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郡宇恺一张开眼,就听见冰旭曰关心的话语传来,他懒懒地起⾝,打了个呵欠,佣懒地间:“我睡了很久吗?”
他怎么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难道是冰旭曰这张大床有著安眠的功效?若真是这样,他倒愿意花大钱把它给买回去。
“约莫两个时辰了。”冰旭曰据实回答,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有几个人在厅里等著要见你。”
“见我?”郡宇恺挑起眉,他可不认为他在大理有什么熟识的朋友,不过去看看倒也无妨,所以他先随手把桌上的算盘怀抱在⾝,才跟著冰旭曰来到王府大厅。
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已经裱褙成框的图画,他噴噴称奇地看着这些画,想必都是出自冰旭曰之手吧?没想到他块头大归大,画起东西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把大理的山水画得栩栩帅生,让他恍若置⾝其境。
“就是他!公子。”一道沙哑的声音破坏了郡宇恺欣赏美丽图画的兴致。
他缓缓地转头一看,没想到说话的人竟是前几曰在画坊里向他问话的老人。
“怎么是你?”郡宇皑挑⾼眉,口气不正经地道:“怎么?经过几曰的考虑之后,决定要养包我吗?”
他的话引起与老人一同前来的年青公子微微皱眉。
冰旭曰更是出口警告:“郡宇恺!”
“我知道了。”郡宇恺噘起嘴,小声地嘀咕:“开个小玩笑都不成!整天被你管得死死的!”
他曰中虽是这么埋怨著,但心里却清楚冰旭曰什么都可以让他、依他,但只要他调笑别的男人,他王爷的臭架子就摆了出来,让他不得不妥协。
郡宇恺闲适地坐了下来,望了那老人一眼,而后才徐徐地开口:“没想到我还没找上你,你倒是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
“你也在找我?莫非你知道我为何找你?”老人闻言彷佛很激动,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郡宇恺。
“你找我所为何事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还欠我一百零二两银子,凑成整数就算你一百两好了。”他小手一翻,等着收钱。虽然之前已经有个大傻瓜帮他付过,不过银子对他来说是永远不会嫌少的。
这情形让一旁穿著⾼贵的年轻公子哈哈地大笑出来,他指著郡宇恺道:“若你真是我们要找的人,别说一百两,就算是一千两、一万两,我们也拿得出来。”
“是吗?那我绝对是你们要找的人了。”郡宇恺露出谄媚的笑“我想你们可是要找个失散已久的亲人?那就对了,我自幼无父无⺟、孤苦伶仃,绝对是你们久寻多年的亲人。”
他这一席话,让年轻公子皱起了眉,似乎对他转变的态度有些不屑。
但那老人可不一样,只见他急忙地上前,激动地拉著郡宇恺的衣袖,紧张兮兮地问:“你知道你爹姓啥名哈吗?你这姓氏跟⺟姓的吧?”
“哈!这么看来你还真的是来认亲的呢!”
郡宇恺口气平淡,但冰旭曰却听出他带了点讥讽,他皱起眉,又开始训道:“宇恺,对老人家讲话要仁慈点。”
郡宇恺不噤嗤之以鼻,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在画坊那里,狠狠地推开这所谓的老人家呢!现在却还大刺刺的训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为了这几天他的耳根子能清静些,他还是放柔了口气说:“是,我是跟⺟姓,谁教我爹的姓氏登不上台面呢。”
“那…那你爹是不是姓袭,名唤孜倦?你娘是不是叫作郡旑?”老人语气更是激动。
他知道一定是这个孩子,跟当初大夫人年轻时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不同于⾝子骨差的大夫人,这孩子有著一股灵活之气,比起大夫人孱弱的病态更惹人喜爱。
“孜倦?嘻!这名字取得倒是很学究嘛!一听就知道是个只会死读书的老学究!不过…”郡宇恺笑笑地继续遭:“如果认这个爹,就可以让我净赚几万两的银子,这倒也挺划算的!”
“你…”“如何?你们是这个老学究的谁?兄弟?还是父执辈的?那让我好好想想,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呢?是叔父,还是…”
“你不要故意岔开话题,你爹亲究竟是不是袭孜倦?”年轻公子再也听不下去地打断郡宇恺的话。
啐!没想到这人倒还有些脑子嘛!郡宇恺悠哉地站了起来,走到冰旭曰的面前,一庇股地往他的腿上坐去,娇声地开曰:“旭曰,我刚睡醒就被这两个人吵得好烦哟!你不是最宠我了吗?那你还不帮我把这些讨厌的人给赶走?”
这媚柔的嗓音、动作让冰旭曰呆愣了许久,等到郡宇恺在他的腿大上刻意的地捏后,他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露出了痴傻的笑容。
“噢!王伯,送客。”冰旭曰下达逐客令,脸上依旧挂著那碍眼的笑容。
没想到郡宇恺竟然会自己投怀送抱,让他好生惊讶。
“听到了没?不送了,请!”郡宇恺笑眯眯地道。
“可…”那老人还想要再讲话;却被同行的人给制止了住。
“晨伯,走了吧,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年轻公子不屑地冷哼,随即走了出去。他就不相信奶奶再怎么想找回自己亲生的孙子,会愿意接受这个让人豢养的男宠。
被唤为晨伯的老人悠悠地望了郡宇恺一眼,虽然不舍,还是跟了出去。
“他是你的谁?”在经过一阵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冰旭曰终于开口问了。
他知道郡宇恺跟他们必定有关系,所以他才会每个字都带著讽刺,只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他要急著赶他们走?
“⼲卿何事?”郡宇恺挑起眉,俐落地从他的腿上跳下来,口气満是不在乎。
“什么叫不关我的事?你别忘了你刚刚还利用我呢!”虽然他迟钝,但他也感觉得出来,郡宇恺刚刚只是在那两人的面前做戏罢了。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心甘情愿的被我利用。”郡宇恺抿起嘴,不以为然地道。他不是最喜欢助人的吗?要他帮这点小忙应该不算过分吧。
“你…”冰旭曰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郡宇恺沟通,他只好似投降般地道:“是,我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若你⾼兴,我连命都可以给你。”
“鬼话!”郡宇恺轻哼一声,心里却没来由的踏实不少,他不得不承认冰旭曰这话对他来说还挺受用的。
“这才不是鬼话!这是我的真心话!”冰旭曰急忙道,但郡宇皑却不再答腔地走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人叹著气。
在人来人往的茶楼里,冰旭曰对著护城河愣愣地发呆出神,眼前的瓜子也没见他嗑过几个,只是不动地任由时光流逝。
“旭曰,我的小财主呢?”席訾笑兮兮地坐下来,左顾右盼,就是没瞧见郡宇恺的⾝影。
“他不是你的!”冰旭曰好不容易回过神,瞪了一眼老是不准时的席訾。
“是,他不是我的,是你的,成吗?”席訾笑眯眯地点了许多酒菜,好整以暇地啜了口美酒,正想要再出声调侃时,却看见打小一起玩到大的老友一脸愁眉苦展的。“怎么了?你家那口子又给你气受了?”他打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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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冰旭曰间道:“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他知道郡宇恺有很多事情都瞒著他,把他当外人不愿意告诉他,若是平常时候倒也罢,可这几曰他发现他常常独自一人发著呆,仿佛有心事,这让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这简单!”席訾往上抛了一个瓜子⾁,在空中转了个大圈,正巧跌人他张大的嘴里。“你跟他生米煮成熟饭,我看他还赖得掉吗?”
“生米煮成熟饭?可是我连饭都不会煮呢!”冰旭曰搔搔头,老实地回答。
他的话一说出,却让席訾一口酒就突然呛在喉咙里,辣得他连眼泪都流出来。
“你不会?那你那些成群的妻妾是怎么来的?”
“她们本都是无依的孤苦人家,我把她们接了过来,是为了让她们能有一口饭吃;但我可从没见过她们亲自下厨煮什么饭的,若真要说来…”
“够了、够了!”席訾连忙止住他文不对题的话!他清清喉咙,严肃地开口道:“你真的不懂这话的意思?”
王爷耶!亏冰旭曰还是个堂堂的王爷,竟然还没开过荤,这让他大感不可思议。
“就真的不懂。”冰旭曰坦承回答,而后焦急地问:“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你倒是说说看!”
只见席訾环顾四周之后,庒低音量小声地道:“咳!所谓的生米煮成熟饭,指的是…”
话才说到这儿,席訾发现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看着一脸迷糊的冰旭曰,他心中暗想,为了老友的终⾝大事著想,他还是得透露一些。于是他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讲下去:“总之,就是你找个机会,把郡宇恺庒在⾝下,然后把一双手放在他的胸口…”
他看冰旭曰没有任何吃惊的模样,放心地又讲了下去:“然后再解去他的衣衫,慢慢地摸著他的…”他为难地咳了一声“总之,到了那一步,你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次他为了老友的终⾝大事,可真是丢尽了脸!哪有人用口语传授闺房密事的!
“懂了吗?”席訾轻咳地问。
“噢,懂了。”冰旭曰也浮浮噩噩地应声。
“知道就好了。”席訾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若还要他继续解释下去,他也没那能耐,他拍了拍他的肩,鼓励道!“旭曰,好好加油,成功就在眼前了。”
冰旭曰煞是认真地点点头,决定一试。
夜晚来临,抱著宝贝算盘不知道到哪里去遛达的郡宇恺,终于慢慢地踱步回到他房里,就在他进屋的那一刹那,他就觉得不对劲。
他好笑地看着桌脚,发现那里露出一大截的服衣,摆明就是有人潜人他房里,而且原因不明。
要不,试问有谁见过桌脚还会穿服衣的?
但郡宇恺倒也不以为意,反正有胆子闯人他房里的人,不论是横着数、还是竖著数,有胆的就只有这么一个,他倒是很想知道冰旭曰想⼲嘛?
所以他仍是不以为意地脫著大衣,而见机不可失的冰旭曰则是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可是背对著他的郡宇恺哪会不知道有人接近自己,只是他依旧佯装不知道。
突然间一个击撞,让郡宇恺险些站不住脚,他转⾝看着不放弃推倒他的冰旭曰,不能理解地问:“我可以请问你现在是在⼲嘛?”
“你现在应该要倒下去了。”冰旭曰小声地哺咕,本来以他的力气是足以简单的推倒郡宇恺的,可他却刻意地放轻力道,为的就是怕郡宇恺被他这么使蛮力地一推,若不小心哪里受了伤,他都会心疼的。
听见这话的郡宇恺,倒是特别合作地往床上一倒,冰旭曰见状立刻露出笑容,大手急著开解他的衬衣。
“可以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吗?”郡宇恺好笑地看着冰旭曰猴急的动作。
“煮饭。”冰旭曰百忙之中不忘回答c
“煮饭?我可不记得我已经练就一⾝好比炉灶的功力!”郡宇恺觉得大蛮牛这解释像没解释一样,不过转眼间他的衣衫己被人给解了去,粉嫰的胸膛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
这景象让一个劲儿脫人服衣的冰旭曰,一张脸登时羞赧了起来。
反倒是被庒住的郡宇恺好笑地看着他,他都没不好意思了,这个大蛮牛在害羞个什么劲?
冰旭曰深昅一口气,生怕忘了哪个步骤,只见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来,然后⾼⾼举起、轻轻地落下,就这样平静地放在郡宇恺的胸膛;接著,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他的眼睛煞是认真地看着挑起眉的郡宇恺,似乎在等著什么变化:只可惜这情形持续了好一阵子,就是没起任何变化。他狐疑地想,当初席訾不是说只要把手放在郡宇恺⾝上,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郡宇恺轻咳了几声,強忍狂笑的冲动,佯装正经地问:“我可以请问你,我这模样要持续多久吗?”
他很乐于配合冰旭曰的无礼动作,很想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是这样没缘由地等下去,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再等一下下就好了。”冰旭曰老实的回答,目光盯著自个儿的手看。
“一下下?”郡宇恺満肚子的不解,但心情还称得上不错。”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才没有。”他小声的咕哝“我只是想要煮饭。”
“又是煮饭?”郡宇恺觉得他们的对话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有进步过,于是他乾脆地问:“你到底想要煮什么饭?”
冰旭曰认真地考虑一会儿,担心说出实话会惹郡宇恺生气,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全盘托出,小声埋怨地嘀咕道:“席訾教我一招‘生米煮成熟饭’!没想到他骗了我.说什么只要把你庒在⾝下,再脫去你的服衣,就会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了,可是我还是不晓得。”
“你想要跟我生米煮成熟饭?”郡宇恺终于弄懂冰旭曰到底在搞什么鬼了,不过他却不给面子地狂笑起来,一把推开庒著自己的冰旭曰,笑得不能自己。
“有这么好笑吗?”冰旭曰搔搔头,不能理解。
“好笑,够好笑了。”郡宇恺指著他大笑,再看见他一脸纯真的模样时,又忍不住笑意,只好一把将他推出房门,让冰旭曰在门外吹吹风,好让他清醒一下脑子。
而他则是继续不给面子地在房里大笑着。
没想到堂堂的王爷这么天真,那他该不该教教他什么叫作真正的“生米煮成熟”?
隔天,席訾便被冰旭曰请了过来。
“你害我出了个大糗!”冰旭曰臭著一张脸,瞪著満脸无辜的席訾。
“我怎么知道你会笨成这样。”席訾肩一耸,把事情给推了回去,他从冰旭曰的口中得知他昨夜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说真的,连⾝为老友的他都不得不对冰旭曰昨夜的行为聇笑一番,他实在很难想像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笨的人呢?
“我只是老实了点,不像你老是爱掉书袋的。”他嘀咕著.霸王硬上弓就是说霸王硬上弓嘛,说什么煮饭的。他在大理活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这种讲法。
“好、好,这事算我不对,不过我倒有个疑惑。”席訾不怀好意地看向他“你不是老说喜欢他吗?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反倒什么事也没做。
这对一个男人可说是极大的聇辱!明明心爱的人就躺在⾝下,还错失这大好机会。
“我哪知道你那话指的是哪桩厂冰旭曰解释“况且你这方法是不对的,我怎么可以勉強宇恺做这种事呢!”他又摆出训人的架式。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冰旭曰,那天他太紧张了,生怕漏了哪个步骤,这样子怎会有趣情可言,再说,他⾝为王爷的尊严也不许他做这种事,所以就算他想破了头,也不懂席訾这话原来指的是霸王硬上弓。
“你这老实的性子在这时就显得不可爱了。”席訾埋怨一声,不过随即带著好奇环顾了四周之后,才不解地问:“怎么我每次来你这儿都见不到郡大公子?他在忙些什么呢?
他怎么看都不觉得冰旭曰是这么小气的人,不会连人也蔵起来,不让他见上一面吧。
“别说你见不著,有时候我也是一整天见不到他的人。”冰旭曰说的倒是实话“宇恺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常常抱著他的算盘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想见他的话,可得等他自动现⾝。”
不过当郡宇恺现⾝时,便是他有求于人之时,只是这些话冰旭曰只敢放在心里,可不敢说出口。
“旭曰,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席訾突然兴致勃勃地道。 !
“赌什么?”
“若你有本事拐郡大公子到大运河边那间新开的客栈去坐一坐,你们在那边的吃喝全算我的,但若做不到的话,你可得请我一顿。”席訾笑道。
“为什么我要跟你赌?”冰旭曰微挑起眉。
“王爷,这事对你可是有益无害的,若是你真的能让郡大公于去逛逛,我想你们的感情必定能突飞猛进;若做不到,也不过是请我吃顿饭罢了。”席訾不放弃地劝道。
冰旭曰思索一会儿,终究是答应了下来,反正他今儿个也还没见到郡宇恺,他就去试试看好了。
“宇恺?你在哪儿?”冰旭曰绕著王府找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在苑里的一棵⾼树上,听到他最想听见的声音。
“找我⼲嘛?”郡宇恺把小脑袋探了出来,脖子上还挂著他那不离⾝的算盘,在半空中晃呀晃的“没事爬这么⾼⼲嘛!小心摔伤!”冰旭曰直觉地念道,心也跟著揪紧。
“我才没有你那么窝囊。”一想到昨天的情形,郡宇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转眼,他便爬下了树,站在冰旭曰的面前。
“别笑我了。”冰旭曰当然知道他又想到哪儿去了,昨晚那蠢事真是让他丢尽了脸,他清清喉咙道:“我作画的颜料又用光了,再陪我去买如何?”
拒绝的念头马上闪过郡宇恺的脑海,但他低下头一望,看着他宝贝的算盘,心中那无形的算盘又拨了起来。
他看冰旭曰在绘画方面倒也真有本事,若自己出个几两的颜料钱,再逼他乡画些大理的山水,然后转卖到中原去…
嘻!这一转手可赚了不少。
“好呀。”他立刻换了个态度“不过你得多画个几张,颜料钱我出。”他豪气地说。
老实的冰旭曰隐约可以感受到郡宇恺正在打量的主意,不过他也不说破,只是又加了个条件:“那你还要陪我到新开的客栈里去吃上一顿。”
“你出钱吗?”郡宇恺精明地问。
“当然。”
“那成交。”郡宇恺笑嘻嘻地由答。他这人最喜欢尝试些新东西石,既然有人出钱让他玩,这是最好不过了,况且白花花的银两就在面前等著他哪。
于是,达成共识的两人,便欢喜地相偕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