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已许诺再不踏入京城半步,但是太后与太妃的双双离世,使得皇上也不得不发急诏将他唤回。紫苏看到了一脸憔悴的安庆王爷时,不得不说吓了一跳,因为那个曾潇洒的王爷,此刻的样子竟似一个孤魂野鬼。
他是若行尸一般到了灵前的,所有人都等着他哭他嚎,可是他没有,他只是笑,大笑,而后竟然掉头就走。他没有离宮,而是径直去了帝王所在的承乾殿。
自帝王诏书下,皇上就把自己关在里面,谁都不见,就连紫苏也不例外,她只接到了皇上给她的旨意,要她操办丧事。
所以当安庆王爷冲去承乾殿的时候,紫苏将灵堂托给了宁妃和惠妃,自己忙追了出去。于是她看到了安庆王爷以武力方式的破门而入,也看到了他给帝王脸上的一拳,更看到了一脸哀⾊的帝王将一封信笺放在了安庆王的手里,然后说了几个字后,就不再理视于他。
紫苏站在承乾殿前看着安庆王爷将那封信笺看完后倒退几步,看着安庆王爷忽笑忽哭,看着安庆王爷将那信笺一把揉了团了大力扔出后,狂笑而走。
“别拦他!”那是帝王大声地吩咐,于是安庆王爷就这样狂笑着冲出了宮。只留下那笑声中的苍凉回荡在宮墙的上空。
紫苏看着眼前在随风滚动的纸团,终于忍不住迈步追了过去,将那纸团拾起。
看还是不看?她犹豫着。
“看吧,看完了。就毁了吧。”帝王若幽灵一般出现在紫苏的⾝后,吓的紫苏差点丢掉那纸团。
“皇上…”紫苏想要和他说点什么,可帝王却如同未闻一般,行回殿內,渐行渐远。
小心地点点展开那揉在一起的纸团。一张洒着金粉的信笺带着消瘦却不失钢筋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看到这信笺的时候,我和她应该已经踏上⻩泉。
我和她,斗了半辈子了,说是敌人似是朋友,说是朋友,却永远是敌人。
我们一个是后,一个是妃,可偏偏皇上你是妃地儿子。而⾝为后的我只能看着。
我不喜欢你,因为你不是我的骨⾁,可是你是太子,是皇上,是我的皇上选下的君王。为什么我的儿子要出生的比你晚,为什么他做什么都要输给你,是命吧!我只能唤你皇上,哪怕不甘。
你很聪明,你知道我的手段,你选择沉默。哪怕你清楚是我做了怎样地手脚让你的膝下如此单薄。但是我很清楚你的恨,我甚至清楚的明白,如果可以,你会选择亲手将我的生命了断。但是。我选择了,安详的离去。你一定诧异,她是怎么离去的,我给你答案:是我,我带走了她。
我和她一直在斗,如果早放开生死,我们不会可以这样平和的到今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先皇。因为你的父皇,是他要我们这样相互制约着。
我和她从前就斗的不可开交,可是当我们被双双关进冷宮后,我们却平和起来,不是因为我们真地想要平和,是因为你的父皇给我们吃下了蛊。而这蛊你知道。正是你在寻找的同生蛊。不过。她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她和我是都吃下了的。因为你地父皇她怕我要了她的命。
你的父皇究竟爱着我还是她,从前我一直都不清楚。明明给我许多,还捧起了金家,却为她的喜好不惜耗费财力物力也要为她移植南地花卉。我嫉妒,我狂疯,我想要除掉她,可是每次却都只差一点。后来你的父皇叫我吃下了蛊,她告诉我,皇后是我的,金家可以辉煌,但是我却不可以伤害她。
原来他爱的是她。所以这个江山,也要给她的孩子。
如今,我看透这个世界,我不甘心她是赢家,所以我走了,我带走她,她注定要陪着我去斗,哪怕是在⻩泉路上她也注定和我要斗下去,这一生,还是下一世,都将斗下去。而你,做你地皇上去吧,不能爱的帝王也将是你的终⾝枷锁!
我,赢了。”
褶皱的信笺在紫苏的纤指下,变成无数的丝绦,再变成飞舞地雪花,弥散在空中,纷乱了一地。
原来,在皇宮里就有这样地蛊拴着两人的命。
紫苏叹了一口气,去往承乾殿,她想要去安慰他,可是殿前地李德兴却拦了她。
“我要见皇上,他需要我。”紫苏认真的说着。
李德兴面有难⾊,但终还是放了行,还带走了周遍的下人。
紫苏踏上台阶前往殿门,可才走到殿角处,却听到了咿咿呀呀的唱腔之声。
戏曲之声?这孝期哀曰里怎的有此唱腔?
紫苏诧异的行走到殿门前,准备推门而入,却看见并没关严的殿门敞着一条缝。说不清什么心思,她屏息偷眼从缝里看去,却正看见帝王的手指挑着一人的下巴,贴的很近。
紫苏觉得心口有什么堵的慌,但却理不清,她偷眼打量着。
那人⾝穿素衣披着发,声音哀思的唱着。但是紫苏却不由的僵在了那里,因为她正好看到了那人的半张脸,那英武的眉,那凉薄的唇,让她为之一惊。
紫谧?
惊心再看,她立刻否定了,因为那唱腔的确是从这人口中迸出,而那声音语调,加之细看下的背影,那分明是个男子,不,应该说这人是个戏子!
皇上竟然和一个戏子…
紫苏的心有些菗痛,她不由的捂着心口倒退两步,许是步幅较大惊了殿內的人,帝王的一声:“谁”刚一问出来,紫苏就急忙转⾝狂奔了去。
殿门打开,龙应天看着那个飞奔而去的素⾊⾝影,眯了眼。
⾝后的戏子站在帝王⾝侧看着那远去的一抹白,唇角微动:“皇上…”
“你下去吧,改曰,在把⺟妃喜欢听的曲子唱给朕听。”
“是。”
“明曰送葬,你也跟在队列之后吧。毕竟…你是⺟妃唯一爱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