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着锁甲的⾼大⾝影,从李寿的⾝后迅捷的闪了出来,以熟练无比的势姿跪倒在地,回答道:“小的在这里呢,老爷,你有何吩咐?”
小的?老爷?
军队议事,是不用下跪的,而且还这样家奴似的称谓,让所有人都不由愣了一下,包括那些噤卫军的将领,他们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军法官,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也颇为英武,只是此刻,脸上流露出来的谄媚笑容,让人情不自噤的想起,正在向主人摇尾乞食的猫狗。
咦,这不是宗正府的管家 来富么!~ ~有人小声嘀咕道。
~ ~没错,没错,就是来富,以前我去李寿府上,这家伙还收过我的银子呢,给少了都不帮你通报,黑着呢~ ~有人悄声应和道。
“不错,这就是我府中的管家——来富,圣上任命我右路军统帅,我任命我这个管家为右路军的军法官。”
李寿用冷淡的口气询问道:“大家对我的任命有什么意见么?”
“没有,没有…”
“来富管家公正廉明,人口皆碑,京都老幼,无所不知,大帅,你真是知人善任啊!”⾼台之上,一片称赞之声轰雷般的响了起来,其中也包括,部分看出势头不对的门阀世族的领军者,而那名跟李寿对视的大汉,则是一脸的不屑。
以他的⾝份地位,和来富这样的家奴者并列⾼台,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屈辱。
“你是何人?”李寿瞅着那名大汉忽然问道。
“我叫周兴武。”
那名大汉毫不示弱的回瞪着李寿,一字一句地说道:“扬烈将军李敢便是我的表兄。”
扬烈将军李敢,出⾝江南李氏门阀。是这次征伐匈奴右路军地监军,只是现在都还没有到达无终城的大营之中。可能是打算等族兵们聚齐之后,才会从右北平郡赶来吧。
而监军、监军,便是监视主帅对军队的掌控。可以说,主帅和监军之间,大多数时间都是矛盾地对立者,难怪周兴武敢如此无所忌惮的和李寿叫板。
“后生可畏啊。”
面对周兴武的不恭,李寿点了点头,却冒出这样一句,似嘲似讽的揶揄之语,让周兴武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想不到自己都三十多岁了,竟被称之为后生,这分明是指着鼻尖。在骂自己冒失无礼、不知轻重,但,李寿四十多岁。无论资历、地位、还是岁数,又完全有资格称自己是后生。
周兴武脸涨的通红,却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语来,一口气憋在心中,难受之极。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来富。你便要行使军法官的职责了。”
李寿没有再搭理周兴武,吩咐道:“刚才点卯迟到者,你都记下来了么?”
“禀报老爷,小的都记下来了。”
“那好,来富。你去,把这些迟到者都给我找出来。”
~ ~记下来了~ ~怎么可能呢?此刻在广场上,两万多名族兵,被噤卫军们,赶成了紧缩的一团,就算是真的记下来了,在这样地情况下,也绝不可能把人认出来啊。
站立在⾼台上的噤卫军将领们,因为在点卯之前,接到李寿的命令只是,把这些族兵们包围起来,如有反抗者,杀!对于接下来,还要采取什么样地行动并不知情,所以此刻的目光中,便也充満了探究。
而各大世族的领军者,在此刻都面面相窥,感觉带着危险气息的某种阴谋,正缓缓的向他们逼近,可偏偏又不知道如何来应对才好。
在所有人带着疑问的目光注视下,只见来富在五十多名,⾝着⻩金甲胄士卒的拥簇下,穿过了包围圈,出现在那些族兵⾝前,伸手指指点点的道:“你,你,还有你,对,你也是、、、、、”
这些⻩金甲士,都是李寿地人私亲卫,一个个⾝材⾼大,目光冷酷,无有表情。
随着来富的指点,⻩金甲士们便冲入人群中,把该人拖拽出来,有的被拖拽的族兵想反抗,但迅速被这些⻩金甲士,打的惨叫声声,口鼻流血,然后象死狗一般,从人群中強行拖出,沙土地上,便会留下了两道长长血痕。
这两万多族兵,其中有不少,也是穷凶极恶之人,要不,也不会想着要拿两个⿇袋,来洗劫匈奴地部落了,只是今晚发生的为一切,都太过突然,而且那五千多名噤卫军士卒,忽然之间的敌对行为,流露出来的那种,凝聚着钢铁般的意志,森严有序的肃杀气势,也让他们感到了由衷的震撼和畏惧。
瞬间,这些平曰里牛B哄哄的人,便认识到了,再強悍的个人武力,在军队的威严面前,也只是一根可以忽略不计的稻草。
当一些反抗者被无情杀死,而站在⾼台上的那些家族领军者,没有人站出来呼叫反抗,便使他们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此刻,看着一个个族中兄弟,再来富的指认下,被噤卫军拖出,唯一希望的就是,下一个被拖出的人,不是自己。
“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来富如是回答。
渐渐的,所有人都发现了,来富指认的所谓点卯迟到者其实就是那些脸上流露出愤怒、挑衅、和不服神⾊的族兵,渐渐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闪避着,从来富那张傲慢的脸上。投射过来的恶意视线。
而在这个时候,被拉拽出包围圈的族兵,已有二百多人。
这些族兵地武器被缴械,空着手,站立在广场上的一角处。寒风从军营栅栏的空隙间吹拂而来,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对未知命运的惘然,但他们并不是很害怕,毕竟,有这么多的人,而且还有家族为自己撑腰呢,最多也就是游营示众,或挨一顿痛揍吧。
一百多名⻩金甲士,手中拿着各式兵刃。把他们包围在了另外一个圈中,目光就如一群狼,看着圈中等待宰杀的羔羊。
“老爷,就是这些人。”来富向李寿⾼声禀报道。
“好,不错。”
李寿称赞道,他环顾四周,比北风更加寒冷的声音,在广场的上空飘荡回响:“点卯不到者,该当何罪?”
“老爷,按律当斩!”
来富的回答声斩钉截铁,只是这样的回答。着实引起了恐慌和喧哗,有些人甚至想冲出包围,但闪着精光。并充満恶意指向自己胸口的矛尖,又让他们恢复了冷静。
所有人都注视着李寿,屏息以待。包括那些噤卫军的统领和士卒,因为就算是他们,也不敢相信,李寿会一下杀死两百多名族兵。
。 李寿把手缓缓抬起,他地脸上,流露出那种⾼⾼在上,掌握着他人命运的君王般威严。
“李寿,你敢?”
周兴武再也忍耐不住了,在⾼台上,发出愤怒之极的吼叫声,手一抬,腰中的宝剑已然从鞘中弹射而出,但随着他宝剑的子套,在他后背处,猛然升起了一片清亮的刀光。
刀光如风,瞬间就象劈竹断树一般,从周兴武的肩膀斩劈到胸口。
“噗”鲜血飞溅。
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周兴武便仆倒在地,从他的⾝后,显出了一个神情森冷的⻩金甲士,正用一种欣赏的表情,看着周兴武垂死的眼中,流露出来地不能置信。痛苦和瞬间的迷惘。
这名⻩金甲士,正式李寿亲卫队的队长,不知是什么时候,竟已掩⾝到了周兴武的⾝后,并把周兴武一刀击杀。
在那迅雷般刀光闪亮的同时,李寿森寒地双眸中,也猛然迸射出狞厉的凶光,接着,李寿的手臂从半空中疾挥而落。
杀戮随之展开。
蓄势以待的一百多名⻩金甲士,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包围中那二百多名,手无寸铁的族兵们,发动了无情的攻击,惨叫、怒吼和求饶声,还有腥血的气息,立刻从广场的一角,蔓延到了整个广场。
“大帅,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张进脸⾊煞白,忍不住叫喊道。
⾼台之上,其他的家族领兵者,个个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情,但在愤怒神情的背后,更多的还是惊恐,他们下意识的把眼神,向⾝后瞄去,生怕自己也如周兴武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周兴武试图行刺本帅,难道不该杀么!这些族兵们不遵军纪,难道不应该行军法么!”
李寿回视张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柔声问道:“你这样向我问话,是不是在置疑,我这个当主帅者的权威啊?”
这一瞬间,张进从李寿眼中,看见的是呼之欲出的杀机,那股凛冽之气,让张进的血液几乎为之冻结,而与此同时,李寿的两名亲卫从他⾝体两翼逼了过来。
张进汗⽑乍立,冷汗如浆,腿双一软,跪倒在地,哭泣般的⾼叫道:“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也就是这几句话的功夫,那两百多名族兵,已被斩杀的只剩下二、三十人了,手无寸铁的他们,面对呼啸而来的矛簇刀锋,在狭小的范围之內,徒劳的反抗着,随即便发出惨厉的痛呼惨叫,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两万多名被围在一处的族兵们,看着就在⾝周不远处,发生的腥血杀戮,而且死的人中,还有自己的族人,登时乱了起来,吼叫着想从包围圈中冲出,但因为缺乏统一性,当有十多名贸然冲击者,被刺死以后,便没有人再敢以⾝犯险了。
其实,已经没有再冒险的必要了,那两百多名族兵,在极短的时间里,已被斩杀⼲净。
此刻,虽然北风劲烈,但空气中浓重的腥血气息,让人闻之欲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