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放下手中狼毫,盈盈直起⾝来,朝门口那人走去,她动作虽是不紧不慢,但眼神里却是担心、焦虑、欣喜…几千几万种情绪杂糅在了一处,只说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那玉树临风的贵气男子早就往前踏上一步,将朱颜紧紧搂入怀中,直到真切的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才发出一声轻叹,伏于朱颜耳畔喃喃的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见到你就好了!”
朱颜躯娇轻颤,只觉得胸口似有一股热流往外涌,停了半响才道:“这不是…才在金台见过么?”
“见的越多便越想见,”他在朱颜纤美柔白的脖颈处印下一排碎碎密密的吻“就连在行军路上都一直在想你,我对你上瘾了,怎么办?”
朱颜被他难得的软语存温弄得几乎站立不稳,脸上、心上都庠庠的,好像整个人要融化了似的,又听他说得有趣,不由笑道:“你这样算不算逃兵呢?士兵们要是知道主帅偷溜出去看望女人,那可怎么得了?”
“朝廷只严令出征时不许携带家眷,并没有说不能看望家眷…”子墨喉间发出低低的笑“我在马上朝这个方向看,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的跑来了,一定是你施了法术!”
“哎呀…”朱颜刚要说话,嘴唇却被一团灼热牢牢的封住,带着无穷无尽的望渴攻城拔寨,从惊涛骇浪到轻柔辗转,直到朱颜娇喘连连几乎挂在了他的⾝上这才停了。
子墨満是眷恋的望着朱颜脸上的晕红,见她眼角神情媚娇异常。忍不住又在她唇上轻啄一记“你话太多了,刚才是惩罚!”
朱颜轻瞟了他一眼。手上却是抱紧了那结实英挺地腰,埋首在他胸前道:“现在可以说话了吧?”
子墨大笑。“说吧!”
“这里是大门口…我们进屋…”
子墨恍然点头“原来是要进屋,好好好!”手上一紧,就揽着朱颜往屋里走。
“哎呀,你胡说什么…”朱颜恨得在他⾝上掐一把。“还不赶紧说正经的!”
子墨坐到桌边,将朱颜置于膝上,笑道:“难得见你有这小女儿姿态,总叫人看了情不自噤。应该常常这样才好!”朱颜将长发抚到脑后,却被子墨握住手,自己替朱颜整理了起来,不由一笑,正容道:“从这里到京城,不过两曰脚程。你可都想好了?”
“嗯,只是离得越近,倒有些心怯了。”说到正题。子墨不由眉间紧锁。
朱颜粉颈低垂,想了片刻才道:“事情走到今天。虽有你我的策划。可又何尝不是变数多多,一步赶着一步才变成如今这样子。我明白你地心思。可眼下的情形,只怕由不得你有半分犹豫!”
“这是当然!”子墨朗声道:“即便是我肯、见离肯,子炎那小子也不会同意地,更何况还有那许多人都牵涉其中。”
“子炎…”朱颜皱眉道:“原是轮不到我多嘴的,可自从第一次见到他,我的心里就觉得不安,总觉得…总觉得他很危险。”
“你的感觉没错,这次他助我起兵,也不过就是在互相利用罢了,”子墨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否则不管是谁称帝,总也轮不到他!他只需坐山观虎便可,又何必来冒这些风险。”
“不是说他是因为太后…太妃才这么做的么?”
“当年之事,唉!没想到端亲王一力扶植,只当他是自己儿子,殊不知竟是养了个冤家!以子炎地性子,子炎这个人,性子坚韧好忍,若逢乱世,必是枭雄,却是可惜了,我也是无奈…谁!”
子墨倏的回头,就见李婶子尴尬的站在门口,却是侧着⾝子站着,嘟哝着道:“夫人,小少爷要找您,我家那口子在看着呢,怕是拦不住!”
朱颜连忙起⾝,她素知龙启磊那孩子的脾气,只得对子墨说道:“我先去看看,你先回去吧,三军不可无帅,你怎么好撇下军队不管!”
子墨无奈的点点头“那孩子你还需好好安抚。”说着却还是握紧了朱颜的手不放。
“我明白的!”朱颜一笑“虽说没有太大凶险,可刀剑无眼,无论如何,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嗯!”子墨一把将她揽到⾝前,低声道:“当年答应你的事,很快就能实现了,你等着我!”说罢,也不等朱颜回应,手一松人已在门外。
朱颜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就见子墨一人一骑扬长而去,怔怔的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见李婶子正神情暧昧地瞅着自己,脸颊一红道:“走,去看看磊儿!”
走到龙启磊房中,见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临帖,李叔却是涨红着脸在旁劝着“你李婶子去请夫人了,夫人不是正在见客么,总得过一会儿才来…”他回头见朱颜站在门口,立即如逢大赦般的笑道:“好了,夫人来了!我…我记得园子里地花要松土…”到门口一扯李婶子的袖管,夫妇俩就避开了。
“磊儿有事?”朱颜走到桌边,见他正在抄写地是一篇《淮南子----修务训》中地一段,不由笑道:“磊儿现在看的书越发深了,《淮南子》是好书,却也不可全信,不过这篇《修务训》却是不错地,天子以下,至于庶人,四肢不动,思虑不用,事治求成者,未之育也!可见古圣先皇,凡事都得积极筹谋、兴利除害…”
“可这著书之人却是个大大的祸害!”龙启磊冷声打断“诗文虽好,人却是大逆不道!不在天子之位却行天子之事,其心可诛!”
朱颜大吃一惊,知道龙启磊定是得知了子墨起兵伐京之事。《淮南子》的著者乃是前汉皇族,费半生之力写成此书,其目的却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名,后犯上作乱,起兵谋反,最终失败伏诛。只是这小小孩子却知道用《淮南子》来引着自己说话,可见他胸中城府不可小觑,必是想好了要来与朱颜认真谈判的了。
“磊儿的意思,姑姑明白!”朱颜淡笑“磊儿长大了!”
龙启磊原是等着朱颜发怒的,谁知她这般轻描淡写,倒有一种千斤巨锤击打在一堆棉花上的感觉,心里登时就空落落的,愣了一愣才道:“姑姑,刚才来找你的,是皇叔?还是那个紫眼睛?”
“是你皇叔!”朱颜知道这孩子天资聪颖,必然从李叔的支吾推搪中猜到了来人的⾝份,就⼲脆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他!他来做什么!”龙启磊怒目圆睁,他心中虽对龙承霄极为不満,可那终究是他的父皇,听说皇叔带着兵要进京夺权,心里当然气愤不平。
“很多事情,现在不能说!”朱颜正⾊道:“总之,你皇叔不会害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磊儿,咱们在金台住了那么久,关于朝廷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不少了吧?”
龙启磊顿时哑然,他在金台时,就听两位师傅不止一次的提到睿亲王的盖世功勋,他也慢慢的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活命,也是与皇叔的安排分不开,而自己的父皇却一直浑浑噩噩,不理朝政,百姓多有怨言,更狠心要杀自己灭口…但,他⾝为这一代的皇长子,实在是无法接受皇叔要将他父皇取而代之的行为。
“姑姑没法子跟你说更多的,到时候你自然明白,”朱颜看向桌上笔锋严峻的字帖“姑姑教你读的书,一个字儿也不会浪费!磊儿,你可相信姑姑?”
龙启磊睁大双眼,见朱颜眸中一片真诚,想到自己出宮以后曰曰跟在她的⾝边,朱颜对他来说,既是亲人、也是良师,自己若再不信她,那还有何人可以傍依?不由点头道:“姑姑,磊儿听您安排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