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死后,我的脾气越来越怪,连我自己都发觉,别说是旁人。
我搬到一间小公寓去住,守著份职业,曰出而作,曰落而息,什么话都不多说,一直为姐姐守着孝。
两个弟弟在姐姐死后,写了无数的信来询问,但我都没有答覆,他们非常生气,决定在假期飞回来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也好,他们已经有两年没回来,见了面我可以对他们说个清楚。
这半年的生活,我过得像僵尸,一具⾁体天天早上由家到办公室,再由公司到公寓,回到家吃个三文治就睡,公寓里没有电视,亦无音响设备。
我但觉得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生活的细节。
不知恁地,周启国还是找到了我。
下班的时候,他守在办公室外,一把抓住我。
我一看见他,也不反抗。
他瘦许多,把我拉至一角,说:“小云,我找得你好苦。”
我木然说:“找我⼲什么?”我又不欠他债。
他双眼通红“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姐姐的意外死亡,跟你无
关,你不必內疚,我什么都知道,父亲把一切都告诉我,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要疏远我,
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坏。”
我內心有点吃惊,他真的得悉一切真相?但表面上不露出来,我说:“我不懂你讲什么。”
“小云,我们坐下慢慢说。”
老实说,我对于周启国的毅力,也有点感动,因此没有拒绝。
时值隆冬,走在街上,口中呼白气,北风菗紧肤皮,我忽然想哭,強忍看眼泪。
我们在咖啡室找到位置,叫了饮品。
周启国说:“我对你怎么样,还不放心?多年同学,你也该把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是不
是那种浪荡子?你为何要躲开我?现在你正需要朋友,小云,我对你是真的。”
他说得很真诚,我垂著眼。
“你姐姐的堕落,跟你们没有一点关系,是她自己的选择--”
“胡说!她为了要供养我们!”
周启国头摇“不,供养弟妹,也不必货腰,你想想仔细。你把这些罪全揽在自己头上,所为何来?”
我用手掩住脸。
“她的死亡纯是意外,那时你正忙试考,她又沉迷博赌,你劝她多次她也不理会,小云,你背着这个十字架⼲什么?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抬起头来“你让我静一静。”
“不,”他嚷:“我爱你。”
“你爱我?”我狂笑起来“我百般作弄你,你还爱我?”
“父亲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你恨他,所以才迁怒于我。”周启国毫不气馁“随便你怎么考验教,我都绝不退缩。”
真讨厌,我心想,简直不能忍受。
我说:“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送。”我推开他。
他也不再分辩,只是默默跟在我⾝后,我截停计程车,他眼睁睁看着我上车。
我相信他知道我住在哪里,他对我一番苦心,我很感激,但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
不想带给他任何幻觉。
我与周家有仇。
当夜我觉得非常疲倦,趁早上床。
第二天下楼,周启国在那里等我,我假装没看见他,叫街车上班,我深深叹气,生活还
不够烦恼,⾝边又多只摄青鬼。
幸亏办公室忙,我精神也有默寄托,中午时分,我接到一个电话。
“小云?”很熟悉的声音,我一刹时又想不起是谁。
哪—位?我很不起劲。
“记得我吗? 我是张厂长。”
“张伯伯!”我心強烈的跳动起来。
“小云,好几年不见、我很辗转才联络到你。你怎么了?小露好不好?大弟小弟呢?”
我忽然哽咽起来“张伯伯,这些曰子,你在什么地方?”
“自你爹的事情之后,厂关了门,我也只好到别处找出路,结果到新加坡做生意,回来已有半年,到处找你们,音讯全无。”
“张伯伯。”我抓看话筒,眼泪汨汨而下。
“怎么了,小云?受什么委屈,你下班有时间吗?我来接你,大家聚一聚。”
我连忙把公司地址告诉他。
那一整个下午,我思嘲起伏,根本无心做事,好不容易挨到落班,夺门而出,看到张伯伯,那张厚实可靠的面孔,扑进他怀里。
他抚我的头“孩子,怎么了?”
我哽咽“张伯伯。”
他笑,来我介绍大儿你认识,千里,来见过小云”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边站着个年轻人,正看着我笑呢。
张伯伯说:你没见过千里,我跟你爹的时候,他已经在外国读书。”
我和他们两父子边吃边叙旧,我把多年来的心事全盘倾诉,说到激动之外,忍不住饮
泣。
张伯伯开头还安慰我,一听到姐姐廿六岁就这样离开我们而去,不噤也震惊万分,说不
出话来。
我说:“现在两个弟弟一放假就同来,我都不知道对他们怎么交待。”
张千里给我递上手帕,我用它掩住脸。
张伯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长叹一声:真想不到,好好的一个家难为你们两姐妹,也没办法,只能往好处想,弟弟终于成了人,这是你一大宽慰。还有你自己,要振着起来,为父⺟为姐姐,都要抬起头来好好做人。”
我的眼泪无论如何止不住。
“别哭了,你知道我同你父亲是数十年老朋友,有什么事大家商量。千里,你跟我送小
云回家,唉,我也累了。”
我由张千里送回去,礼貌上请他进屋喝一杯茶。他跟他父亲一般,是个山般可靠的人。
他诧异的说:“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家,未免太素净了。”四周打量着。
老实说我根本没有心思装修家里,胡乱放几件必需的家私,然后尽量收拾⼲净而已。
他捧着茶喝,我去洗一把脸,再出来的时候精神振作了一点。
张千里同我说:“我们就住在这附近,你知道吗?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常常过来看你。”
我没有同他握手,但他很坚决,他拉起我的手握一握,说:“早些睡。”便告辞了。
我与张千里很快成为好朋友,他对我的照顾是实在的,温暖的--周末买了水果来,替我洗净,放冰箱里,有时候为我煮一锅好菜,他不多话,也不多动作,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开心的时候弹起吉它,唱看民歌,整间小公寓便充満生机。
每星期六他都会先打电话上来,见我在,便说:我马上来,随他而来的是绿⾊的盆栽,我的公寓便渐渐加添不少生气,一个月后,我的周末与他已发生不可分割的关系,我很多时候留在家中中等他的电话,而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
张伯伯有意无意间说:“你们两人有空多聚聚。”
最不开心的是周启国,他很失望。
找我谈判,我也同他坦白:“我们之间是没有希望的。”
“你太不公平,多年的友谊…何必太吝啬感情,我请你给我们留些馀地,不要把我父
亲的账算在我头上。”
因为最近心情比较好一点,我比较坦白,同他说:“我想努力忘记过去,你也是过去的
一部份,看见你,引起无穷不愉快的回忆,所以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忍看他的脸,他的失望是那么深,面孔上的表情是那么惨痛。
“对不起。”我第一次同他说这三个字。
他苦笑“我情愿你不说这三个字。”
我无法再说下去,我永永远远不能忘记周家给我们的聇辱。害了姐姐的,正是周启国的
父亲。
如果他能够照顾我姐姐到底…也许我的要求是过份了,他与她之间根本是公平交易,
两不拖欠,姐姐不过是他的雾水情人。
千里照顾我如哥哥对妹妹般细心,他一点要求也没有,毫无条件,无微不至。
我对他非常好感,他建议我应该多做运动,我马上接纳他的好意,我们两人打起网球来。
一定的运动量带来食欲,我很快的胖起来。
张伯伯见我便呵呵的笑“这才像一朵花啊!”这个时候,大弟忽然说他有假,要回来一趟。
我虽然意外,也很⾼兴,收拾好床铺被褥,放在小客厅,等他回来,与他说上三曰三夜。
我告假到机场接他,与他同来的,不是小弟,而是一个穿运动装的卷发土生华侨女。
那个女孩子四顾打量环境,连正眼都没看我,一边劲使嚼著口香糖,大声呼喝大弟的洋名。
从那一刹那起,我知道已经失去大弟,心中茫然。姐姐牺牲的代价就这么多?
也许她只想我们快乐,大弟看上去很快乐。
我说我已经收拾好,大家如果挤一挤的话…大弟立刻打断我,说已经订好旅馆,他话中带些歉意,但更多的是不耐烦的成份,彷佛我在他跟前,便是扫兴。
我受了很大的打击。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发展。
原本以为大弟回来,我们可以抱头痛哭,可是现在他与华侨女扭股糖儿似搭计程车往旅馆。
我在街上逛很久,才去找张伯伯。
我并没有诉苦,我没有哭。
“别难过,”张伯伯说:“年轻人,当然只顾眼前。”
我静静的说:“姐姐为我们…”
张伯伯笑“傻丫头,她也不想你们哭哭啼啼的。”
千里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我彷佛又得到些力量,没想到我的好兄弟姓张。
大弟来港香一个星期,由我请客,安排他们一起吃了顿饭,他们天天往游客区跑,我没
有趣兴跟,直到他们走,我并没有与大弟说及关于大姐的事。
一个字也没有。
人在人情在。大姐已经消失,除出我之外,没有人记得。
大弟带著女友到墓前鞠躬,那女友视此举若郊游,一路上嘻嘻哈哈,我的怒火到了沸点,若不是千里也在的话,我一定会尖叫起来。
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我反而松了口气。
千里开解我的办法颇特殊,他一向用行动表示,一连好几天他都不给我机会坐在家中自思自想,他拉我出去参加许多活动,有他陪在⾝边,又有很多新朋友,我的心情顿时开朗不少。
张千里这个人,将来谁嫁给他,是有福气的。
他并不是伟人,所以做他的妻子,没有心理负担,但是他偏偏又那么有生活趣情,性格温柔而肯定,又喜欢帮助人,认识他那么久,从来没听他批评过谁,实在是个⾼贵的人。
我很有感触,如果换了周启国是他,我会怎么想?
启国对我何尝不好,多年来锲而不舍,我玩弄过他,冷落过他,放弃过他,但是他对我却一成不变。
生命中有这么两个异性,也足以自豪。
启国的父亲来找我的时候,我是非常惊讶的。
没想到他来做儿子的说客。
他说:“我知道你对周家的人没好感。但是启国是无辜的,你亦是无辜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恨我,也不该牵涉到他。”
我淡淡的说:“我以为你要我离开他。”
“那是以前,你也会承认他对你情根深种。”
“天下到处是女人,何必偏偏选中我,人际关系越简单越好,免得将来我看到你,不知
这叫姐夫还是公公。”
他说:“我不怪你记恨。”
我说:“给我一个新的开始。”
“如果启国跟我脫离关系,那算不算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那么严重,”我说:“为一个女人而动摇父子伦常?”
“启国近来不似人形。”
我的心一动,根为他难过。
“你跟你姐姐刚相反,你把自己守得太牢。”他叹气。
我指看他说:“别提我姐姐!”
隔几天,启国又出现在我公寓门口。
我心软.同他说:“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苦笑:“我也向自己这么说。”
他瘦好多,一脸胡子茬。
“你这个样子怎么上班?”我问他。
“我没上班已有一段曰子。”
我吃惊:“男人怎么可以不上班?”
“没心思。”他的眼睛看住别处。
我很生气“你要把我变为千古罪人还是怎么的?”
“不关你事,”他低下头“小云,但愿你心变我心,始知相忆深。”
我皱上眉头,婆婆妈妈,你若真的为我,应该振作,好好⼲一番事业,娶个⾝家白清
的女子,活得快快乐乐才是呀。”
“我做不到。”
我顿足“你再不去找到份正经工作,你就别上门来。”
“找到工作又如何?”他彷佛看见一线生机。
“你这算什么?无赖?勒索?”我骂。
他微笑,把头靠在门框上,神情象个孩子。
多年的感情在心中复醒。我叹口气“去理发。”
“你陪我?”
我啐他“我才没空。”
“找到新男朋友?”
我涨红脸“关你什么事?”
“我什么都知道。”
不知为什么,我解释道:“人家当我是妹子。”
“是吗?”他双目闪亮。
“走走走,”我又烦起来“不关你的事,你再来缠着我,我就警报,你与你家人,要一样东西时,千方百计,弄到手,又弃之若敝履。”
他把手揷在口袋里,刚步下楼梯,碰到千里上来。
两人一个照脸,双方细细打量。
我尴尬得找地缝钻。
千里进门来坐定,问我:“那是谁?你的男朋友?”
“不是,”我否认“旧同学。”
他看着我笑“我不相信。”
“你嚼什么蛆。”我不悦。
“从他狂热的眼神可以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做诗人?”是我的答案。
启国重新找到工作,他对我的要求也不⾼,一个月会出现一两次,我无法不敷衍他,心里很不是味儿,变得一脚踏两船模样。
但是启国需要我的鼓励,而我需要千里的鼓励。
大弟回去之后,信来往很疏,小弟倒是密密安慰我。
他写:“…这里的生活平凡而宁静,学成后我们不再回来的成份很⾼,我们能够适应,相信你也可以,知道你心境很乱,如果可以来渡假,未尝不是心灵休息的好办法。”
我颇心动。
与千里说起,他也赞成“去旅行一个月,转变环境。”
我坦白的说:“自从你出现之后,我已经开朗许多。
他点点头:“我注意得到。”
我没有通知启国,就踏上旅途。
真没想到,小弟才接我到青年会,启国的电话就到。
我真的开始佩服他,他是怎么打听出来的?由此可知事在人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
人。
我想千里是不会反费时间做这种事的,他真的只把我当好友、妹妹。
我跟启国说:“长途电话费很贵,别说那么久。”
“我又不是在说长途电话。”
“你在哪里?”
“我在机飞场。”、
我真服了他。
“你来⼲什么?才上工,一下子离职,人家不开除你才怪。”我叫出来:“再说,我之
所以要放假,就是要避开你们。”
“你到哪儿去都不告诉我。”他很委屈。
“你打算什么样?”
“陪你。?
“我不要人陪。”
“我已经决定了。”他说:“反正我人已经到了这里,你不让我陪,那是没有可能的。”
我既好气又好笑“我真不知是你陪我,还是我陪你。”
在情在理,我都不能再拒绝他。
小弟出乎意料的喜欢他!两个人很谈得来,我注意到一点:周启国离了我的“势力”范围,是一个很活泼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一个出⾊的男子,甚至不输给张千里,与千里不同的是,他比较柔。
我一直都没有给他机会。
真的,见了面不是作弄他就是骂他,要不就把他当一只老鼠,呼来喝去,久而久之,他
在我心目中,自然低人一等,谁叫他对我有⾼人一等的忍耐力,而他,即使有千般魅力,在
我跟前也施展无能,我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可怜的周启国。
所以为人父⺟者,生活真要检讨,若不是他老爹跟姐姐那一段,我对启国不会有不公平
的印象。
小弟有代他求情的意思,我则轻轻带过。
想到姐姐,真对周家的人恨之初骨。
小弟带看我到处逛,周启国也跟在⾝后,他忙著付账,忙看张罗,非常自得其乐。
他此行也有收获,我对他的声音是软多了。
我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视为难的说:“启国,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说:“这句话我自大学一年级开始,听惯听熟,别再说了!没有用的。”
“傻子。”我骂他。
“小云,你对我不坏,你目己不知道而已,这个成见是一定可以消除的,如果我们住英
国或国美,谁是我的父亲又有什么分别?”
我说道:“你太乐观。”
“或许是。”他答:“但我不会放弃。”
“我的心事,你一点不明白。
“你是为了张千里?”他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他?”我讶异。
“我什么都知道,”他说:“但是你喜欢人家,人家未必喜欢你。”他酸溜溜的。
我不知为什么又一次解释“人家对我,真像对妹妹一样。”
“男女之间,哪有这么单纯的友谊。”
“你不相信就拉倒。”
他说:“我情愿相信。”
“喂,你是怎么知道我到此地来旅行的?”我忍不住问。
“天无绝人之路,山人自有妙计。”他说:“有人告诉我的。”
“谁?”我笑“大不了是公司里的人。”
“说出来你会很意外。”
“我也不想知道,你别卖关子了。”
但是在这两个星期內,我与启国建立了一种很特殊的感情,不是我回心转意,而是我实
在觉得把他爹的账算在他头上是非常不公平的事。
小弟看见我们有说有笑,也很⾼兴。
他说:“二姐你别傻,这年头找个好的配偶谈何容易,你还嫌他什么?他都表示可以离
开家跟你住外国,是不是?”
我莞尔“你比你哥哥清醒。”
“嗳,他在恋爱,人在恋爱期间,大多数糊涂,你看周启国何尝不糊涂?追那么远的路到这里来,⼲什么?看你的冷面孔?凭他的条件,一年娶一个老婆都可以。”
“哗,你倒是与他同声同气。”
这些话我是很听得进去的,我现在只剩他与大弟相依为命,小弟不会害我,他说的话我
相信。
我与启国到公园去散步,天气很美,宽阔的空间,我们在草地漫步,累了坐在池塘边,
蓝天、白云,有老人领看孩子走过,把面包喂塘中的鹅。
我们并没有说话,有时候我只叫他一声,他便知道我要什么。这一点默契是时间的结晶,我与千里便不可能做得到,千里是我心仪的大哥,但男女之间的事,光是尊敬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许多其他因素组成。
我看启国一眼,再去找别人,很难可以如此放肆、自由。他已经见过我最坏的一面,这也是好的,以后有充份的心理准备,不再会有任何失望。
现在一对一在外国,培养感情最好的机会,心无旁骛,一切琐碎的事都可置之度外,难怪留生学最容易结婚,一下子便共结良<strong>缘</strong>。
现在我与启国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说:“以我的资历,在这里找份工作是不成问题的。”
[你肯长久工作?”
“心定下来便可以,做工又不需天才。”他无奈“都是为你,你又不信。”
“你父⺟呢?”我吁出一口气。
见我肯进一步跟他谈事情,他很奋兴,但又小心翼翼。他是爱我的,我心酸的想,不然怎么肯牺牲这么多。
他说:“⺟亲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而父亲,你是知道的,他一向不反对,他很內疚,
这些曰子来收敛很多,下班后在家做标准丈夫。”
我不听。
“相信我,小云,一切苦难的曰子已经过去,每个人都希望你⾼兴,谁不知道你一直背
看个十字架。”
我有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的冲动,但终于庒抑下来。
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了,多亏这次旅行帮忙。
我打算一向家便向张千里坦白。
可是来接机飞的除了千里,还有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约廿六七年纪,打扮朴素清秀,
我已经愕然,才短短一个月,这女子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
她与千里态度虽不至过份亲热,但学手投足间,都有一定的默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
回事。
启国向我打眼⾊,像是说:“是不是?我跟你说过,你喜欢人冢,人家可不喜欢你!”
我大大的纳罕,难道是我自己多心?我一直以为千里对我有一点意思,不然他⼲嘛对我
这么好?但他是个极磊落的人,也许我误会了。
少了一层顾虑,我与启国的关系就明朗化起来。
时间治疗一切伤痕,渐渐想起姐姐也不那么心绞痛,只馀惆怅。
要我与启国再进一步,相信是很久以后的事,我这个人慢热得厉害。
不过我跟周家的战争终于结束。
隔了很久,到千里订婚的时候,启国跟我说:“你知不知道谁跟我通消息,说你会到外国去旅行?”
就是那一次的朝夕相处,扭转我们的关系。
“不是说是同事吗?”我问。
“不。”
“是谁?”
“是张千里。”
“什么?”我太意外,下巴都几乎掉下来“他?他为什么要出卖我?”
“他觉得我们是有希望的,而且他的确是对你如妹妹。”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想你在我与他之间有所选择,如果你一早知道张千里鼓励我追你,你会起反感。”
我说:“周启国,我敢说,你知道我,比我知道自己更多呢!”我既好气又好笑。
“七年了,小云,我们相识已经七年了,我追求你三千多个曰子,可入世界纪录大全。”他感慨的说。
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启国真的感动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