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展虽然有利于商仪,但在李厅心里并没有多少值得庆幸的。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盘算着怎样保住位置,对于晋升他已无非分之想,但眼下一把手的位置还是要保下来的。官场的瞬息万变是他始料不及的,李厅并不想陷入派系的洪流,但他⾝上携带的这种派系的印记却是与生俱来的,它不需要上级部门的委任,却已嵌入骨头里,当你享受它给你带来的好处时,也必须承受它给你带来的风险,富不过三代,权不倾三朝,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却很少有人在舂风得意时把它记起。他的老丈人曾是“两朝”的元老,可第三朝他就退位让贤了,虽然余威犹在,却也只是隔夜的凉茶,只待被人遗弃。
⾼智成去了一趟何老的家(李厅的老丈人),对于⾼智成的来访何老颇有些意外,內心也隐隐有些不安,心想,他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热闹?嘲笑我的下场,你不是当朝的红人吗?难道你还来怜悯我?
何老的这些反应也确属正常,大凡刚退下来的⾼官都有一个心理适应期,从权力的颠峰滑到谷底难免会不适应,看这不惯看那不惯,虽然有时在谷底对着上面的人喊话也可余音绕谷或略有威慑,但也只是隔山喊话收效不佳。
⾼智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此行虽肩负使命却也是来讨个人情。
二人不冷不热的客套了一番后便由⾼智成切入主题。⾼智成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何老看后勃然大怒却并未过分发作,他陷入了一种出奇的冷漠和慵懒。他的情绪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时代那种时晴时雨喜怒无常的状态。⾼智成心里理解何老的这种变化。他惋惜的说道:老首长,这张照片是我从一封匿名寄给我的快递里找到的,出于谨慎我向记书汇报了这件事,他说要征求一下您的意思。
何老双手环抱躺在沙发上,脸⾊冷峻的说: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问题?注脚也可以有很多种嘛,现在很多⾼档的店酒里都有游泳池,一起出差同住一个店酒,刚游完泳一起合个影也是可以理解的嘛,服衣穿少了点,动作亲密了一点,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嘛!这只能说明上下属关系融洽,现在的晚辈活泼开放一点,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别看不惯嘛,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我看不合适吧!
⾼智成表面仍然不动声⾊,可他也不得不信服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老话,但他现在必须把何老的声势给庒下去,又要让他虽怒少怨。这是记书交给他的任务,他必须得完成,可如何完成呢?用強权打庒?这不符合记书的意会的那种意图,一味妥协,又恐完不成任务。看来要避強攻弱才有胜算。
⾼智成笑着对何老说:姑息养奷这个成语,老首长应该是理解的吧!这张照片展示给人们的实真信息我想还是很浅显易读的。您老爷子选中的女婿在刚结婚那阵子确实也是一表人才,可人会变,特别是做了官以后,权力大了,物质丰富了,自然也就澎胀了,我知道您就这么一个女儿,您可得为了她的幸福着想,依我看让您女婿去政协修修⾝养养性确也不是坏事,反倒有利于家庭的谐和嘛!
何老无可奈何的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记书的意思?
⾼智成巧妙的答道:这是我证求了罗记书和您的指示后刚刚想到的。
何老站了起来,有送客的意思,他冷冷的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是真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那是他活该,你们自便吧!
何老说完,独自一个人走进了房间,把⾼智成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客厅里。⾼智成抬头望着客厅的墙壁上挂着的“天道酬勤”四个大字,苦笑了一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服衣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夜很平静,⾼智成心里却不平静,罗记书为什么首先要向何老的女婿开刀?他心里当然清楚,这是罗记书发出的一种信号,在关系盘根错结的官场中,它有着去浊清流的作用,照片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就算没有这张照片一样也有逼李厅下台的其他理由,可为什么这张照片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呢?看来这也许会是一种一家便宜两家占的结果,可何老的今天会不会是自己的明天?这个答案也许不难回答,但愿到那时自己会有一颗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