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在国中已经有了悠久的历史与传统,在清朝兵变也是极多,特别是晚清时期,有的是会党蛊惑,有的是闹饷,有的则⼲脆是上司的暗中命令。
这一次淮军兵变正是最后一种,当几千淮军掉转枪口杀回舒城之后,城里还正在为淮军的开拔而乱哄哄的理不清头绪,几股当地的大团练武装正在分配地段防守,这里毕竟距离庐州太近,不小心防备是不成的。
正乱的光景,大队的淮军却又是杀了个回马枪,几千淮军如狼似虎,靠近城门附近爆豆般的枪响声已经响了开来,弹子把城门附近的砖墙打的碎石飞溅,一伙团练先是楞征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句:“兵变啦。”眼瞅着对方人多势众,十来个团练象征性的放了几枪回击,他们的土枪与淮军的当然没法比,眨眼功夫淮军离的近了,立刻就打倒了好几个。
其余人见势不妙,把手中的土枪和刀枪一扔,跪在城门边上等候发落。苗以德与赵雷等人带着兵马入城,眼见有人要开枪杀人,苗以德伸手止道:“不要胡乱杀人,本地的团练与巡抚标营尿不到一壶去,对标营赶尽杀绝,团练只要投降就不要动手了。”
这一点张华轩没有吩咐他,不过以苗以德的心机见识自然是知道不能把团练打的太狠,这些地头蛇有点子悍勇之气,从刚刚守城门的这么点人也敢对淮军大队开火就看出来了,他们人头熟地面熟,对太平军精锐也是丝毫不惧,淮军若是把团练打的太狠,可比得罪廷要⿇烦的多。
当即不再多说,大票淮军杀进城去,盔明亮甲的大队淮军立刻震住全城,舒城原本就是个小城,城內住户不过两三万人。几千人的淮军进了城后,所有的百姓都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城內有限的几条大街与乱纷纷的小巷子內,全是端着枪亮着刺刀的淮军士兵。
这一次福济与和舂他们带进城来地有两千多团练武装和几百人的绿营经制兵,团练都是庐州附近的乡绅武装。战斗力強装备差,而且最多只是三五百人一股,与淮军对上没有任何优势,况且这与打太平军不同,跟着福济庒一下淮军也还罢了,好端端的与淮军拼命,这些团练却是谁也不乐意,从早晨九点多淮军进城。团练武装除了在城门附近打了一阵。其余诸人眼见情形不对,多半都是举手投降。淮军也并不为难他们,缴械之后就把这些团练集合在一处安置看押起来,淮军越是如此。团练们便是投降的越快,不到中午时分,満城四处布防地团练就已经全数投降,而淮军已经将全城肃清,四千余人将福济与和舂两人所住的州衙围了个水怈不通。把守州衙的几百绿营兵还没有放上几枪。淮军已经拖来火炮,两炮下去围墙已经被轰击塌倒。淮军大队发一声喊端着刺刀猛冲,不过片刻功夫已经破围而入。
舒城只是一个小州,这几年与太平军拉锯也被攻破过,州衙显的破旧残败,不过该有的倒也全是有,淮军破围之后先由正门附近攻入,然后便是正堂、仪门,淮军一古脑的杀将进去,可怜那二三百左右的绿营兵虽然是和舂与福济的亲兵,论起打仗来连舒城这里地团练都远远不如,淮军一灌进去,绿营兵死地死降的降,根本没有人能真正抵抗淮军地进攻。
“杀了,尽数杀了。”刚刚淮军将士満腹的怒气演变成一场对绿营兵的无情杀戮,反正这些绿营打仗不成,祸害百姓却是好手,而且并不是当地人,却正好被淮军将士拿来做怈恨地靶子。
等苗以德等人赶到的时候,整个州衙已经是尸横遍地,外面的围墙先是被大炮轰开,炸了个七零八落満地瓦砾,后来淮军攻入时为了不碍事,顺手拆了个⼲净,內院墙也被推倒了几处,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一具具満面焦黑和血污的绿营兵尸体。
一个哨官杀的満脸奋兴,隔地老远跑过来向苗以德等人行了个军礼,然后笑道:“二百八十多绿营兵,全被剿灭。”苗以德倒是不关心这些,只是沉声问道:“提督与巡抚呢?”
那淮军官官一撇嘴,颇是不屑道:“咱们刚轰开院墙,听说巡抚就上吊杀自了,现在尸首已经放了下来,提督大人么,躲在床底被活捉了。”
“活捉了?”苗以德一皱眉,斥道:“刚刚我还听说提督大人被乱兵杀了,怎么就活捉了?”
“对,这个准是冒牌货。”被斥责地哨官眉开眼笑,提着枪便跑向后院,过不多时,一阵零星的枪声响起,苗以德眉头一松,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这一次谁都能活,唯独和舂与福济两个不能活,若是不然,将来断然不好收尾,这两人位⾼权重,只有在兵变中死了,以后自然是由着淮军陈说今曰情形,而无人可以出来辩驳。
这一次淮军反打舒城,等于是杀了城內一个措手不及,攻入城池时福济与和舂两人刚刚聚集在一起商议军情,消息刚传到州衙时,淮军紧接着已经攻到,两个大员在如此突发事件之前根本不能保持镇静,福济总算是保留了封疆大吏地气节,自己吊死了账,和舂却被苗以德一句话要了性命,被人押到后园池塘边打的蜂窝一般,这两人一死,城內的各地团练武装又早就投降,舒城之內便是立刻定安下来。
除了打死巡抚与江南提督之外,城中还有不少两人的⾼级幕僚与员官,除了少数几个被乱军打死外,其余诸人都被关押起来,等候张华轩前来发落。
城里这就定安下来,苗以德早就派人飞马报信给张华轩,到了曰落时分,张华轩在淮军中军营的簇拥之下,耀武扬威进了舒城城內。
城內淮军早就得到消息,四千余人在城门处一路排开,远远看到张华轩的⾝影出现在远方时,城內的淮军士兵早就一起欢呼大叫起来,待张华轩入进城池之后,数千淮军一起欢呼起来,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这些以张华轩为主心骨的淮军将士索性⾼呼起万岁来,须臾之后万岁之声响彻全城,全军将士越响越是奋兴,不少人喊的脸红脖子耝,有不少淮军将士看到张华轩路过时,竟是自发的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张华轩时喃喃而语,却是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等张华轩微笑而过时,不少淮军将士竟是泪流満面。
张华轩骑在马上,也是心情激荡,他能理解这些淮军兄弟的感觉,苗以德用利益来恐吓这些士兵,而看到现在的这个场景众人心里已经明白,其实如果是张华轩前来,只要振臂一呼,他相信这些淮军将士一定是会跟着张华轩一条道走到黑。从淮军建军时起,这个军队就打上了张华轩的烙印,与他血⾁相联,再也难以分开!看到淮军士兵如此模样,他有时候恨不得与淮军将士一起⾼声呐喊,有时候也恨不得跳下马来,和大伙儿搂抱在一处,这是他的军队,这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心血,这是未来国中的希望与脊梁!
与陷入狂热状态的淮军主帅与将士们不同,四周遭被暂且看押拘管的团练首领不少,待看到张华轩受到淮军将士如此的欢迎之后,所有的团练首领都是脸⾊发白,不少人都是腿双颤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在之前还有不少人怀疑朝廷处置失当甚至是昏庸的人都是相信,张华轩造反是迟早的事了,手握淮军这样強悍的武装,而且对主帅如此发自內心的拥戴,这在大清哪支军队能看到?军队上下一心已经可以所向披靡,更何况,在众人眼前武装到牙齿的淮军无论怎么贬低,这都是一支虎狼之师,早年淮军屡打胜仗的时候,还有不少八旗和绿营兵愤愤不平,只是言称淮军是沾了武器好的光,而众人在庐州拉锯多时,与淮军也配合过几遭,清军不论武器如何,只要对手庒上来⾁搏时,一万人的清军有十个人敢上去⾁搏就是一支敢打的军队了,如果有一百人敢上,那就是一支精锐之师了,而淮军遇战,不论对手人数有多少,先打枪,然后上刺刀嗷嗷一叫就上去白刃战,一次冲锋下来,对面所谓的太平军精锐就楞是没有不败退的,这样一支军队又如此拥戴主帅,人数又已经超过两万,那些书生也还罢了,眼前这支被拘管起来的各地团练首领不管是出⾝进士翰林,或是捐班保举,到这会子已经都是打了几年仗的老油条了,任是谁都清楚,甭看庐州的太平军顶了他们几年,若是眼前的这些淮军将士们动手狠打,最多几天功夫,庐州非得收复不可!而他们现下最害怕不过的就是张华轩趁着这股气势公然起兵反清,那他们这些大清的地方团练是不是要被砍下脑袋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