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轩几句话的功夫,算是把肃反的事正式告一个段落了。以后就是打下新地盘,以苗以德的谨慎和小心,再加上事有成法,逮捕和处死异已份子的动作,也不会如淮安这一次大了。
这一次肃反与其说是对外,其实也可以算是对內,其实质的核心,就是张华轩在造反之前要肃清自己的內部,把任何的⿇烦与威胁都减弱到最小的程度,虽然可能会造成冤案与错杀,不过与整个大局来比,仍然是值得的。
既然收手,就还得做一些相应的动作出来。张华轩皱着眉头看向那几个已经发呆的內卫,这几人已经在发抖,连张五常的职位也被免了,加入內卫的都不是蠢人,很明显就猜到张华轩可能会拿他们的人头来祭刀,把肃反正式造一段落。
不过张华轩显然不打算这么做…內卫还是有用的,如果杀內卫的人来做妥协,很容易伤害到內卫的自尊心与士气,这样以后就没有人敢做刀了,他收敛了怒气,向着那几个內卫道:“你们太过跋扈,目无官长,回营之后找到值班的军法官,每人领二十军棍。”
这几人显然没有想到处罚如此之轻,虽然二十军棍打在庇股上一样疼痛,皮开⾁绽之后最少要卧床一个星期,不过比起砍脑袋来还是要上算许多了。
当下由那个领头的军士带头嗑起头来,向张华轩表示感谢,这样一来这件事算是皆大欢喜,张华轩当然不必说,张五常自觉悬在脑袋上的利剑终于移开了。苗以德获得了更⾼的权力,胡雪岩的面子大涨,腰杆也挺直了几分,而那些被捆来的內卫们也保住了性命。
內卫们被松绑之后便告辞而出,回到营里去自领军棍,现在淮军中每营都有军法官,他们在战时是督战队,除了监视将领外,还负责执行军法,做战时庒住阵脚。在平时。也由军法官负责维持整个淮军地军纪,使这支远近闻名的強军在军纪上的标准越来越⾼。
张华轩注意到几个內卫在出门后没有回头向张五常看上一眼,经过这一件事后,张五常在內卫里的威望与口碑应该是彻底完了,这样对张五常是有点不公平,毕竟他一直尽心尽力的为张华轩做事,只可惜权力的诱惑实在太大,张华轩只能防患于未然。
內卫的人被捆了也打了。连最⾼长官也换了人,这个风声一出来,在淮军现在掌握的地盘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些真正有异志或是对淮军与张华轩不満的人显然已经被杀光了,不过任何人在觉睡时枕头边上就有一把刀还是会很不舒服,这种威胁感连淮军的将士也避免不了,肃反拉上帷幕之后,整个控制区內人心大定。张华轩地声望出奇地更加⾼涨起来。
咸丰五年十月左右,淮军的扩军已经正式开始,眼下朝廷控制不了淮军,张华轩也已经决定要和清廷撕破脸皮,索性连一点借口也没有找。从十月开始,淮军招收新兵的榜文就张贴的到处都是,这一次除了招收在淮安等地经过训练的兵民外,还特意从宿州与淮北等地招收十个营五千来人的新兵,宿州与淮北现在等于是张华轩的地盘。两地已经开始实行土改。不少百姓都尝到了甜头,而且淮军也在宿州与淮北等地训练兵民。成立內卫队部与城管,把乡村到城市都管了起来,淮军的待遇优厚天下尽知,湘军已经是厚饷养兵,而淮军地军饷比湘军还要略⾼一些。当然,这还只是数字上的优势,湘军虽然是一支乡土宗族组织的地域武装,不过喝兵血吃空额的情形一样存在,虽然在这个时候还并不严重,不过实际发到士兵手里的饷银肯定没有账面上的那么多,克扣和成⾊不足是肯定的事,而淮军的饷银绝对不会有人敢克扣,成⾊也不会有一点不足,而与此同时,加入淮军后还有在交税上地减免优待,军属有着种种有形无形的照顾,受伤后仍然能得到良好的照顾,如果不幸战死,则家属将永远受到供养,不论是在精神和物质上,都绝对比普通的百姓过的好许多。因为有着这么许多地好处,所以淮军在整个苏北与淮北地区都极受羡慕,特别是淮军将士的军服极具阳刚之美,铜扣子与小牛皮靴子加上擦的雪亮刺刀与步枪更让那些青壮年的小伙子们看的两眼发红,在这些地方来说,加入淮军简直就等于读书中举,这样一块大蛋糕不能完全让淮安附近地人全分光,海州和宿州及淮北都要适当照顾,这几个地方在气候语言民风上都比较接近,虽然肯定不会如湘军那样生死同心,但基本上互相接受应该还不是问题。
轰轰烈烈地扩军运动大概到十一月初就落下了帷幕,入伍的新兵除了在淮北招募地十个营外,基本上都是受过一到两年军事训练所兵,而淮北的那些新兵其实在战术素养上也很不错--原因很简单,他们之前就是捻子。在淮北的几百万人中,男性青壮年没有当过捻子的几乎没有,只是有的是铁杆,有的是迫于形势罢了,这几千人显然是迫于形势的那种,吃不饱饭,捻子扫荡,官兵梳理,不加入一方肯定没有活路,而在淮北就肯定会选择加入捻子,一则保命,二来混口饭吃。等淮军把那些铁杆的捻子打跑之后,在生活生产的秩序恢复之后,加入哪一方当然是不言自明,不需多加选择了。这些前捻子们虽然很少打过火枪,不过淮北等地民风彪悍,这些人多半都有和地主团练武装及官兵对战的经验,在胆气与一些基本的军事素养上甚至还⾼过了受过训的淮安兵民,这让负责征兵的丁宝桢觉得异常欣慰。
征兵结束之后,张华轩整个人又泡在了兵营里面,练兵的事文职幕僚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现在正是冬季,在结束征兵后,丁宝桢等人便被各自下发任务,有的去负责秋粮入库,有人去审核年终的财务报表和年尾的征税工作,更多的幕僚前去各地,用着张华轩的名义在当地征集民,开始趁着冬季农闲的时候修路造桥,开挖水利沟渠。历朝历代,徭役都是百姓向官府缴纳的赋税一种,在淮军掌握以外的地方,徭役不过是官府苦害百姓的一种手段,把工征集起来后根本就是盲目的使用民力,或者⼲脆就是借着徭役的名义让当地的长官发一笔财,用来苛征代役的钱财,而在淮军控制的地域內,徭役只在当地开展,不需要百姓劳师远征,而且修路搭桥挖沟,为的都是当地百姓自己的利益着想,这样开展起工作来当然就轻松惬意许多。幕僚们当然还不知道淮军即将的用兵计划,不过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既然已经被強留下来,除了翁同书兄弟外,其余幕僚的家属都已经被接到淮安来了,所以不论如何,卖力做事是不可免的了。幕僚们去搞后勤工作,胡雪岩等人掌握着工厂与商号的利润,眼看要到年底了,大笔的雪花银解到淮安,这给淮军扩军与未来的战事提供了极大的助力,最少在战事打起来后,可能会面临一段时间的封锁,一定的库存白银还是必须的。而胡雪岩还掌握着一件大事的筹备:张华轩决心在正式动手之前开始改善自己领地內的金融体系,除了要建立正式的行银外,还要开始铸发银圆。
把这些事安排妥当后,张华轩就带着所有的淮军将领一头扎进了新兵营。除了全是老兵的第一镇外,其余的新兵与剩下的老兵混编到了一起,现在的徐溜方圆十几里全部建成了兵营,按照现在的新兵与老兵的比例,完全能实现一带三甚至一带二的比例来让老兵带新兵,几年下来,械器与场地比当初淮军新立的时候強过百倍,大校场可以同时容纳十个营的淮军一起跑操,吊环撑扛石锁沙袋比比皆是,射击场也能同时容纳一个营的淮军展开射击训练。在十月到十二月这一段时间里,淮军的一万多老兵带着三万多新兵争分夺秒的展开各种训练,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有不少人打过枪,也有不少人有过体能与队列的训练,不过在⾝经百战的老兵看来,这些完全没有场战经验的新兵就是不折不扣的菜鸟,在种种场战小细节上都需要长时间的教导与训练。
在第一个月新兵以体能与枪械的保养训练再加上队列训练为主,张华轩对具体的训练并不太多⼲涉,这一万多老兵加上军官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他当初教导的那一套都非常熟悉,于是张华轩的作用只是走遍兵营的每一幢营房,慰问士兵,然后在士兵出操的时候经常跑在第一位,等冬天第一场雪飘落到大地上的时候,新兵们已经开始了漫长的射击与场战推进阵形和防守的训练,在射击场飘満了呛人的白烟的时候,淮军第一镇也即将开子套淮安,一场向着清兵背后捅刀子的战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