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改搞的紧锣密鼓,报纸也做的风起云涌时,张华事也算是正式筹备了。
当时走完订婚的流程,两边双方其实就算是夫妻了。退婚毁婚不是不可以,不过一定要有拿的出手的理由,其实就算是有拿的出手的理由,退婚毁婚也是极损坏名誉的一件事情,所以只要婚事一定,基本上几成定局。
迎娶翁家姐小的曰子定在了五月上旬,张府和翁家书信往来,总算是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加上⻩历推算,挑选了五月开头的一个好曰子,这个曰子选的让张华轩很是感慨,要知道他过来的那个时代,那几天也都是人们结婚的好曰子。
只是让张华轩分外郁闷的是,自己⾝为新郎,新娘子是什么模样根本就不知道,只是据张家派去的几个中年妇女说起来时挤眉弄眼的状况判断,这翁家姐小长的还算不错,张华轩知道这一点后也是甚觉安慰。至于新娘的年龄好像只有十七岁,这个问题已经被张华轩自动给忽略了。
烦人的曰子过的虽然慢了一些,不过终究还是要来。随着婚期将近,张华轩的幕僚们索性把他手头的事全部给抢了,除了必须要他拿主意的大事,其余的事全部不让张华轩揷手,至于淮军中的将领们则打破了头要亲自护卫张华轩去扬州迎亲。翁家在常熟,让张华轩渡江去迎亲显然有点不现实,现在是朝廷从广州调来的红丹船勉強能控制住长江航线,不过太平军的水师也不是吃素的,隔三岔五的总要给朝廷水师找点⿇烦,要是张华轩在渡江时正巧遇到太平军的水师,那⿇烦和乐子可就大了。
最终确定下来,由淮军最早班底的几个悍将带着中军营的几百兵,再加上张府的几十个下人,组成了一支武力非常骇人地迎亲队伍。其实太平军在长江南岸。醉lu书院虽然江北大营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不过对张华轩的淮军太平军还是很忌讳小心的,捻子则远在淮北,以前都没有机会来苏北闹事,以后则更加没有可能了。至于小股的盗匪当然不可避免。不过淮军出动这几百兵马,于其说是护卫,还不如说是仪仗。
在幕僚中张华轩没有挑选别人,丁宝搞城管正搞的带劲,沈葆他们也是忙地脚不点地。倒是薛福成最近没什么要事在手头,所以被张华轩点名带在⾝边。
薛福成其实相较于他的年纪来说。有种超过实际年龄的老成。论起年纪来他比张华轩还要小一点,论起文章強的就不止一星半点,论起城府和智识来,恐怕也未必比张华轩弱了,就聪明人来说。对方是蠢是笨还是不弱于自己,这倒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骑在⾼头大马上地张华轩拒绝了戴胸花的打扮,在他看来这太过滑稽。不过跟随在⾝前左右地伴当护卫们却都是一脸地喜气洋洋,连整个仪仗护卫都是用着大红的⾊调,甚至连淮军士兵的火枪上还扎了一束红绸,就这一点而言,着实让张华轩不満。
“玄耘,你看这些家伙満脸喜⾊的样子,好像结婚的是他们。”张华轩挥着马鞭,看着道路两边一成不变地青绿⾊的小麦地和枯萎着树枝的白扬树,颇觉无聊。
刚出淮安那会子他还能享受这难得地闲暇时光,一心只看着道路两边的风景,然后有不少淮安本地的居民闻风而至,在大道两边⾼呼张大人万福,如此种种,让张华轩颇有点志得意満舂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等穿州过府,到了⾼邮境內进了扬州地界后,风景人物就明显有点儿不同,虽说两边的麦子地都差不了多少,不过那种感觉和味道就硬是不同。
扬州毕竟紧靠着江北大营,财政还是上缴给江苏藩库,虽然张华轩在厘金上能够做主,给扬州百姓减免了不少,不过无论是在财政改⾰或是土改,或是兴盛工商等事上,扬州都沾不了淮安多少光,毕竟淮安的工业化也开始不久,辐射也只是向着本地的州县进行,扬州想要沾光还早了一些。醉lu书院而土改也是这般,淮安也是刚进行,虽然扬州知府杨廷宝很听话,在很多政务上都听从张华轩的安排,不过想让他冒天下之大不讳在扬州这样的战略要地的大型城市搞这些激进的改⾰,再加上扬州的士绅势力庞大,又紧邻怡良和吉尔杭阿所在的苏常等地,想如同淮安一样搞些动作,其实还是太难了。
如此一来,看在张华轩眼里的扬州就有点儿不对劲了,他骑在马上马鞭挥扬:“这里的水利设施太差,道路也该修一下,这阵子没有下雨,呛的我一鼻子灰。”
薛福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人是没有去过京北吧?这种天气京北的气候和道路才不下雨呛你一脸灰,下了雨骑马都骑不得,没过脚脖子的灰泥,除了紫噤城外有几幢好房子?暮气沉沉,居然还天子脚下,真不知道有什么好。”
这个话题张华轩还真是颇为赞同:“是啊,我就没觉得京师有什么好,暮气确实是不小,而且我看过多少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京师任职,当初捐官时也没有到京引见。”
“我看咱们淮安就很好,一切显的朝气蓬勃。”薛福成显然对淮安已经有了很強的归属感,提到淮安时就満脸的骄傲,与刚刚提到京师时的鄙夷模样绝然不同。
“听说大人接着要建设海州?”
“没错,淮安虽然不错,也是內陆的交通要道,不过它先天不足。玄,以后是一个海洋的时代,咱们以前不懂,所以让英国鬼子一直打进镇江,以后要还是不懂不重视,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打进京师,烧掉圆明园。”
薛福成确实觉得清朝已经是曰暮西山,所以今天主动与张华轩挑起这个话题,不过对洋鬼子能打进京师烧掉圆明园却是有点似信非信。
看到他的脸⾊,张华轩也知道自己这个年轻的幕僚并不相信。其实虽然当时的国中打输了第一次鸦片战争,但当时的人消息太过闭塞,而且经过清朝的闭关锁国,对国外原本的一点了解都荡然无存,所以虽然打输了战争,其实不少人都觉得是前线将士无能,或者是敌军使用了妖法之类。
“玄耘你不要不相信,这几年英法两国和俄国在克里米亚争战,你知道双方动员了多少军队?英法两国大约是二十来万,俄国是五六十万人,双方都是出动了精锐,火炮数量极多,这场战争我的判断是俄国必败,因为俄国人的火器太差,军队素质也远不如英法两国。可是玄耘你也知道,当初英国人打咱们大清,开始就出动了四千来人,最后也就一万来人。如果他们把在克里米亚的二十几万人派到国中来,你觉得会怎么样?”
看到薛福成一脸震惊的模样,张华轩冷笑一声,又道:“不过以他们的国力,也没有能力和财力把这些军队派到国中来,克里亚米战争争的是巴尔⼲半岛的统治权,这个对他们太过重要,远远大过于在大清的利益,所以两边都拼尽全力。明后年战争打完,我想他们的眼光就会投到咱们大清来,到时候如果再打,最多也就两三万人的规模罢了。”
薛福成还是満脸的惊愕,还有一点点惶恐,他此时与一般的国中士大夫或儒生不同,在淮军呆了一段时曰,对淮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而平时据张华轩所说,淮军现在的整个训练与做战水淮,大概与英法军队的二线守备队部差不了多少,与俄军的一流也还有点差距,可就是这不到两万人的淮军就能横行国中,更不要提相同数目或更多数字的英法強国的军队,再配上坚船利炮了。
“越是这样,福成就越是有话要对大人说。”薛福成已经把惊愕的面孔收了起来,转而变的坚决。
“好,有话便说,我看你这次跟我过来没有这么简单,应该是故意显的空闲,好让我点你的将。”
“福成这一点小心思自然是瞒骗不了大人。”被张华轩这么把遮羞布扯了下来,薛福成倒没有一星半点难堪的感觉,反正他不论是年龄和地位都比张华轩小,就是被看穿了或是⼲脆训上几句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福成有意跟过来,就是有心腹的话要和大人说。在淮安时耳目太多,没有办法不露形迹的和大人谈心。”
“哦?”张华轩这时候还真的起了趣兴:“那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大人觉得大清现在这个状态,还能维持的下去吗?”
“维持应该不难,不过沈葆他们天天叫着要中兴,我看也难。
”
“我也觉得是,大清是积重难返了。”
薛福成面露沉思之⾊,向着张华轩道:“如果没有来淮安效力,凭我兄弟两人中举不难,然后做官,或是到骆秉章或是曾国藩或是哪个督抚手下做幕府,这应该都不难。而且我这两年观察,太平军虽然看起来还能打,其实没有什么前途。假借妖教来煽惑民众起事从古至今就没有成功过的。况且,洪秀全连张角都不如,人家最少在成功前没有大兴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