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您请留步,送到这儿就好了,我们走喽!”城门下,舒芹转⾝对着人群中的桂嬷嬷扬了扬手。
盗完花,制出解药,也顺利开解妃婉姑娘的毒,她此行的委托就结束了。
“舒芹丫头,一路小心哪!”桂嬷嬷遥喊着,然后将目光放到她⾝后的男人⾝上。
单焰尘微微点头回应,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把舒芹手上的包袱背到自己肩上。
“笑什么?”见舒芹一脸喜孜孜,还盯着自己猛瞧的模样,单焰尘愣愣地完全摸不着头绪。
“没什么。”瞄瞄他肩上的包袱,又看看他的表情,她有种踏实的,两人真走到一块儿的感觉。她偏头问:“我笑得很奇怪吗?”
“不,一点也不。”他希望她永远待在⾝边,永远这样灿烂笑着。还她一记笑,单焰尘爱怜地搔揉她的黑发。
“?G?G,当我狗儿呀?”低⾝闪避单焰尘的大手,舒芹有些不服气地嚷着。
他笑开了,大步往城外走去。
目光跟随单焰尘慡朗的笑脸,她的思绪却飘远了。她想起那张短笺的內容——
“绣作暂置银莲山庄,下月初七,等候大驾。”
“银莲山庄”她晓得那是尹莲筝的宅院。师父曾警告过,千万不要靠近那个地方,但她有时就是会不小心,像是之前盗取⻩石果的乔家院,就和银莲山庄位在同一个县內。
舒芹的手微微颤着。战师父隐瞒她的⾝分这么多年,还是被尹莲筝给逮到了?
但放短笺的到底是谁?是尹莲筝本人?还是他的手下?那么冷酷的大魔头,竟然有人愿意追随?
不管对方是何许人物,既然知道她是药人,为什么不杀她?
留下她的小命,却抢走了尘老大的绣作,意思就是要拿她自己去换吧?那样也表示,对方八成知道她和尘老大的关系…
绝不能把尘老大拖下水!
舒芹握紧拳头。尹莲筝有多冷血可怕,六年前她就已有体悟,尽管尘老大功夫⾼強,但尹莲筝向来心机深沉,下手狠辣,她不能让尘老大陷入这种危险之中。
“被晒昏了吗?要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坐?”不知何时来到舒芹⾝边的单焰尘,见她额际不断泌出汗珠,伸手替她挡住炙人的阳光。
“没事,咱们走吧?”收拾脸上的阴霾,舒芹仰头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反手拿下他举⾼的大掌。
单焰尘顺势握住了那只柔荑,牵着她跨步而去。
感受到掌中包裹住的小小软软的手心,他嘴角微扬。失去家人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人相陪的充实。
落后在他⾝侧的舒芹,就这样默默任他牵着,让那厚实掌心的热暖了她的手、她的心,也暖了她的眼眶。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我们要上哪儿打听绣作的下落?”将眼底的湿热逼回去,舒芹努力维持雀跃的语气。
“往北去吧,那儿有许多收蔵绣作的行家,天织绣坊的十大绣作向来闻名,如果流入谁的手里,行家之间一定有消息。”
北边吗?舒芹暗忖,银莲山庄位在北边,这样刚好。
稍稍挣脫厚掌的包围,与他十指交缠,头一次这么做的舒芹,迅速赧红了粉脸。她偷偷侧头,想探看他的反应,眼神却对上了嘴边噙着笑意,正温柔回望她的单焰尘。
舒芹笑了,如花的笑靥在她美丽的脸庞绽放。
她要好好珍惜待在他⾝旁的每一刻,她要深深记得两人所有的亲密碰触,把它留在脑海,刻在心底。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
要保护尘老大,并且夺回他珍惜的宝物——就算代价是自己的生命,她也不悔。
五匹、七匹,不——应该不止,到底有多少啊?
黑暗里,一双双闪着锐利光芒的视线,让舒芹脚步退却,但仍然不肯放下肩上的猎物。
这群寻着血味而来的狼,目标究竟是她,还是她刚捕到手的山羌野兔?
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会轻易交给它们。
好不容易趁着尘老大专心生火,她才偷溜进林里,准备张罗两人的晚餐,没想到竟然遭遇这空前的危机。
要呼叫吗?
不行!这阵子无论找客栈还是上饭馆,都仰赖尘老大无微不至的打理和照顾,今儿个若不是她顾着采取这山头的奇花异草,耽搁了上城打尖的时间,也不会害尘老大得陪她露宿郊外。
本来尘老大可以住暖暖的房,盖热呼呼的被,却因为她的拖累,七晚八晚了还要四处找柴生火。
她是为了帮尘老大分担辛劳才溜出来,如果现在呼救,不是又给他多添⿇烦了?那怎么可以?
舒芹咬咬唇,瞪着眼前成群的大狼,她得振作才行!
要拔剑吗?念头一起,黯黑里便闪出一道银光,舒芹菗出随⾝佩剑,剑柄在月光下更显森冷,狼群一阵骚动,却不是畏缩,而是挑战的激昂…
怎么感觉这威吓没用?舒芹暗自叫苦,难道她要试着对一群狼喊出“刀剑不长眼”吗?
那,还是只能使用倦草,让它们在不知不觉间倒光光,但这要花一点时间呀…
目光丝毫不敢离开狼群半分,舒芹偷偷空出一只手,探向胸口的小锦囊,才要掏出倦草——
咚,离她比较近的几匹狼突然倒地,再来是后面的…咚咚咚咚咚…
手就这样停在胸口,舒芹瞪大了眼,不知所措地盯着面前的奇异景象——怎么回事?她都还没出手呀?
发现同伴倒下,狼群间起了愤怒的骚动,其中一匹就在她愣怔时,露出白尖的獠牙,朝她扑跃过去——
但预料的袭击还没发生,舒芹便察觉腰间被一股不失温柔的力道给揽住,她怯怯地半睁一只美眸,探看周遭的动静。
原先攻击她的大狼已倒卧在一旁哀鸣,⾝前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为⾼大的黑影。
“尘老大…”细细的声音,连舒芹自己听起来都觉心虚。
“我一转头就见不着你,为什么?不是说过乖乖待在我⾝边就好?”单焰尘森寒的目光扫向狼群,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它们退却了前进的步子,甚至陆续夹着尾巴逃开。
看着散去的狼影,舒芹忽然好盼望自己也能躲开尘老大凌厉的眼神哪!
“我…我只是…想张罗咱们今晚的伙食…”她好无辜地望向单焰尘,眨眨大眼。她原先也是一片好意,想帮他分担些杂活嘛。
“你是想张罗我们的晚餐,还是想成为狼群的晚餐?”只要想到她会暴露在危险中,就令他万分不安。
“本来都很顺利的…”舒芹指指她猎到的山羌野兔,再指指被单焰尘打中的狼。“这只是意外…”
“你不能有任何意外。”
已经失去所有家人的他,不能再失去她。单焰尘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眼底満是坚决认真。
“我懂。”同样地,她也不能让他碰上任何意外。舒芹微侧脸颊,偎着单焰尘的厚实大掌,轻轻挲摩,贪恋来自他的温暖碰触。
“你懂,就不要再离开我眼前,好吗?”掌心传来她细致的肤触,让单焰尘软了态度,也把语气放轻。他依恋地看着舒芹的动作,神情仿佛永远看不够似的。
没有回应他的问话,舒芹只是别有深意地仰望他一眼,然后低头迈步往前,主动环抱他的腰际。
“啊!”不知何时拐伤的她,忍不住缩回一只脚,疼得连肩膀都缩了起来。
单焰尘立刻横抱起她,来到离火堆不远的小溪旁。
藉着火光,单焰尘轻柔地褪去舒芹的鞋袜,仔细探看她的伤势。
从未被男人如此靠近盯着脚丫子的舒芹,又羞又急地想菗回裸足。
“可能有点痛,忍耐点。”单焰尘略一使力,将舒芹拐着的脚踝给扳回去。
“疼疼疼!尘老大你别乘机处罚我!轻点、轻点呀!”那瞬间的痛,让舒芹忍不住龇牙咧嘴,忘了方才的羞怯。
“什么处罚不处罚的,动动看,还有哪边不舒服吗?”望着她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单焰尘的脸上満是笑意。
舒芹小心翼翼地动动脚踝,发现无异状之后,索性站起来在草地上东奔西跑。
“完全不疼了,尘老大你真厉害!”舒芹一张笑得发亮的小脸,凑到他⾝旁,景仰地望着他。她真的好喜欢待在他⾝旁的全安和安心感。
“小事罢了,也值得你这么开心?”单焰尘望着她的眼底有着无限宠溺。
舒芹用力地点点头,只要是关于尘老大的所有事,都能让她开心。
那灿烂的笑颜,让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在她红润的唇上偷了一记,见舒芹的脸上立即浮现他预期的绯红,他満意地退开,回到火堆旁处理她猎来的食物。
这、这、这是趁人不备呀——
舒芹抚着差点跳出胸口的心,有点不平地坐到单焰尘⾝边。
盯着他神⾊自若地料理野兔,不平的情绪在她心里越涨越⾼。对两人之间的亲密感到悸动的,难道只有她吗?怎么尘老大看起来好镇定,不像她,总是脸红心跳,有时还会喘不过气来哩!
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她有时也想看看他“不镇定”的时候,尤其是——因为她。
“咦?尘老大,你的服衣破了?”忽然,单焰尘衣袖上大大小小的裂缝,昅引了她的心神。她记得方才进林里前,尘老大的衣物还是完好的呀?
“八成是方才被树枝给划破的,不碍事。”单焰尘只是微微瞟了臂膀一眼,又将目光定在烤得正香的野食上。
“方才?是我被狼群攻击的时候?”舒芹探出手,抚过那一道道裂痕,偏头问着:“你一定很赶吧?”
若不是因为匆忙,以尘老大的⾝手,怎会避不过那些树枝?
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单焰尘迟疑了下,然后点点头,不发一语,专心地控制火候。
对于单焰尘的木然,笑意突然在舒芹脸上滥泛。
“因为怕我遇到危险,所以尘老大你急了?是不是?是不是?”不让单焰尘有闪避的机会,舒芹挤到他⾝旁,兴致盎然地逼问他。
“嗯。”一个应声算是他的答覆。
太简单了,她还不満意,不死心地追问:“因为我的关系?”
将手中的烤⾁翻了个面,单焰尘这才回过头,望进舒芹的眼里。“也只有你,能令我发狂。”
舒芹知道自己脸红了,只觉心像打鼓似地在胸口跳着,幸福満溢着,教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多希望时光就停在这一刹那。
够了,这样就够了。
好満足的舒芹,突然朝单焰尘伸出手。“外衣脫下来,我帮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