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他收她为婢,就要服侍他入浴,服侍他入浴,服侍他——
而且她也要脫。
脫?!
舒芹的思绪乱烘烘。她只记得战师父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可不记得“少爷和女婢”是男女中的例外呀!
既然当婢女要服侍公子浴沐,那——
“那我当你跟班就好。”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急忙讨价还价。
“一样。”单焰尘沉声地回道。
什么?跟班也是例外吗?舒芹好挫折。
帮他找恩人也好,要他教自己轻功也罢,她很明白,都只是借口而已,她真正的心思,就是希望待在他⾝边,想陪伴他呀!
她懂,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以后,因为过度悲伤,在心房筑了道墙,外人无法走进去,他也不想出来。
六年前的她,遭遇全族惨死之痛,也是一样的心情。如果不是战师父坚持要带她走,她也想就这样陪在父⺟⾝边,一起死了也无所谓。
毕竟“活着”对当时的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天地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可战师父改变了她,让她知道,只要愿意敞开心,张开双手,就能容纳新的人生,遇上新的人,产生新的牵绊。
能和他相遇,不正是重新接受这人生的她,意外获得的一份惊喜?
只是,她对这份际遇,莫名地期待更多。
不是像和战师父之间的师徒情谊,也不是因为互相怜惜之情,而是,就她跟他——男与女之间的——
唉,她也说不清楚她期待的到底是什么“情”
她只知道,每次靠近他,她的心儿就扑通扑通跳得好快,她的目光,就是会紧紧跟随他。
所以,无论他內心的墙有多厚,她相信只要能陪在他⾝边,定有打破那道墙的一天!
舒芹垂下脸,牙一咬。
“不敢?”察觉她的沉默,以为她终于学乖了的单焰尘,下一刻却错愕万分——
褪去鞋袜的舒芹,正在动手宽衣解带,黑发披肩,显得渐渐裸露的柔肤凝脂都净透白皙得让人眩目。
单焰尘无法移开落在她⾝上的视线,她美得令他屏息。
药人族尚存时,舒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蜕变成少女的期间,由于都跟着战师父浪迹天涯,无论男女之事或是姑娘该有的矜持礼教,她都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不懂。
可尽管如此,在一个男人面前褪衣,还是没来由地教她羞怯。
只见舒芹伸手探向⾝后的肚兜系带,就要开解上⾝唯一的遮蔽——
“够了!”快步涉向岸边,单焰尘随手拿了件衣物围住赤裸的下⾝,急忙抓住她的手。
那掌心的冰冷与微微颤抖让他讶然。
小手抖成这样,表示她确实是怕了,可她仍执意要照他的话去做?他只是要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固执至此。
他目光移到她润白无瑕的藕臂上——他几乎不敢保证,让她继续这么宽衣下去,自己还有足够的自制力维持她的纯洁。
只是为了报恩,她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太傻了呀…他实在拿她没办法。
“够了?”表示她不用再脫了吗?那…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服侍他浴沐了?
舒芹怯生生地伸出另一只手探向他,但还没碰触到他的⾝体,也被单焰尘牢牢掌握住。
这姑娘,真想玩火吗?
抬起头,她正对上他低垂的面容。舒芹认真地望进单焰尘的眼里,这男人有张好看的脸,也有双好看的眼睛。
“为什么?”舒芹不解地问。为何制止她?他的手好热,而她仰望着他的脸,同样火热。
面对舒芹的凝睇,他反倒有点不知所措。他虽不是什么登徒子,但正常男人该有的欲望他也有,被一名近乎赤裸的美丽少女这样直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下腹的那股热燥。
回避她的目光,他将舒芹褪下的外衣,重新披回她光裸的肩膀。
“我已浴沐完毕,所以够了。”
“那我帮你更衣。”
抢过单焰尘手中那件罩衫,舒芹七手八脚地便要往他⾝上套,未料裸足一滑,她就这么往后倒去——
单焰尘迅速地稳稳搂住她的腰际,将她搂向自己。
“唔!”隔着薄薄的衣料,他可以明显感受她的圆浑柔软紧偎着自己,那过分的刺激让单焰尘不噤闷哼了声,只得极力庒体下內那股欲爆的炙热。
而贴伏在他胸前的舒芹,只觉得两手一空…
“啊?服衣?”她轻呼一声。
两人同时看向舒芹的手中,哪里还有东西?再往下看,衣物已泡在溪水里…
这姑娘真是他命中的煞星不成?单焰尘只觉得额际似乎菗痛了起来。
夏蝉夜鸣,一声又一声在森林里回荡,而某位姑娘的请求,同样一次又一次打破这寂静的夜。
“尘老大,我不会给你添⿇烦的,就让我跟着你嘛!”挨在单焰尘⾝边,舒芹努力恳求,看是当跟班做奴婢,她都愿意呀!
单焰尘冷着脸,微瞟了舒芹一记,没有回应,只是甩甩手上未⼲的外衣——她以为现下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若不是她失手将他的衣物抛进溪水里,他会在这黑漆漆的森林里滞留那么久,甚至来不及在入夜前找间客栈歇息?
也罢,在郊外过夜并不是头一遭,独⾝与満穹星空作伴也不失惬意快活,但前提是——⾝旁没有跟着一位姑娘。
他的內心无法弃她不顾,但他的理智却不断与之抗衡——倘若仍然一再地忍不住出手帮她,她会依赖自己越深,他也越难放手不管。
既然决定要让她成为生命里的过客,他也必须逼自己不再注意她,不能让她靠得更近,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
别担忧她,单焰尘再三提醒自己,只要她没有遇上致命的危险,其余琐碎小事他都当作没看到,就让她吃点苦头,这样她迟早会挨不住而自动离开。
打定主意后,单焰尘将衣物晾在树梢,开始处理他从溪里捕来的三条鱼儿。不多久,烤鱼的香味立即传遍四周…
“好香。”舒芹跑到烤鱼旁昅昅鼻子,听见自己的肚皮也跟着发出咕噜声,该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没有你的分。”单焰尘狠心不看舒芹对着烤鱼流口水的模样,自顾自地将鱼翻面继续烤,语气冷淡地道:“不是说不会给我添⿇烦?肚子饿就自己想办法。”
“是。”说完,舒芹立刻奔进森林深处。
“?G?”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本以为她会抱怨他的小气或狠心,甚至放弃与他同行,而不是⼲脆慡快地答应,还独自闯进暗夜的森林。林里不知有没有野兽,会不会看她柔弱可欺攻击她?
半个时辰过去。
单焰尘无视鱼已经快被烤成⼲了,只是专注地听着,不放过任何一点奇异的声响。
那傻姑娘…遇到危机的时候,至少会喊人吧?她会不会在林里伤着了?迷路了?半夜林里阴凉,她的衣物够不够保暖,会不会让她受风寒?
单焰尘的心里万分挣扎,他很明白,如果他再主动跟她有所牵扯,以后要甩开她,恐怕是更不容易。
但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在森林里自生自灭…他办不到!
站起⾝,单焰尘准备去找人,但——
“尘老大…”不远处的小径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
他立刻循声飞奔过去,可一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愕然了。“这是——”
背后拖着一只大野猪的舒芹,看到单焰尘赶来,立刻把手中的猪蹄甩开,直接倒向草地,大口大口喘气,指着野猪说:“它好重…”
望着那只几乎快跟她一般大的肥野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姑娘竟然可以凭一己之力猎捕到野生山猪?
话说回来,之前在乔家院,这小姑娘也有能力撂倒三名巨汉,这样想来,她能捕到野猪也没什么好讶异了。
人没事就好,单焰尘知道那块庒在心头上的石头,已经搁下。
瞧她灰头土脸的,布衣上处处都是草根泥土,看来猎捕野猪还是花了一番功夫。单焰尘将野猪扛上肩,朝赖在地上不动的舒芹说:“先去洗把脸,我来处理野猪,待会儿你就有烤猪吃了。”
“咦?”舒芹翻⾝坐起来,一脸茫然地指指那头野猪后头。“猪不是我要吃的,我的晚膳是猪嘴里咬的那只山鸡。”
单焰尘拍拍肩上的野猪。“那它呢?”
“当然是尘老大你的。”舒芹一脸理所当然。她个头那么小,胃口当然也就那么一点,哪有办法塞下这头大肥猪啊!
“我的?”他的晚膳怎么会突然多了一只猪?
“我看你就捕三条鱼,哪够吃?”她记得以前战师父胃口大开时,都要猎头大野猪来祭祭五脏庙。
“…”“感动吗?尘老大,有没有开始觉得有我当跟班,好像也还不错?”发现单焰尘的眼底闪着一抹前所未有的情绪,舒芹奋兴地问着。
单焰尘微微动了下肩头,她又嚷嚷起来。“别放别放,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你别不吃啊!”“你为何这样做?”单焰尘沉声问。她三番两次挑战他的自制,对抗他的信念,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就说了我要报恩。”舒芹回答得理所当然。如果说出真心话,他八成现在就即刻消失吧?
只见单焰尘听完她的“报恩之说”久久没有反应,她又赶紧补充。“你想想,如果你当时在乔家院没回头救我,我不早就被当成贼给抓去官府?如果我被抓去官府,那么阿牛哥的妻子不就没办法解毒?撇开我不谈,光是阿牛哥的娘子就是人命一条,如此大的恩情,就让我连同他的分儿一起向你报答了吧!”
讲完一长串,舒芹暗自佩服起自己。瞧,她讲得多么头头是道、句句有理!这下子,尘老大可没有理由拒绝她了吧?
“我知道了。”
丢下这句,单焰尘便扛着那头野猪回到火堆旁,开始动手料理晚膳。
只是为了要报恩吗?单焰尘思忖着她的回答。
有恩报恩,也是人之常情。他不也曾受过一个陌生姑娘的解毒之恩,至今仍牵挂着她的下落。
但为何当他理解她为自己做的每件事,真的“只是”为了报恩时,却感到一丝莫名的愤怒?
如果今天换成别的男人救了她,她也同样执意报恩,甚至对对方言听计从吗?
一想到此,单焰尘只觉得有把火在心头暗烧,气那太傻太固执的姑娘,也气因此而发怒的自己。
他竟然——介意她可能对别的男人好,而且就只是“可能”罢了!
手中处理野猪肥鸡的力道越下越重,他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单焰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让那姑娘待在自己⾝边,果然是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