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很美啊,如雪山神女一般的清丽!
百里藥缓缓自树后转出,卓君与林芷居然没有察觉到不及三丈远距离內的百里藥的气息,有点不可思议。“青丝,她的来历我似乎已经知道了,那么庄红儿的出现也就不奇怪了是不是?”百里藥发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似乎可以忽略掉惹人厌的卓君。
在他们走出湖南后的第二天,天⾊已晚,众人都想找地方休息,可是他们因为想赶时间超近路所以偏离了官道,走进了一片山区,无店可投。夜幕一至,冷风袭人,林木扶疏摇摆随风而动,发出呜呜的哀鸣,百里藥是习惯了这种曰子的,可是庄红儿就不太⾼兴到这种地方过夜了。
“卓大哥,为什么我们又要到这种地方过夜啊?”她嘟着小嘴,有些委屈地说。
卓君笑笑,言道:“咱们早一天到,也许文意就能少受一天的苦啊,只是委屈你们了。”
听到卓君如此说庄红儿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挽住卓君的手“对不起啊,卓哥哥,我是不是给你们添了很多⿇烦啊?”
“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同在江湖上行走,就如同兄弟姐妹一样,谁都有遇到难事的时候,别太见外了。”卓君想不着痕迹地将手臂从庄红儿的手里菗出来,因为他发现百里藥正向他走过来,可是庄红儿拉得很紧,半个⾝子都贴在他⾝上,他想菗手也来不及了。
百里藥走过来,走近卓君后她只是瞟了一眼贴在卓君⾝上的庄红儿,装作没看见似的对卓君说:“卓君,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虎牙山,再向前走就是狼隐山了。”
“狼隐山?那不是鬼面狼君的地盘吗,咱们真的要从那儿过吗?”庄红儿抬脸担心地看着卓君。
“嗯,如果要绕路的话,我们至少要多走三天的路,而且会走过玉山门的地界,玉山门的玉山姥姥比鬼面狼君更难缠,与其见那位老太太倒不如会会鬼面狼君了。”
“不错,鬼面狼君虽然行事琊气了些,但是只要咱们不招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渚青衣听到众人的谈话亦表赞同。
“卓君我看我们明天天亮再进狼隐山吧,否则晚上上山惹出误会就不值得了。”
“好,前面有一片树林,就在那里休息一晚吧。”卓君终于将庄红儿甩脫,朝林芷的轿子走过去准备通知她们。
百里藥帮着渚青衣查看地形,整理宿营地,渚青衣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又能⼲又肯吃苦的姑娘了,从她在潜龙镇那几天的表现,让他确定百里藥的医术之⾼明超乎他的想象之外。“百里姑娘,一直都没问过,你家住何方?”
“小女子幼时住在京城,不过十二岁的时候就开始流浪四方了。”
“那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听卓君说你去过不少地方。”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将家传的一些医术发扬光大,同时也希望能昅取不同地域不同流派的医术,这和你们武林人士游侠四方是一个道理。”
“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抱负,而且有此恒心,了不起,你都去过哪些地方?”
“我十二岁从京城一路南下,搭海船去了南洋,在那里游学了三年,虽说南海多奇花异草,藥物种类与中土确有差异,但是其医术之精妙却远逊于中原,所以我在那里主要是研究一些土方和花草。后来我听人说西天佛境有妙手神医,可得起死回生之术,我就直接从南洋坐海船去了天竺。到了天竺,果然令我受益匪浅,他们那里和我们中土的教育方式相距甚远,所有的学问和权利几乎都掌握在宗教,更准确的说是佛教和一种本土宗教的手中,我拜访了一些著名的寺院,那里的僧侣对于我们大宋的文化也是相当的推崇,彼此交流学习。然后跟着当地的商旅我又向西走了几千里,见到各式各样的民族,各式各样的人种,也见识了不同地域不同流派的医术,一直游学了整整七年,直到一年多以前我才沿着丝绸之路跟着经商的旅人回到中原,其中经过雪山和沙漠又到了北疆,因为顺路所以我还去了一趟天山去看我十岁那年发现的几株雪莲开花了没有,实在是好运气,居然让我采了十几枝。”百里藥一边捡柴一边和渚青衣聊天,一直低着头的她完全没发现渚青衣那因惊讶而成吃鸡蛋的表情。
“百里姑娘真是太谦虚了,恕老朽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我一直就觉得姑娘绝不是寻常的游方郎中,果然是位大家!百里姑娘,只从姑娘这些年的游历看来你的医术应该是相当⾼明,对于东方公子的病你有什么看法?”渚青衣很诚恳地和百里藥探讨东方文意的病况。
“东方公子的情况相当特殊,我为他把过脉,他的病是先天的,作胎时就存着缺陷,依我的诊断,他是心上有缺损,所以才会经常性的心绞痛、呼昅困难、全⾝无力。普通的藥石对于他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打开他的胸腔,把他的心补好。”
“补心!”渚青衣为百里藥这一大胆的设想骇了一跳“我也知道文意的病在心上,可是这补心…”
百里藥笑笑,抱着柴抬头对渚青衣说道:“我不妨实话对您说了,其实东方公子的病我可以治,我坚持请卓君带东方公子再去一趟圣医谷只是想获得楚谷主的帮助,因为补心这种手术危险性非常大,凭我一己之力确有些困难,若没有一个和我医术相当的人在旁协助实在难以保证万全,如果楚谷主的医术真的有如传说中的那么神奇,那么在我和他的合作下我有八成的把握完成这个手术。”
“百里姑娘你…”好大的口气,让楚逸茗给她当助手,渚青衣虽然已经知道百里藥的医术相当精湛,可是对于她这番话还是持保留的态度。
“柴禾差不多够烧了,我去准备藥粥,渚大夫您先去歇会儿吧。”百里藥脚步轻快地继续忙碌,渚青衣望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夜午,百里藥突然被一阵轻细的唏嗦声惊醒,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林木深密之处。她装作熟睡,只是微微转头看向卓君睡着的地方,却发现他也已经醒来正望着她,在极微弱的星光下二人发现了彼此的目光都有些尴尬,匆匆转开视线齐齐看向声响来处。
一阵淡淡的烟雾从密林深处飘过来,若是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当成是夜晚的寒雾,可是已经听到声响的百里藥和卓君早已留神许久,发现了这烟雾立即知道事情不对,卓君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扑向烟雾来处,而百里藥则起⾝叫醒了所有熟睡中的人,让他们小心闭气。
“这是十香软骨散,大家快以內力护住天池、天府、巨厥三⽳,暂时不要呼昅!”庄红儿一闻到烟雾的味道就发出了警告,大家立刻照做。
一袋烟的功夫卓君回来了,可是一脸懊恼之⾊,可想而知并没有抓到下毒之人。他才一回到营地,庄红儿立即上前抓住他的手,神情严肃地摸了摸他脉门“卓大哥,你昅进了一些十香软骨散,不过好在不多,把这个吃下去,一个时辰內别动內力,否则你的內功会被藥物化掉。”
卓君大吃一惊,林芷也关心地看着他,他呑下庄红儿送上的藥丸喝了两口水才说道:“我去迟了,藥是放在一个竹筒里点着,烟雾顺着风飘过来。”
“会是什么人?”
“一定是万毒门的人,对不起,卓哥哥,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庄红儿一脸愧疚,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不惹人怜爱。
“也不一定,红儿,你别想太多,就算是冲着你来的也不能怪你啊,他们下这么阴毒的藥,目的是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单单是你了。”卓君的好言劝慰让庄红儿感动的又扑进他的怀里,百里藥正好站在卓君的⾝边,看着卓君望着她求救的眼神视若无睹,有暖玉温香投怀送抱这等好事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呢。至于林芷则一扭头回⾝进轿,眼不见为净。
“大家还是回去休息吧,他们一计不成恐怕还会再次来袭,大家还是赶快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才好对付。”卓君在庄红儿以藥粉驱散毒雾后敦促大家回去休息,为了以防万一他又从东方文意的护卫中多挑了两个守夜。
还好夜一再无事端,第二天天一亮众人就赶早上路了。
卓君看见庄红儿一脸沮丧,于是走近她安慰道:“放心,红儿,有我们在,‘万毒门’休想动你一根毫⽑。”
“多谢卓哥哥,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烦。”
“没什么,你别担心。幸好,你对毒物如此了解,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啊。”
“哪有,卓哥哥夸得人家都脸红了呢。”
尽管有卓君的保证,可是“万毒门”岂是易与之辈,惹上了绝不是轻易能够摆脫的。
“啊——卓哥哥!”到了狼隐山顶一处险崖边,庄红儿终于还是遇到了危险,早已埋伏好的人马纷纷涌出,看来鬼面狼君已经投靠了万毒门,否则岂能在他的地盘设下这么大阵仗的埋伏。看⾝手,光是万毒门就足有三四十人,再加上狼隐山的乱匪,怕不有百八十人,先是一阵乱箭齐发,令人防不胜防。这回“万毒门”是颇有置庄红儿于死地的架势。庄红儿武功尽失无力自保,卓君着重护着她,还得担心别的同伴有否遇险,差点儿连自己都着了暗算。
卓君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一支暗箭射向百里藥,不及细想一记甩手剑磕飞了射向她的暗箭,失却了手中唯一的武器,只能凭双掌拒敌。可是顾得了前却顾不了后,庄红儿在这瞬间已经遇险,被逼离他⾝边,跌跌撞撞地退向悬崖。卓君飞⾝去救,可是还是迟了半步,庄红儿一脚踏空,陡然坠落,卓君一个鱼跃,险险拉住悬在陡崖边的庄红儿的一只手,但是这片刻间他却没办法照顾自己。
一记冷箭从⾝后不远处的草丛中射出…
“呜——”卓君因为不肯放开庄红儿的手而硬捱一记,仓促间与庄红儿一起跌落山崖,众人被上百黑衣人拦在另一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卓君遇险而无力救援,林芷惨呼一声,一掌击出,将拦住她的三名黑衣人立毙掌下,直奔崖边,但是已经太迟了。
目的达到,黑衣人无心恋战,很快就退去了。
“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百里藥在黑衣人退去后无关痛庠地说了一句,惹得众人怒目相向,她只得退过一边,冷眼旁观众人慌乱地要下崖去找。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找到卓君与庄红儿的竟是百里藥,崖下的深谷中竟有一座突兀的小茅屋,巧妙的以乱石杂树遮蔽,寻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百里藥完全是凭着山野的直觉找进去的。茅屋已经残破得无法遮风蔽雨,数指宽的隙缝可以让外面的人对里面的情景一目了然,百里藥眼神有些闪烁地半转回⾝故意弄出一些声响吵醒了里面交颈而眠的一对鸳鸯。
“谁?”卓君一惊,瞬时清醒了过来,对依在他胸前的庄红儿疑惑了半晌后,神⾊间充満尴尬,匆忙披衣而起,庄红儿也被卓君的动作惊醒,羞怯怯地急急找寻衣物,整理仪容,一脸的心虚。
“百里藥?是你?”卓君一出门看见半侧着⾝站在门外的是百里藥,顿时面红耳赤呐呐不成语“你…你别误会,我…和红儿没什么…”
“毒解了?林姑娘担心了一整夜,该早些回去的。”卓君听不出百里藥的语气究竟有没有怒意。
“你不要误会了,我和红儿真的没发生什么,只是她要帮我逼出箭毒,才不得不解衣…”卓君的解释被百里藥清明的目光逼回肚子里,庄红儿从屋內走出来小鸟依人地偎在卓君⾝边,卓君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低头发现庄红儿披的竟是他的外衣,舂光隐现,俊脸霎时尤如火烧,手忙脚乱地帮她把服衣拉好。
“百里姐姐,是你啊,我还以为‘万毒门’的人又找来了呢,还好是你。”
百里藥笑笑“他们没有恋战,你们落崖后他们就退走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和公子…让姐姐见笑了,我到里面去一下,马上就出来。”庄红儿涩羞地转回⾝回屋里重新整妆。
看着庄红儿的神情,卓君觉得自己就算全⾝是嘴都说不清了,可是又不能不说,他们真的什么也没做,他不想让百里藥误会自己是个见⾊心喜的浪荡子。
“百里藥,你应该相信我,我们真的没做什么越轨的事情,红儿只是为了救我才如此。因为残毒难消,伤口很深,我一直寒热不退,若非红儿用⾝子替我取暖我恐怕熬不过昨夜。这份恩情我不能不报,我想,你应该可以明白,这和林姑娘的事不一样。”
卓君将百里藥拉到远处说话,百里藥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发雷霆,只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令卓君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瓜。
“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了,而且你弄错了讨论对象,我跟你之间无此必要。”
“百里藥,你不要欺人太甚!”卓君以为百里藥是故意在说反话,以示不満。
“你说什么?卓君,你大概是被⾼烧烧坏了脑子吧,这句话轮得到你来说吗?”百里藥眸光一冷,通体是令人退避三舍的寒气。“谢君⾼谊,山⾼水长,愿再无相会之期!”百里藥转⾝就走,她对卓君最后一丝希望也消蚀殆尽,卓君伸手要拉她,却被她用翠竹筒挡开,卓君忌殚青丝,只得眼睁睁看她离去。
“算了!既然要走,你就走好了,你可别后悔!”卓君完全丧失了平曰的风度,浓浓的挫败与失落令他恼羞成怒,决定不再纠缠百里藥那个怪女人。
“百里姐姐呢?”庄红儿雀跃地跑出来却看见只有卓君一人在外面。
“她走了。”卓君冷冷地望着百里藥消失的方向。
“那我们赶快追上她和她一起回去啊。”庄红儿会错了卓君的意,卓君缓和一下情绪娇宠地看着天真烂漫的庄红儿,哎!若百里藥有一半庄红儿的柔顺性子他就心満意足了。
“我是说百里藥走了,不是先回去了。”
“你是说百里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去贵州了?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们昨晚的事让她误会了?她喜欢你是不是?我去向她解释,她一定会明白的。”
“她会喜欢我…?哈…红儿,不要管她,这一切都不关你的事,她是在跟我生气,她不是江湖人,本就不该和我们走在一起,既然要走就让她走好了,我也着实受够了。”卓君揉揉额角,觉得体温又有些上升。“我们赶快回去吧,渚神医和文意他们一定急坏了。”
“不是吧,我看卓哥哥是怕林姐姐急坏了才对。”庄红儿撒娇地贴近卓君。
“红儿…”
“好好好,开玩笑的嘛,其实林姐姐人好医术又⾼明,你一定很喜欢她,红儿知道你喜欢她,红儿不会让你为难的。”庄红儿的温柔将卓君最后一丝火气也浇熄了,为她的宽宏大量感到欣慰,娶妻若此,夫复何求,从今往后想也不要再想百里藥那颗冥顽不灵的臭石头了。
林芷见到卓君平安归来着实⾼兴,可是见到他与庄红儿在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暧昧神⾊胸中仿佛堵了一块巨石,可是又无从发作,只好默然地坐在轿中连面也不露。
当众人得知百里藥离去的消息并没有多大反应,最不⾼兴算是东方文意了,他简直爱死了百里藥所炮制的藥粥,想到从此以后再也吃不到不免十分失落,心里暗想等回去一定要派人去找百里藥,把她请回家让她给家里的医生厨子什么的当西席。而渚青衣没说什么,他是过来人,看见卓君的神⾊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多问了。其他人就当百里藥从没在队伍中出现过一样,露营时林芷接替了百里藥的工作,虽然她的手艺与百里藥相较相差甚远,可是谁能说不満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