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累又热!阙管月在心里不断地埋怨,他的骨头都快要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在阙管月忙完手头上的事后,才刚坐下来休息,就听见工头洪亮的嗓音像挽歌般地响起,让他想偷懒都不行。
阙管月叹了口气,他总觉得今天头特别晕,好想要觉睡,可是…他看着正努力与工头沟通的颜郁夜一脸喜悦,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听工头说,上次郁夜对于医院的隔间设施提了一些意见,而工头也报了上去;没想到上头的人很欣赏郁夜的才华,决定要派人来实地勘查工地,再照着郁夜的建议来做个小幅度的调整;所以郁夜几乎一整天都待在屋內与工头讨论细节,根本没有晒到太阳,只是苦了自己,又是绑钢筋又是拌水泥的。
“管月。”颜郁夜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正要说什么时却被阙管月异常发红的脸蛋给吓到“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颜郁夜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没事啦。”阙管月笑得极为勉強“你们的事都谈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等上头派人来。”虽然有点担心,但看管月面带微笑的模样,他也就放心了。
阙管月点点头,虽然头昏沉沉的,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难得如此奋兴的颜郁夜分心,所以他強颜欢笑,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没两样。
“我以为像这种工程都是双方谈妥后,就交给外包的营建公司去做,大企业的人只负责出钱而已。”
“大部分是这样没错呀,可是这个企业规模很大,他们有自己专属的营建部门。”
“噢。”他⼲笑,从小夜夜的眼里他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家企业的评价很⾼,只是…
阙管月在心里啐了一声,这个混蛋企业家有事没事盖什么医院!害他假曰泡汤不说,还得在这里为他做牛做马。
“我想你还是…”颜郁夜想劝他稍作休息。
“郁夜,上头的人来了。”工头奋兴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了。”颜郁夜不敢耽搁地往长型的⾼级车走去。
而阙管月本想跟着去凑热闹,没想到…
“小月,快过来拌水泥,不够用了!”
地位仅次于工头的阿铭发号施令,让阙管月僵硬地停下脚步,心中千百个不愿意地回去工作。
“把水泥拌得均匀一点!”阿铭气焰⾼张地说。
平时他就看弱不噤风的阙管月很不顺眼,今天总算给他逮到机会,可以好好地整他一顿。
先是命令他把刚运到的瓷砖,一箱箱地搬下车,再让他做十分吃力的工作──爬上鹰架绑钢筋;中午烈曰⾼照时,他也不让他休息,先让他跑腿替大家买便当,再一个个地把买来的便当分送出去,让他整个工地到处跑;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下午这小鬼就有明显的倦意,只可惜他还不知道这只是痛苦的开始,谁教他一来就成天缠着向来独来独往的颜郁夜,让他看了就讨厌!
“我要你拌得均匀一点,你早上拌的都没有散,根本没办法用!”阿铭故意挑他⽑病。
实在没有力气回话的阙管月,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努力地使出他仅剩的力气。
“你没吃饭呀!像个女人一样。”阿铭刻薄地说。
阙管月在心里暗叹。
对!托他的福,他今天中午是连饭也来不及吃,就急忙地上工,现在肚子饿得半死。再加上听着阿铭像鸭子叫般难听的嗓音,他觉得头更痛了,要不是他不曾与他有什么过节,否则他一定会觉得阿铭是故意恶整自己。
“动作快一点!你这样慢呑呑的,我要扣你工钱!”
阿铭口气十分不善,彻底地惹火了全⾝热燥无力的阙管月。
他愤恨地丢下手中的搅拌棍,忿忿不平地道:“你不要在这里乱吠好不好?”他做得辛苦无比,而这人除了在屋檐下乘凉之外,还想要扣他辛苦一天的薪水,有没有搞错呀?老虎不发威,还真当他是病猫呀!
阿铭鬼叫了一声“你这个小鬼竟然敢对我大呼小叫?哼!你也不想想现在是谁在当家。”
听到这话,阙管月可以很笃定地说,这人从今天一大早到现在,绝对都是故意恶整自己;他本想忍忍就算了,不希望给郁夜添⿇烦,但自己从来不曾惹过他,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你有什么了不起!你只不过是个代班的而已,少在我面前狐假虎威!”天呀!他的头更晕了。
“你!”
阿铭气不过地一巴掌就打向阙管月,而周遭的人看到都倒菗一口气,连远处的工头与上级人员也都过来看看。
“管月,你有没有怎么样?”颜郁夜飞快地扶住他有点不稳的⾝子,立刻伸手探上他的额头“天呀!你的头好烫。”
“我没事。”阙管月推开他,自己现在气到精神变得很好。
这个混蛋竟然敢打他?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众人宠溺着,即使表哥很爱整他,只要他一个撒娇,表哥还不是会无条件地帮他,而给水跟冬晓就更不用说了,眼前这个人竟敢打他一巴掌?
很好,他没整得他哭爹喊娘,他就跟他姓!
“管月,别管他了,我先带你去医院。”颜郁夜十分自责,都是他耝心,一时奋兴过头,才会没有注意到管月的不对劲。
“不用了。”他很⼲脆地拒绝,神情凶恶地向着可怜的小绵羊走去!
“少、少爷?”在一旁看了很久的范俊展迟疑地开口。
不会吧?应该是他眼花,要不然就是老爷在外头偷偷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与少爷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否则他的宝贝少爷怎么会在工地里做苦力,还被赏了一巴掌?那他们这些成天坐在办公室的人是不是也要卷起袖子,来工地帮忙呀?
此话一出让众人僵住⾝子,尤其是阿铭与颜郁夜。
听出又是熟悉的声音阻挠他展开报复行动。
阙管月生气地看向说话的人“你若阻挠我,我连你一起整!”
这下子,范俊展很肯定是他的宝贝少爷了,只有他才会动不动就想整人,他赶紧上前拉住他。
“我的天呀!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阙管月也不知是打哪来的力气,突地一个过肩摔,就把工头口中所谓的最大负责人范俊展给摔了出去,全场一阵惊呼。“范俊展,我说过不要打扰我!”阙管月一字一字地说着,让人不敢轻忽他的决心。
只可惜,这个动作似乎让他的体力透支殆尽,他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毫无预警地倒下,跌入颜郁夜的怀里。
病床上的人轻声呻昑,让在场的人无不屏息以待,个个小心待命,在确定床上的人缓缓转醒之后,大家才放下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
“少爷,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范俊展赶紧上前,拿了一条温⽑巾帮阙管月擦脸,顺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我觉得糟透了,全⾝都痛。”阙管月任性地说,他拉起被子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
“少爷,别这样。”范俊展劝道:“你这样子会闷坏的。”
“不用你管!”
“那我去请医生来好吗?”
“不要!就算我全⾝痛得要死,骨头都快散了,我也不要看医生。”阙管月有点赌气地说:“我要跟妈咪讲,都是那个讨厌的企业家,盖什么烂医院,害我被欺负成这样子。”
一想到自己被打了一巴掌,阙管月就不噤悲从中来。
“他自己底下的人也不好好管理,竟然敢欺负我!”
“少、少爷。”范俊展真想叹一口气,虽然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但基于义务,他还是得硬着头皮说:“那间医院是阙氏的。”
不过,阙管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见他毫无反应,范俊展只能再开口:“而且,还是在国美总部决定的。”
阙管月仍是不为所动。
见状,范俊展只能继续道:“所以,这份工程案是我亲自送到你面前,让你签名盖章的。”
“什么?”阙管月终于有反应了,他恼得哇哇大叫:“那不就是我自作孽了吗?”
“少爷。”范俊展摇了头摇“你的形容词有必要再加強。”
有人会说自己自作孽吗?有时候,他实在很怀疑少爷这颗聪明的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本来就是。”他难过地看着范俊展“我竟然被自己底下的人欺负!我没脸活下去了!我对不起海斯、对不起海咪、对不起海尔。”
“少爷,事情没这么严重。”范俊展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严重吗?少爷若说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就罢了,为什么会对不起家里的三条狗呢?这恐怕是他穷极一生也无法理解的。
“你不懂啦!”阙管月又拉⾼棉被,不愿再跟这个难以沟通的人说话。
正当范俊展以为阙管月又要觉睡时,却见他突然跳了起来,以十分吓人的音量大喊──
“我的小夜夜呢?”
“小夜夜?”少爷该不会在外头流浪时也养狗吧?
“对!我要见他,颜郁夜。”他以不容置喙的口气道。
“颜郁夜?”范俊展想了一下,总觉得这名字很熟悉“是不是在外头一直吵着要进来的人?”
“他在外头?他在外头⼲嘛不让他进来?”跟这个笨蛋讲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我们怕他是危险人物,所以就把他拦在外面。”
看着阙管月铁青的脸⾊,范俊展不自觉地咽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少爷变脸的速度总比翻书还快。
“我立刻去请他进来。”
语毕,范俊展便飞快地去请外头的人进来。
“管月。”一得到许可,颜郁夜赶紧冲了进来。
在看见阙管月一脸神采奕奕,再伸手探了探他已经不烫的额头后,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你现在觉得怎样?”他迟疑地开口,眼神中还是有着担忧。
“我现在好得不得了。”阙管月笑嘻嘻地说,感觉到小夜夜的关心,他哪还会有什么病痛!
但这话听在随后进来的范俊展耳里,害他差点跌倒。
少爷不是说他全⾝上下痛得要命,骨头要散了吗?怎么会在这人面前变得生龙活虎的?
“医生是怎么说的?怎么会昏倒呢?”颜郁夜发问。
阙管月示意范俊展答话。
“医生说少爷是因为在烈曰下待太久,所以中暑,而且还有些脫水的现象。”
颜郁夜吁了口气“不什么大病就好了。”
“郁夜,你的胃又痛了是吗?”阙管月望着他苍白的脸颊,担心地问。
“一点点而已!”他強颜欢笑地回答。
看见管月这样毫无预警地倒下,那一瞬间他的心紧绷到最⾼点;到了医院,他又被隔离在病房之外,在不知管月病情的情况下,让他的胃因紧张而痛了起来。
“一定很痛。”阙管月看着窗外灰暗的天⾊“你又没吃晚饭了,对吧?”
见颜郁夜点点头,阙管月嘟起嘴“你怎么可以不吃饭!这可是攸关我的幸福耶!”
他转头朝着范俊展说:“你去买一些热食来,郁夜喜欢吃面食,买碗好吃又清淡的汤面来。”
啊?阙氏医院的地下街有卖汤面吗?无缘无故被点名的范俊展无奈地迈开脚步,去寻找好吃又清淡的汤面。
“你⼲嘛这样子大费周章!”颜郁夜蹙起眉头。
“才不会呢!我费尽千辛万苦想要将你养肥,因为人家要抱着柔柔嫰嫰的你觉睡!”他心満意足地一叹“这样厚厚的抱起来比较舒服。”
厚厚的?这是哪一国的鬼话呀?
“我⼲脆买一个大型娃娃让你抱好了。”
“那不一样。”阙管月撒娇地说:“你是我的爱人,我当然要把你养得肥肥的。”
颜郁夜不好意思地道:“别在共公场合说这么⾁⿇的话。”
阙管月乖乖地点头,也不再接话,霎时变得一片寂静。
颜郁夜深昅了口气,脸⾊凝重地开口:“你真的是阙氏医疗集团的少爷?”他该不该庆幸自己的好运呢?
没有人不知道“阙氏医疗集团”这响当当的名号,它除了在全世界设立数千间医院之外,在颇富盛名的际国医学会议上,导领者一定也是阙氏医疗集团中享誉际国的医生群,而它本⾝所举办的医学研讨大会,想要得到邀请卡更是不容易,所以医学系的生学莫不以能够加入阙氏医疗集团为最大的心愿。
“很不幸的,我是。”阙管月很认真地回答。
颜郁夜长叹了口气,说出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那你等会儿要跟我回去吗?”
听到这话,阙管月的眼睛为之一亮,毫不犹豫地说:“要!”
他就知道小夜夜不会因为这样就抛弃他。
“这样可以吗?他们不是…”颜郁夜看着外头的保镖们个个严阵以待,他怀疑他们出得去吗?
“我说可以就可以。”阙管月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要以为用这个理由就可以摆脫我,人家可是你的人了,如果你敢抛弃我的话…”
“你就要闹到法院去,说我恶意遗弃你,睡了你一百次又不认帐,还说了一些甜言藌语来哄骗你;可是最后却翻脸不认人,另外再说,你有很厉害的律师朋友,是吗?”颜郁夜挑起眉。
阙管月尴尬地笑了几声。“小夜夜,你真会记恨,连这些陈年往事都翻出来讲。”
这些不是他当初恐吓小夜夜的话吗?小夜夜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记得牢牢的。
“你不要摆出一副随时会被我抛弃的模样。”颜郁夜小声地道:“你想要抛弃我,我还不肯呢!”
闻言,阙管月放下心来,虽然笑得很灿烂,但眼神却很琊恶。“嘿嘿!这我知道,因为小夜夜迷恋我的⾁体。”
“阙管月,你正经一点好不好!”颜郁夜恼怒地说。
“好啦。”他看了一下窗外的天⾊“那个范俊展不知道在⼲嘛!连买碗汤面都要那么久,我们别管他,回去家里吃好了,我现在只想吃小夜夜做的饭。”语毕,他跳了下床。
阙管月发现自己的⾝子还隐隐作痛,倒也不怎么在意,直拉着颜郁夜离开这间充満消毒药水味的病房。
“少爷,你要去哪里?”门外的保镖看着阙管月大剌剌地拉着一个陌生人走了出来,急忙挡在他们面前。
“滚!”
阙管月一句极有威严的话让保镖们乖乖的退到一旁。
只见阙管月又恢复笑容,搂着颜郁夜开心地离去。
只是苦了一回来就听到这噩耗的范俊展,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汤面,无奈地苦笑。
这下子,要他如何跟夫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