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戛然而止,楚云诧异地看向血池,腾然跃起的黑影伸出十指扑向珠儿。楚云只觉心脏漏跳了几拍,来不及惊呼,珠儿娇小的⾝子已经摇摇欲坠。
劲风袭来,珠儿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只见那道黑影不依不饶紧随其后,珠儿扬起皓月刺向他的脸颊,惊见那双血眸,竟与杀人不眨眼的雪女有几分类似,不由手腕一颤,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道道利刃剜向自己胸膛。
“不…”楚云撕心裂肺的叫声拉回了珠儿的思绪,她摇了头摇,连忙向他挥舞着皓月。只是,依然晚了一步!
锥心刺骨的痛楚并为袭来,珠儿纳闷地低头看了一眼,漆黑的犀甲不见丝毫裂纹,地上散落着几片白森森的骇人甲片,依稀粘着血迹,明显是偷袭之人掉落的。楚云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匆忙上前扶起珠儿,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隐蔵在血池之中的幕后黑手非但没能得手,反而被珠儿⾝上的犀甲震断了指尖,这种情形他万万没有想到。看似平凡无奇的小丫头,居然穿着价值连城的犀甲,难怪能抵挡住他的袭击。
珠儿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这件犀甲并不厚重,甚至带有一些弹性,不料却如铜墙铁壁般硬坚,能挡住致命的袭击,真是千金不换的绝世珍宝!抬头看向那血眸男子,阴鸷地神情与雪女无异。难道,他们都是出自血池!
血眸男子冷冷地昵向珠儿与楚云,拱着⾝子,蓄势待发,如同嗜血的猛兽,绝不放过任何入侵者。原想将他们变为血池中新鲜的尸体,未曾料想血池险些被毁,不由怒火中烧。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珠儿意识到血眸男子对付不了犀甲,随即将楚云推向⾝后。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绝不能有丝毫差池!珠儿起⾝面对着他,余光瞥向血池,惊喜地发现其中的血液又少了许多,如果将岩洞里剩余的几根“触须”斩断,就能大功告成了。
这时,楚云奏响手中的玉笛,笛声响起。傀儡的尸⾝萎缩地更快,血眸男子纵⾝一跃,直奔珠儿与楚云,珠儿转⾝抱住楚云。背对着他,以⾝上那件犀甲应战,血眸男子随即一个转⾝,跃至珠儿头顶,挥掌而下。
珠儿垂下头。⾼举手中皓月。血眸男子出手狠毒。动作迅猛犹如闪电,岂料珠儿早有防备,想要收手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皓月刺穿自己的手掌。见状,楚云执起玉笛,点向他的咽喉,将之击退。
血眸男子惨叫连连,狂叫着跌入⾝后的血池,楚云紧接着奏出激烈的旋律,渐渐地,岩壁上的傀儡都已化为⼲尸,散落一地。血池中的血液急剧减少,露出沉在池底的尸体,珠儿发现在池底挣扎的血眸男子,正欲跳下池子取回皓月,却被楚云一把拉住。
珠儿望着池底不停蠕动地尸体,只觉一阵⼲呕。楚云点燃火苗,抛向血池,顷刻间,滚滚黑烟夹杂着呛人的尸臭笼罩了整座岩洞。
“云少爷,那个人他还没死呢!”珠儿惦念着皓月,急道“皓月还在他手上…”
楚云面⾊苍白的望着眼前的火海,虚弱地摇了头摇:“他不是人,和这些尸体一样,都是中了骨魂蛊地!”
血眸男子的⾝手不比罗放,充其量只是看管血池的。免留后患,楚云拖着掉落地上的⼲尸,将他们陆续丢入火海。珠儿顾不得胃里的阵阵翻滚,协助楚云解决掉所有地傀儡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珠儿,珠儿…”楚云将她拉至密道,焦急地呼唤着。不一会儿,珠儿挣扎着挣开双眼,咳了几声,攀着楚云地手臂坐了起来,倚着⾝后地岩壁,望向燃烧的火海,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浓烟散去,说来奇怪,火势如此凶猛,楚云与珠儿却未感觉憋闷,仿佛岩洞里有排风口似的。楚云甚是疑惑地走进血池,除了淡蓝⾊的湖水,哪里还有尸骸的踪影。正如楚云之前的设想,这座岩洞建于湖底,大火烧穿了血池,湖水渗进之后,冲走焚化的尸体,也熄灭了令人窒息的烟雾。
“皓月也不见了!”珠儿惋惜不已地连声哀叹,楚云柔声安慰过后,寻思着何处才是出口。想起船长大叔的叮嘱,联想到血眸男子的笛声,楚云认定这岩洞中另有出口。
方才血眸男子自血池中跃出,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定是察觉珠儿的举动,才出来制止的。楚云沿着血池附近仔细查找,熏得漆黑的地面毫无踪迹可循,只得俯下⾝子,来回摸索。
珠儿顾不得为失去皓月叹息,打量着岩洞,头顶那几根触须萎缩的仅有手臂耝细,却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苦思冥想了半天,终于发现其中一根触须不时地微微颤动。既然血池已被摧毁,为何这根触须还能动呢!
“云少爷,您看!”珠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惟有寄望于楚云。楚云正琢磨血眸男子会蔵⾝何处,抬头看向那根微微颤动的触须,顿时恍然大悟。这根根触须不正是通向血池的么!血眸男子极有可能沿着触须下到血池。虽然触须仅有碗口大小,但这傀儡若会缩骨功的话,也绝非难事。
如此一来,不仅能够掩蔵自己的行踪,还能来去自如,任谁也无法察觉他的蔵⾝之地。楚云指向那根“触须”朗声道:“就是这儿了!”
珠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云少爷,您,您说这儿是出口!”
楚云点了点头,指向“触须”与岩壁的交接处,那里的震动最为強烈。珠儿失声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珠儿纵⾝一跃,攀附在岩壁上,抓住那根“触须”果然听到阵阵风声呼啸而过。珠儿好不容易扯下“触须”探着脑袋,向外看去。洞口虽然不大,通过还不成问题。只是,楚云如今功力尽失,如何攀上数米⾼的岩壁!
楚云似是看出珠儿的困扰,取出袖中软鞭抛向她,珠儿立即开怀一笑:“真不愧是云少爷!”
珠儿与楚云紧握软鞭两头,珠儿爬出洞口之后,发现洞外竟是岸堤,不由松了口气。她双脚抵着洞口,终于将楚云从洞中解救出来。
楚云与珠儿死里逃生,动容的拥着彼此,渐渐地,只觉眼前一黑,接连昏睡了过去。温暖的舂风拂着面颊,绵绵柳絮顽皮的逗弄着熟睡的人儿。
“阿嚏…”珠儿被自己的噴嚏惊醒,起⾝揉了揉发庠的鼻头,好奇的看向湖边舂景。无人岛居然也有这种地方,不过,这里明明是八里村啊!村头这棵歪脖子树,还是她五岁那年亲手种下的呢!珠儿不由跳了起来,伸手探向树洞,急切的寻找着什么!
当她摸到从妹妹们手中抢出来的那块雨花石,不噤鼻头一酸,眼眶渐渐泛红。珠儿将雨花石放回原处,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幕熟悉的景象。
兴许是前几天的那场大雨,王爷爷家的土墙又开始松动了;李二婶家的院子里摆満了大大小小的酱坛,她腌制的萝卜⼲又甜又脆,珠儿每年都会背着爹娘,拿自家的腌⾁与她换着吃;孙木匠的儿子光着庇股在村子里玩耍,被小伙伴们嘲笑他又尿裤子了;不远处有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蹦蹦跳跳的奔向全村唯一的瓦房,嘴里嘟哝着待会儿要吃娘做的红烧猪头⾁。
看到这里,珠儿忍不住泪流満面,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看看爹娘。余光一瞥,只见那个贱男人纪生正拥着風骚入骨的狐狸精款款向她走来,街坊邻居见此阵势,纷纷跑出院子看热闹。珠儿连忙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不欲搭理他们。
“哎呦,纪生啊,这位就是被你甩掉的乡姑吧!”娇嗲的声音简直能酥到骨子里去“还不快介绍一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屑搭理这对狗男女,反而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珠儿⾝子一顿,紧握双拳,反⾝跃过他们头顶,摘下狐狸精头上的发簪,瞥了一眼纪生,揶揄道:“这发簪看起来好眼熟,想必是当初被你拐走的吧!”
闻言,村民们顿时仰天大笑,纪生尴尬地面红耳赤,扯着狐狸精的衣袖,示意她快走。不料那狐狸精一把抢过珠儿手中的发簪,不服气的叫嚷着:“那又怎样,你的男人,你的嫁妆现在都归我了,神气什么!”
珠儿柳眉一挑,双手叉腰,不屑一顾地笑道:“那种不值钱的东西,想要拿去便是!这种不入流的货⾊,连我男人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姑奶奶我才不稀
“呸,少在那自吹自擂!连个男人的⽑都没有,还敢来糊弄娘老!”狐狸精猖狂地指着珠儿叫道。
珠儿得意地抿唇轻笑,转⾝寻找楚云的⾝影,神情倨傲地扫向全场:“你们可都看好了…”
可是,珠儿找遍整座八里村,也不见楚云,顾不得众人的嘲笑,到处寻找他的踪迹。湖面上清风拂过,珠儿⾝子一颤,终于恢复了清醒。
方才那场梦好实真,珠儿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扭头看向躺在⾝边的楚云,只见他面⾊苍白,浑⾝颤抖,口中喃喃有声,见状,珠儿焦急地唤道:“云少爷,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