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郡宇恺来说,那场痛苦酌谈判终是来临了。
王府的厅堂內挤満了人,光是袭家的代表就来了一百零三人,全挤在冰旭曰偌大的厅堂里,等著看他们袭家的继承人生得是圆的还是扁的。
一看到这景象,郡宇恺不得不在心里咒骂著凌云,全凌门里就只有他最喜欢整人,也不会先要袭家人派一个代表来就好了,这会儿来了一堆人,不噤让他想要逃跑。只可惜少圭唇边那抹过分“纯真”的笑容,让他原本鼓起的勇气像泡沫般地消失无踪。
“好!果然是生得一表人才。”袭家的长老満意地看着郡宇恺“很有当年老爷的架式。”
“嗄?”他这一脸想逃的窝囊样,居然有当年他爷爷的架式?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尤其是竟然把他当作物品般的衡量,莫怪乎他爹要逃家了。
“宇恺,过来叫声奶奶。”习阝位长老又发声了,他指著坐在大位上的一个尊严老妇人。
你叫我喊,我就喊呀?郡宇恺冷哼,不予理会。
“别为难他了。”⾝为袭家最有地位的袭林梅雪道“这孩子还不认我是他的奶奶。”
这话倒是换来郡宇皑正眼相望,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聪明人。
袭林梅雪目光如炬地望着他,问了个这几年来深埋在每个袭家人心里的疑问:“你爹的墓是在哪里?”
这几年来,无论他们如何打听,顶多只能知道袭孜倦辞世五、六年,但若要问出他长眠之地,却总是没人探听得出来。
“你说的是我娘酌墓吗?”郡宇恺出言挑衅,他把爹娘理在一块儿,他倒是要看看这人如何反应。 !
被激的袭林梅雪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果然有资格打理袭家。”她的目光变柔和了:语气坚定地道:“没错,包括你娘的墓。”
她的话让郡宇恺感到満意,于是他开口道:“就在凌门我的滚利院里。”
不愧是郡宇恺,连个人的宅院都取了与钱有关的名字,象徵银两越滚越多。
“你埋在凌门?”袭林梅雪感到惊讶,毕竟他跟凌门不过是主仆关系,怎么会把人给埋在那儿。
“没错。”郡宇恺回答得很自然,当他正式住进凌门之后,他就把爹娘的墓迁到凌门里,反正凌门人一个个见怪不怪。连少主没事时,还会到他的爹娘面前哭诉自己是如何“欺侮”他;可惜他那伟大的爹娘在天之灵,一定只会同情他那可怜的儿子。
“莫怪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袭林梅雪恍然大悟。
“这可不行,我们得赶紧把孜倦的坟给迂回来,怎么可以放任孜倦长眠在他人的宅院里,真是不像话!”另外一个长老说道。
闻言,郡宇恺挑起了眉,而后他步伐优雅地走到冰旭曰的⾝旁,打了个大呵欠便往他的肩上躺,因为他知道现在没他出场的份,他可以偷个懒小睡一下。
冰旭曰很⾼兴地伸手想要搂住他,却被郡宇恺给打掉。
郡宇恺低声地道:“乖一点,别捣乱,好好地看戏。”
他的话才刚说完,一直没揷嘴的凌云巧笑倩兮地走上前,歪著小脑袋问:“敢问这位大叔认为我们凌门很差劲?”
“说差劲是不敢,但是孜倦公子总是我们袭家的人,再怎样也不可以埋在那种地方。”虽说用词还算客气,但他的语气可不是这么一回事,毕竟凌门亦正亦琊的作风可是闻名天下,难免会有人不屑同列。
“我懂了。”凌云理解地点点头“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凌门里不适合埋死人吧?唉!说的也是,我们凌门大多是随意挖个坑来埋活人的,如今埋个死人时确一是不适合,况且像我们这等⾼贵无比的人,成天攘著个死人搅和在一块儿的确是不适合。要不,等我回去,我就把那两口棺给挖开,把人给打活了,这样子才能够与我们这等⾼贵的人⾼⾼兴兴地活著。”
他口气煞是认真,但众人则是听得冷汗直流,把死人给打活?这分明是鞭尸嘛!凌门人果然全都是些惹不得的人。
“还有意见吗?没意见的话,送客。”凌云擅自下令。
而从头到尾都没能说到半句话的主人冰旭曰也只能随他。
“等会儿!”袭林梅雪制止了他“刚才是我的人不对,老⾝在这里赔礼。”
“赔礼?如果说句对不起就能算了,那还要官府作啥?”凌云挥挥手,坚持赶人。他只要一听到有人说句凌门的坏话·就算是皇帝…不对!皇帝也是凌门人,他更正想法,总之就是说破了嘴都没用!
“凌护法,您老人家别生气嘛。”郡宇皑终于有说话的余地了,但为了保护凌云的⾝分,他还是只称凌云为护法。”我想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放肆,全都是因为不知道您的手段,要不您要几招给他们看。”
嘻!太好了,把他们全都赶出去之后,他的曰子就太平了。
冰旭曰当然知道郡宇恺在打什么主意!为了不让场面更加难堪,他出声了:“各位,你们在这里争得面红耳赤,无非就是希望字恺能回去继承主位!但是宇恺已经是我的人了,他必须陪我留在大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郡宇恺则是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这头大蛮牛有必要把气氛搞得更热络吗?
果不其然,袭家的人热烈地讨论起来,声音几乎可以震破屋顶。
“他这话什么意思∵ -
“该不会是…”
“不会吧…”
备种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惊讶声在郡宇恺的耳边不断地响起。
郡宇恺深深地皱起了眉,他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争闹了,这会让他想打人,揍人、找人来出气,所以他看了一眼⾝边的冰旭曰,不留情地往他的部腹挥了个重拳。
“痛!”冰旭曰弯下腰“宇恺,你到底是…”未完的话被郡宇恺接下来的动作吓傻了眼。
只见郡宇恺当者众人的面,把自己的小嘴凑了上去,在冰旭曰的脸颊上赏个香吻。
登时,大厅里鸦雀无声。
“终于安静了?”郡字恺讽刺地道,随即懒得在这儿搅和下去地走了出去。
冰旭曰回神后也紧跟在后。
而后,大厅里的一群人也纷纷的回过神,袭家的人更是面面相视之后,随即昏倒的昏倒、大叫的大叫,看戏的凌云则是赞赏地看着郡宇恺的离去,⾝子像是无骨般地靠著梵裴空,撒娇道:“裴空,宇恺好厉害哟!人家也要!”
他软软的请求,却让斯文含蓄的梵裴空只能为难地哭笑不得了。
“宇恺,你是怎么了?”冰旭曰急忙地赶上他,一把拉住脸⾊很臭的郡宇恺。
“没有。”被人挡住去路的郡宇恺満脸不悦,他又槌了冰旭曰好几下,用恐吓的口气说道:“我想要揍你,不成吗?”
“成,只要你揍完之后心情能好多的话。”冰旭曰连忙陪笑,毕竟郡宇恺是个男人,揍起人来当然会有点痛;但这点痛对他来讲还不算什么,见到他心情烦闷,他才会觉得难过。
“算你识相。”郡宇恺冷哼一声,正想要槌他的小手也放了下来。
“怎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事吗?”冰旭曰傻呼呼地问。
“你是说错话了。”郡宇恺瞪了他一眼,想起适才他说过的话,眉头一皱,他有说过自己要跟这头蛮牛在大理生活吗?他可从没有这个打算,更何况他觉得冰雾、宇文天雅在中原也生活得好好的,没道理要他待在大理,所以…
鄣宇恺看着冰旭曰一副老实样,心中盘算著要如何骗他到中原去。
若是直接跟他说,以他这不会转弯的脑子来看,肯定又要搬出个大道理来,要不就换种方式好了。
暗自下了决定之后,郡宇恺立刻换了张哀怨的脸,仿佛刚刚那张牙舞爪的模样只是假象;这会儿他低下头,満是委屈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何会转到这上头来,冰旭曰还是立即的反驳:“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是吗?”郡宇恺的眼眶合著廉价的泪水“你若喜欢我的话,为何要我到大理来?你就不会学学你皇兄那样,为了子夜留在中原吗?”
其实冰雾哪是为了凌子夜留在中原,他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但是他才不会在这时拆自己的台。
“嗄?”冰旭曰看见郡宇恺眼底的泪水,他的心开始动摇了。”可是…”
“可是什么?”郡宇恺当然知道冰旭曰的弱点在哪里,反正掉眼泪用不著花到银子,他就多流一点好了。于是乎,他眼里的水气酝酿得愈来愈浓,泪珠已经在眼角打转。”反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比不上子夜这么好是吗?那好,你去找子夜呀!
反正我也不希罕你这个混蛋男人!”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什么道理了,但冰旭曰就是不敢反抗他,良久之后才道:“跟你去中原是没问题,但我皇姐…”
他敢发誓皇姐冰者雪一定会宰了他!他一直都学不会皇兄的狡猞,所以他的下场实在堪忧。
“你皇姐那边还不好打发!”郡宇恺倒是不担心“放心吧,我会送她一份大礼,我相信她一定会支持你的,更何况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他不放弃地游说。
“好…吧。”冰旭曰总算是答应了。
这让郡宇恺露出了如花的笑容。很好,这样子他所烦恼的事情全都解决了,旭曰愿意跟他回中原定居,至于还在里头喧闹的人…
他就不相信自己刚才在里头做了对那些人来讲,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之后,他们还会要他回去继承祖业。
结果与郡宇恺所预测的相去不远,冰若雪的确是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还抱著她才出生的孩子亲自送他们到边界,同时也谆谆敦诲著冰旭曰,要他的脑袋清醒一点,别老是冥顽不灵。
郡宇恺有些惊讶地看着冰旭曰在他姐姐面前那副乖巧的模样,莫怪乎冰旭曰常在嘴上念著他最怕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就是他皇姐了。
至于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袭家那群人并没有放弃找他当继承人的宏愿,让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中原人这么重视血缘的传承,还硬是把他的行为说成“有气魄”真让他哭笑不得,不过有了凌门这幽隐的保护,再加上他不喜外出的天性,他们是想要找也找不著他的。
“宇恺,我可以问你你到底给我皇姐什么东西吗?为什么她笑得这般灿烂?”
冰旭曰搔搔头,不解皇姐那灿烂的笑容打哪儿来。
“没什么,我只是把凌门的所在地告诉了她,要她带孩子来做満月。”郡宇恺嘴角漾著诡异的笑,回程的路上只有他与冰旭曰同行,至于少主与梵裴空两人,说是要逛逛大理的山水,还不想送么早回去♂不过依他看来,梵裴空那嘴角可没有一点往上扬的开心样,可想而知,这又是少主提出来的无理要求。真是可怜了裴大善人,不过他也只能睁只一眼闭一只眼,毕竟谁能引开少主的注意力,谁就是…活该!
听了郡宇恺的话,冰旭曰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你、你这不是出卖我弟兄吗?”即使是皇姐拿著刀子逼他,他也不敢说出皇兄的下落,怎么他们是同门兄弟却这样不顾道义?
“那又怎样?他还不是出卖我,把我的消息给了袭家,反正彼此互不相欠。”
郡宇恺冷哼,对于这点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们凌门人就是平曰闲来太无聊,没事做咐就扯扯自己人的后腿。这点他不得不怀疑少主或许是学得冰雾的真传。
“你们真是奇怪。”冰旭曰叹道。
“别因为这件小事就大惊小怪的,要不你回凌门准被人给吓死。”郡宇恺良心地建议。
“我知道了,那回去之后我可不可以去见你爹娘?”冰旭曰傻呼呼地问。
“当然可以,你在说什么傻话…”
两人的⾝影愈走愈远,只剩下声音在风中飘荡。
而目送他们离去的冰若雪,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小宝贝,低头露出慈⺟的面容,但她一抬起头却露出了个令人寒颤的笑容来。
冰雾!你等著吧,总有一天我会带著你的小侄子去喊你一声叔叔的。
微风依旧拂过,让人舒服得想闭上眼,只是不知这次月老又上了谁家门。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