蒜头鼻知府一声令下,刚松了口气的岳管家浑⾝哆嗦个不停,那几名抬箱子的家丁愣愣地杵在甲板上,莫名其妙的呆在原地动也不动。
岳管家扭头看向喜怒无常的蒜头鼻知府,急得手心里浸満了汗,而那些悬在半空中的箱子更是让他心惊⾁跳,随即连声哀求道:“哎呦,大人哪,大人…”
此时,蒜头鼻知府紧张兮兮地瞥向楚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个手势分明是事先约定好的紧急方案信号,难道,霍夫人当真与那伙逃犯有所关联!倘若真是如此,他还能活着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吗!
楚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蒜头鼻知府匆忙转过⾝子,竭力保持镇静,煞有其事的指着盛宇钱庄的船,清了清嗓子,吩咐道:“你们快上船帮忙看看,那船帆有点不对劲,待会儿出了海可别发生意外!”
话音刚落,蒜头鼻知府⾝边的官兵们便冲上甲板,珠儿正为这戏剧化的转变而纳闷不已,只见装扮成士兵模样的楚云,借着混乱的场面,冲她眨着眼睛。珠儿蓦地反应过来,混在人群里,紧随楚云上了船。
这是出发之前,楚云定好的紧急方案,如此说来,不仅是她,楚云也发现了事有蹊跷。
岳管家愣了半天,总算明白蒜头鼻知府并非有意刁难,他好奇地凑上前去。不解地问:“知府大人,您说这船帆是怎么了!”
“这个嘛…”蒜头鼻知府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岳管家的疑问,就算是瞎掰,也能掰出点大道理“岳管家,虽说你打理钱庄是绝对没问题,但是出海这么重要的事。怎能疏忽攸关性命的全安问题呢!看这船帆,明显久未修缮,船杆都倾斜了,若是这样出海,恐怕你这艘船难逃海浪的袭击啊!”“哦,这样啊…”岳管家当真被他给蒙住了,歪着脑袋打量官兵们围着船帆忙碌着,动容道“知府大人。您真是位明察秋毫,体恤百姓的好官哪!”
“嗯,好说好说!”蒜头鼻知府得意洋洋地挺着肚子,心安理得接受他的膜拜。
好半晌。船上地官兵陆续走下甲板,岳管家心里焦急,迫不及待的请示着:“大人,现在可以开船了吧!”
蒜头鼻知府眼见官兵从船上撤离,心想定是楚云的授意。随即挥了挥手。不以为意的说:“开船吧。一路顺风啊!”岳管家谢过他的好意,急令船夫开船,亲眼看到装着箱子的船驶出渡口。庒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正要讨好蒜头鼻知府,只听他鬼哭狼嚎的叫道:“娘啊,这下俺可死定了,俺把楚丞相的公子给弄丢啦!”再次飘荡在海上,珠儿已不觉得晕船,依偎在楚云怀里,甚至有种无比甜藌地感觉,俨然忘了他们留在船上的目的。
他们随着官兵上船佯装维修船帆,楚云趁人不备,拉着珠儿躲进甲板下的暗格,直待船开走了,才悄悄打开甲板,小心翼翼地查看着船舱里地动静。
楚云在堆放货物的货舱里找到那几只箱子,打开一看,竟有两只箱子是空的。珠儿不由轻呼了声:“不会是舞飞雪躲在这里上的船吧,刚才闻到她⾝上的香气,还以为是幻觉!”
楚云掩上箱子,点了点头:“我想,除了她,逍遥应该也在!”
“对了!”珠儿猛然想起什么,诧异地问道“云少爷是不是也闻到了那股香气,所以才会留在船上地!”
“不是!”楚云踱步至窗口,透过狭窄地缝隙,看向甲板上地船夫“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只是看这几只箱子相当可疑!”
“箱子!”珠儿回想起渡口那一幕,仍觉心有余悸“好险,差点儿就被她蒙骗过去了,这个舞飞雪真是太狡猾了!”
楚云轻叹了声,不置可否的说:“舞飞雪这个人果然很有心计,若不是她一时心急,准备不够充分,极有可能让她逃脫!”
“可不是么!”一说到这,珠儿心里更纳闷了“云少爷,你是怎么看出她地破绽!”
楚云回头看了一眼装満账本的箱子,轻声说道:“起初,当我看到里面装的都是账本的时候,便已开始怀疑,盛宇钱庄虽说分部众多,但也用不了几箱的账本!最重要的是,抬箱子的人,既然分量都是一样的,为何有人脚步轻松,有人却步履沉重!直到他们陆续走上甲板,我终于发现箱子倾斜的角度是不同的,于是动用了紧急方案!”
“我明白了!”珠儿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云少爷,这你也能看出来,真是太了不起了!可是,既然你已经知道箱子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躲在船上,跟着他们,⼲脆当场抓住舞飞雪,救出少庄主不就好了嘛!”
楚云微微一笑,宠溺的摸抚着她的头:“珠儿,你说的没错,理应如此!但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舞飞雪之所以会找到霍夫人,定是事先知晓凝香的用意,而她能够迫使霍夫人出手相救,想必是以霍二爷的生死作为要挟。”
“如果是凝香,她绝对不会这样做,她宁愿丢下孔逍遥,也不会带着包袱上路!可是,这里只有两只动了手脚的箱子,而舞飞雪断不会留下孔逍遥,既然如此,那么凝香到哪里去了呢!”
“霍夫人知道凝香来找过霍二爷,所以,舞飞雪的恐吓才会有用,但是,纵使舞飞雪再不孝,也不会撇下亲生⺟亲不闻不问。珠儿,还记得农舍里的那扇窗户吗,如果是凝香刻意避开埋伏的官兵,也应该是从外面撞破才对!”
楚云这番分析听得珠儿如坠五里雾,她苦着脸,喃喃道:“云少爷,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哎!”
楚云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其实,有些地方我也没想明白,所以,才会上船探个究竟!”
珠儿点了点头:“看来,还有好多秘密等着我们去发现,事不宜迟,还是先找到少庄主再说吧!”
楚云与珠儿趁着夜⾊,蹑手蹑脚的靠近船舱,盛宇钱庄的家丁坐在船头正与船夫天南海北的聊天,偌大的船舱隐隐透出昏暗的光线,映照着漆黑的海面。
许久,珠儿潜伏在船舱外,只觉的腿脚发⿇,正要舒展筋骨,忽闻船舱里传来阵阵吵闹声响,不一会儿,有道粉⾊⾝影夺门而出,哭泣着奔向船尾。
舞飞雪哭得如此伤心,珠儿心里却乐开了花,天底下敢明目张胆欺负凌波苑舞姐小的人,除了玄天派少庄主孔逍遥还会有谁!
楚云与珠儿急不可待,步入船舱,只见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影,看起来显得格外落寞,楚云⾝子一顿,颤声道:“逍遥,是你么!”
孔逍遥缓缓转过⾝子,多曰不见,瘦削的脸颊明显憔悴了许多,空洞的双眸望着他们,苍白的双唇微微颤抖,久久不能言语。见状,珠儿只觉鼻头一阵酸涩,昔曰的少庄主是多么俊朗的人,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逍遥!”楚云喉头一紧,上前握住他的双手,怜惜不已的凝望着他,哽咽道“我是楚云,你不认得我了么!”
孔逍遥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依然毫无回应,珠儿的眼眶渐渐泛红,紧咬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一想到曾经误解他与楚云的兄弟情义,就觉得有愧于他!
楚云见他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心如刀绞,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从凌波苑噤地救出来。珠儿不忍看楚云伤心,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抚着,难以置信地盯着孔逍遥,他能认得舞飞雪,却偏偏认不出相伴多年的兄弟,难怪楚云会如此难过!
不对啊!刚才明明听到他与舞飞雪争吵,试问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吵架吗!
“少庄主!”珠儿试探着唤道,回想起他在凌波苑装傻的经历,心中満是疑问,不甘的追问“少庄主,我是珠儿啊,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算了,你记不得我不要紧,那云少爷你总该记得吧,他不仅是你的好兄弟,还是碧芝姐小的大哥,难道你连碧芝姐小也想不起来了!”
珠儿正替孔逍遥着急,却见两行清泪自他脸颊滑落,沿着下巴滴在楚云的手背上。
楚云心下一颤,抬头看向他,歉然道:“逍遥,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舞飞雪⾝边,害你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过错!”
孔逍遥反握住楚云的手,轻轻的摇了头摇。珠儿眼见孔逍遥恢复了意识,不噤喜极而泣,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楚云一定不会再把他交给舞飞雪,可是,如今他们⾝在船上,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时,孔逍遥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的说:“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碧芝,更对不起大宇王朝,你们走吧,不要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