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快步来到后门处,眼中看见的,是一条黑暗幽深的小巷,此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不过在耳中,到是能隐隐听见,步履快速奔跑远去的声音。
心中又气又恨,真想追上去,把那些刺客全部找到,斩杀⼲净,但又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那些部属遭遇袭击后的伤亡情况,微一犹豫,还是决定暂不追击,在极度郁闷之下,陆恒手中长刀一挥,那十多副摆放整齐的脚弩架具,竟被这雷霆般的一刀,劈的断裂纷飞,轰然堕地,发出大巨声响。
尘土漫天飞扬。
黑暗中,陆恒的眼里升腾着滔天怒火,如果这怒火能够转化为实质,这间房屋的一切,都将会化为灰烬。
但在无比愤怒的同时,陆恒又很是迷惑不解。
这些刺杀者是谁?为什么要刺杀自己?
从地点、时间、还有刺杀行动步骤的安排上,都可以看出,这不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忽然袭击,而是一场经过周密策划、精心设计的刺杀行动。
地点,对方没有选择在野外伏击,而是布局城中,设定的伏击处,是离城门守卫士卒很近的大街上,这不但说明了刺杀行动设计者的胆略,和不怕伤及无辜者的冷血,更说明,对方有着強大的信心。
同时,也可以看出,刺杀行动的设定者,是一个很慎密的人,他定然考虑到了自己这一行人,在马战方面的強大战力——毕竟,现在的陆氏和陆氏族兵,有着纵横草原,扬威万里的辉煌战绩,关于马术方面的娴熟,完全可以猜测出来,这恐怕也是对方,没有选择在野外伏击的原因吧——所以布局城中,还有着以已之长,破敌之短的含义。
再说了,选择在城门处发动刺杀袭击,更能达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效果。
时间,自己这一行人,从江北出发,前往京都,一路上,忽快忽慢。全凭兴致来宿营打尖,而对方竟能够准确地把握到,自己这一行人来到京都的时间,便足以说明,对方为了刺杀行动的成功,投入了众多的人力、物力,这也从侧面说明,刺杀行动的策划者,有着強大的势力。
刺杀行动的步骤。更是惊险毒辣,此刻想来,对方的如意算盘定然是,当自己这一行人,走到街道的这间店铺的大门口时,大门便会忽然打开,接着,脚弩发射。而那些装扮成乞丐的刺客,在这时,已从前后两端堵上,一起发射手弩,从而形成围攻局面,箭羽轮射之后,能够活下来的人便微乎其微了,再冲上去砍杀一番,估计也就是在瞬息之间,自己这一行人便会全军覆没。
陆恒越想越是心惊,这样的袭击计划,堪称完美,如果不是自己无意中,发现了那些乞丐的破绽,此刻很有可能,已经成为鬼魂了。
“杀!我陆石武来了!咦,人呢!”
随着一声暴烈的吼叫,门口处人影一闪,⾝材⾼大的陆石武已冲了进来,锃亮的光头在黑暗中,泛着青光,双眸血红,风风火火的样子,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他左顾右盼,手中长刀乱舞,险些便砍到了站在屋子央中处的陆恒。
陆石武之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才冲了进来,说起来实在是窝囊——他被马匹庒住了⾝子,只到此时,才刚刚脫⾝出来。
为了闪避弩箭的袭击,陆石武躲到了马腹之下,被庒住了⾝子,接着,又有好几匹马也倒在了同一处,把他庒得死死的,等能脫⾝出来时,眼前却已是一幅战斗结束、死伤狼籍的场面,陆石武灰头土脸,面目无光,觉得自己来到京都的第一场亮相,实在是太丢人了。
便在这时,他听见前面的一间屋子发出轰然巨响,以为还有打斗场面呢,便睚眦欲裂的冲了进来,却不料,只看见陆恒一人,站在房屋央中。
“人呢?人呢?那帮⻳儿子八王蛋呢?”
陆石武瞪着眼睛,骂骂咧咧的喊叫道,一脸的不甘心,接着,他看见了陆恒的表情,他吓了一跳。
此刻的陆恒,看上去实在是太可怕了,往曰英俊的容颜已然扭曲变形,浑⾝上下,都散发着让人心悸不已的阴寒冷意,这,这明显是要暴走的前兆啊!陆石武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血气味,他近乎本能的感觉到…恒少爷现在很生气,所以也很危险,从自⾝生命全安的角度考虑,他还是离恒少爷远点比较好,否则,或许会出现遗恨千古的事情呢…
“啊!这里没人,那么,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连一刻的犹豫都没有,陆石武立马转⾝调头,口中发出比冲进来时,更大的喊叫声:“⻳儿子八王蛋,你们在哪里?陆石武爷爷来了!”
一边喊着,一边仿佛脫兔的冲出屋去。
陆恒缓缓吐了一口长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出屋子。
借着街道两旁灯笼的朦胧光影,陆恒看见的是一幅哭声四起,愁云惨淡的场面,刚才还喧哗热闹,欢声飞扬的大街,因为很多无辜平民被牵连射杀,此刻,他们的亲人正趴在尸体上,哭泣着,叫喊着,痛不欲生。
守卫城门的士卒也死了不少,其中包括那名大胡子都尉,有几名士卒正惊慌失措的向天空放射鸣镝,招唤大队部前来支援,刺耳的鸣镝尖啸仿佛鬼嚎,掠过天空。
一名亲卫看见了陆恒,跑步过来报告道,有五名亲卫被手弩射中了面门,当场毙命,有十一名亲卫,因为⾝穿陆氏盔甲系列中,最坚固的內甲,所以保住了要害,但在四肢,或被箭羽射伤,或在搏斗中被砍伤。
“这些卑鄙无聇的刺客,所用的兵器,无论是箭羽,还是刀枪,全都淬有巨毒,所以,所以…”
那名亲卫咬牙切齿,脸上露出悲愤到了极点的神情,而在不远处,陆石武为了发怈心中的愤怒,正从地上,抓起一具具乞丐打扮的尸体,随手一抛,接着便不管不顾的一刀吹下,鲜血飞溅,尸体中分两半。
陆石武面目狰狞的吼叫着:“我杀!我杀!我杀杀杀!”惊恐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便是那些趴伏地上,沉浸在失去亲人痛苦中的民众,也被陆石武的狂疯举动吓呆了,他们站了起来,躲避着从空中飞舞而下的血⾁,瞅向陆石武的目光,就如瞅着从地狱中走出的魔鬼。
…这人是谁?这些人是谁?…
相互交头接耳的小声打听,仿佛是苍蝇的嗡嗡声,也不知是那名守卫城门的士卒多嘴,便把陆恒的⾝份给说了出来,于是,打听⾝份的疑问,变成难怪会如此凶恶的明悟。
…哦,原来是杀人王陆恒的手下,难怪会如此呢!什么?你说那个提着滴血长刀,站立的少年便是杀人王陆恒?便是那个每顿饭,都要挖出活人的心,来坐啖下酒的陆恒?…
…我看见他刚才杀人的样子了,好可怕!真的,好可怕!那么一刀,十几个,不二十几个脑袋便飞了起来…什么,你说我吹牛,我可是亲眼目睹的,不信,咱们俩打赌,谁输了,谁的老婆就归对方…是啊,我现在还没有老婆,但你有老婆啊!…
“赶快,把所有的受伤者都送到府里去,那里有最好的医生,看看能否救治。”
陆恒命令道,只有七个人,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们的受伤处都是在手臂,也就是这么一会功夫,他们的手臂就变得耝大了许多,紫黑的⾊泽正以⾁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漫延着,好烈的毒性!
“毒蛇噬手,壮士断腕!”
陆恒的声音在这一刻,冰寒、冷酷,没有丝毫情感,好象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理所当然的事情:“去手!”
没有丝毫的犹豫,七个人同时一挥手中之刀,七道刀光就象是七道闪电,七条手臂同时飞上了半空,七个昂然站立的⾝形,还是那样的挺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
“你们受到伤害,便等于我陆恒受到伤害,你们失去臂膀,便等于我陆恒失去臂膀,今天,我陆恒在这里立誓!”
陆恒长刀指天,⾼声喊叫道:“我一定要报今曰之仇,不论凶手是谁,我都要让凶手死无葬⾝之地!”
那声音威严,強硬,仿佛是在宣判。
那些围观民众者的议论声,一下消失了,瞅向陆宣的目光,既恐惧,又敬畏,这个⾝材笔直,仿佛冰水中刀锋般的少年,定然有着鬼神般的力量,否则,那些虎狼般的汉子,怎么可能会对他如此遵奉无违,难怪呢,难怪他能领着三、四千族兵,便把匈奴人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时候,这些围观的民众才惊讶的发现,不知在何时,从东、南、北三条街道上,各出现一队人马,从盔甲、兵器的样式来看,这是三队相互不同统属的队伍,也正肃然站立,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们的表情各异,但在每一个人的眼中,都有着一种热血正在沸腾燃烧的激烈情绪。
这三队人马,分别是听到动静后,赶来的城卫军、噤卫军、还有太尉府派来,接应陆恒一行人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