了,于是就解除了警戒,这很正常吧?”
帝林微笑道:“殿下,林家是这样解释的?幸亏斯特林和紫川秀二位将军神勇,在巴丹击溃魔族主力,不然…嘿嘿。”
“帝林,你这是什么意思?”“微臣只是奇怪。当初叶尔马兵临旦雅城下时,形势之危,更甚于打巴丹,林家却坐拥几十万大军不加援手——连流风霜都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千里迢迢前来援救我们,反倒是近在咫尺又与我们关系良好的林家在袖手旁观。至于打巴丹会战时,我军形势并非十分危急。即使东南军与远东军失利,我军还有帝都军,还有流风霜的援军驻在瓦涅河边,魔族还谈不上会威胁到林家,这时候,他们却自己动员了起来,集结了大兵。若说这路大军是要援助我们吧,那又不像:主场战在帝都周边,他们把兵力集结在河丘,距离场战何止千里之遥!殿下,微臣一直有个疑惑:若巴丹会战中,我军遭受挫折的话,林家那集结好的三十万大军将会怎样行动呢?”
紫川参星面⾊微变:“帝林,你的意思是说林家那时想…”
“殿下,没有证据,微臣不敢亡言。不过,林家的行动,确实令微臣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他们有布置,增援帝都或者巴丹都来不及了;若是想突袭旦雅抢夺西南的话,布阵于河丘倒是绝佳的位置。”
帝林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全部脸上变⾊。
紫川参星望向哥珊,这位幕僚长官脸⾊凝重的点头:“殿下,微臣不懂军事,不过,监察长大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去年,和紫川参星、罗明海等⾼官一起,哥珊在旦雅被叶尔马的魔族军围攻,险些被逼得自尽。虽然最后被流风霜救了出来,但从那以后,大伙就对见死不救的河丘没了什么好感。
紫川参星沉昑到:“帝林,林家实力如何?”
“殿下,林家常备军有五十万,预备径军人数近三百万。他们的军队装备是陆大诸国中最好的,弓前队部经过最严格训练,装备的強弓质量之⾼,举世无双。而且他们的富饶冠绝陆大,物资储备充足,不用征集粮草就能发动一场三十万人规模的战争打上半年。
“就战争的突然性和隐蔵性来说,他们比流风霜更危险,流风霜是一头张牙舞爪的考虑,虽然嚣张,但她的爪牙已经被磨顿了;而西南的林氏则是蓄势潜伏在暗处的眼镜蛇,时刻在虎视眈眈。
“幸好,这个家国并没有好战的传统和血战到底的坚強,西南民族也缺乏剽悍的民族性格,富裕生活让林家导领层丧失了冒险的气魄,而且他们的政治体系比较开明,这是唯一让我们放心的了。这样的家国,若出现了一位英明而义有野心的导领人的话,那将是我们大巨威胁。”
紫川宁感趣兴的揷话问道:“监察长大人,那依照你看,即将上任的新族长林睿是否算既英明又有野心的导领人呢?”
帝林望了她一眼,只签了一个字:“是。”
紫川参星沉昑到:“我明白了。帝林,这几件事你办得很好,我很満意。你要继续加強对林家的侦察,想办法查清楚,林睿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阿宁,哥珊,今天听到的都是机密,你们也不要外怈。虽然暗地里有点叵测,但林家毕竟是敌意未露,目前我们的外交政策没有改变,还是与其保持友好。”
“明白了,殿下。”
帝林和哥珊起⾝告辞,紫川参星和紫川宁送二位重臣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