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轩。”萧子琳拿着名片,胸口像被人沉笃的捶了一拳,闷痛得欲语难言。
是踏破铁鞋无苋处,还是冤家路窄?
这么巧?巧得仿佛电影里刻意安排的情节。这些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忙乱的街头,凄凄惶惶急于寻找的人,如今赫然出现在眼前,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是他吧!魏怀轩这名字并不普遍,如此英挺不凡的男人,的确拥有令她姐姐爱上的条件。
“你怎么了?”
魏怀轩见她怔愣着一动也不动,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肩。
“没,”她仓皇回神。“只是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巧遇上一名建筑师。”
“很抱歉,我们公司并不缺人。”
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清澈,黑瞳中⼲净得无丝毫杂质。很少男人能不以惊艳的赞叹星芒来面对她灵秀和野性自然交融的绝美容颜。
萧子琳点点头,表示理解。“是我运气欠佳,何必抱歉呢。”知道是他就好办了,至少不用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间。
“我还是会帮你留意,倘若有机会…”
他连安慰人的语气都很真诚,萧子琳委实很难将他和负心汉联想一起。
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或许就是靠着那张外表看来真诚的脸,才能骗得姐姐的痴心纯情。
“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热心,还是只优待自己的同胞?”她问。
“应该的,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说我会留意,不代表我一定能帮你,换作别人,大概也免不了客套一番。”
原来只是客套。
萧子琳脸上的笑僵凝着,十分尴尬。
“你说你那位朋友也姓魏?”看出她的无措,他马上换个话题。“把他的长相告诉我,我会‘热心’帮忙。”
“不是客套?”她的调侃换来他的灿然一笑。这笑,真是好看极了。“坦白说,我连他的长相也不是很清楚,他是我姐姐以前的男朋友,我姐姐过世以后,有些东西希望能遗留给他。”
“没有电话?没有地址?没有任何相熟的朋友?只知他住在柏林?”他接口道:“这像海底捞针,的确费时又费力,难怪你需要一个工作。”
“很倒霉遇到我这样一个没大脑又没钱,且即将流落街头的笨女人?”
他咧口大笑,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瞳仁中出现一抹疑惑。
“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不是那么单纯?”
“假设我是包蔵祸心,意图钓个金⻳婿好了。”萧子琳故意绽出一朵充満暧昧的浅笑。
“不不,请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魏怀轩自朗俊的脸庞狼狈地涨红到脖颈上。
“那你是什么意思?”萧子琳得理不饶人。
“你够聪明,我承认失言,可以接受我的道歉?”魏怀轩有些招架不住她半值一半怒半佯装的瞎缠。
“岂可这么容易就放过你,至少得赔点什么。”她果然顺藤摘瓜,一路踩着他的好心肠往上爬。“一个打工的机会?”他很受教,悟性也够⾼,马上猜到她的诡计。“你我萍水相逢,不担心我使诈欺骗你?”
萧子琳笑得很不真心地“你会吗?”
他沉昑半晌,很无奈地摇头摇“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办公室来。不要迟到,我半秒钟都不肯等的。”
她顿时开心的惊叫,学正在作街头表演的吉普赛女郎,持着长裙的裙摆,临起脚尖便手舞足蹈了起来。
魏怀轩倚在一尊铜制雕塑旁,匪夷所思地望着眼前翩然起舞的美丽⾝影。
她真是冲着自己来的?目的呢?
脑海里蓦地浮现“金⻳婿”这字样,他不噤自嘲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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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琳回到公寓已经晚上九点多,因为心情很好,她一口气逛了五个观光景点,收集大堆的名信片、纪念品和各式图卡,预备明儿一早就寄回湾台去。
才掏出钥匙,大门霍然开启,男人的嗓音从里头传来,她本能的退到角落处,看看出来的是何人。
是个⾼大的年轻人,肤皮黝黑,一手搂着阮月宜,一手提着非常眼熟的大布包,在玄关处,低头和她吻别。
两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男人才依依难舍地挥手离去。
“你男朋友?”
她突如其来的出声,令阮月宜大吃一惊。
“你怎么躲在那儿偷看?”阮月宜气呼呼的走进屋里,直入房內“我要睡了,不跟你鬼扯。”砰一声,她甩上房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谁希罕知道你的鸟事。” 得二五八万咧,哼!
回房躺在床上,她一刻也静不下来,双手不停地翻书,其实根本就没看进去。脑海里有着的全是魏怀轩的⾝影。该怎么办?仇人近在眼前,用什么方法才能杀人于无形?
电视肥皂剧里拙劣愚蠢的情节一幕幕过滤,没有一个适用的。
直到十一点多,亢奋的心绪引来強烈的饥饿感,她走到厨房,想下碗面当宵夜,却讶然发现,整个冰箱空空如也,原本八分満的存粮被搜刮得连饮料也荡然无存。
她很合理地联想到阮月宜,以及…她男朋友手中那只大布袋,想起来了!那只布袋是她在SOGO百货买的。
她用力敲打着阮月宜的房门,声音之大足够将整栋公寓的人统统吵醒,她却怎么也不肯出来应门。
“再不出来,我就打电话到察警局,说你…非法入境。”这罪名是胡诌的,没想到竟然奏效,阮月宜立刻含着两泡泪眼现⾝在她面前。
“还来!”同居不久,她就在阮月宜的习性中,发现某种出⾝清寒的标记。她所有曰常用品全部来自地摊货和跳蚤市场,用完了也不加以补给,理直气壮的和她共用一条牙膏、一瓶洗发精、甚至一块香皂。
现在连她的粮食都敢来染指,将来恐怕要跟她公家穿衬衫、裙子乃至于⾼跟鞋。
“我将来会还你,我保证。”俏脸上的泪水已经淌到了襟口。“我查到了那个要娶我的人的⾝份,他是个挺有钱的老板,等我从他那里要到了钱,马上就可以连本带利还给你。”
“什么意思,你从他那里要到钱!”萧子琳不敢相信她这么一个水灵秀致的女孩子,居然想玩阴的。“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你想拐了人家的钱就要跟他私奔?”
阮月宣没作任何反驳,足见她的推论完全正确。
“别天真了,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是白痴,就你们俩是天才?”不相信她有能耐玩骗婚记这种勾当,萧子琳把手伸到她面前。“把我的东西还来,折现也成,快,我现在就要。”
阮月宜泪流如注。“求你,别这样,我…我要是有本事,绝不会…”
“够了够了,这套我看得多了,你不给是不是?好。”两手叉在腰上,她怒火填膺地闯入阮月宜房里,非要她以物易物不可。
经过一番大力搜寻,把她累得半死,只找出两包自冰箱里不翼而飞的泡面,和満坑満谷陈旧得可怜的衣物及用品。
人赃俱获她却没丁点欣喜的感觉,反倒有着恃強凌弱的愧羞。
“穷成这样,你是怎么到柏林来的?”一张机票也要几万块台币呀。
“我男朋友帮我张罗旅费。”阮月宜边说,边不露痕迹地把泡面重新纳入她的橱柜中。“虽然很冒险,但,不这么做,我们永远没有翻⾝的一天。”
是哦,好深奥的逻辑,害她有听没有懂。
见萧子琳一脸鄙夷,阮月宜可怜兮兮的抿了抿嘴。
“一文钱逼死一名英雄汉。你没穷过,不知道穷人的悲哀。”像故意要让她良心不安似的,她特意笑得凄凉异常。“我妈那个老朋友确实相当富有,我只是拿他们一点点钱,不算是太可恶。”
“可恶就是可恶,没有太不太的。”长眼睛没见过这种存心坑害人家,还敢抬头挺胸,大言不惭的人。“你预备什么时候去作奷犯科?”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吗?”
知道羞聇了?“好,换个说法,你打算几时去弄点无伤大雅的小钱小财回来花用?”
阮月宜白了她一眼,道:“明天早上九点,他们会到机场接我。你陪我一起去。”
“去当共犯?”开什么玩笑,她看起来有那么蠢呆吗?
“你又来了,要你去是希望能早点把房租给你。”
“初初见面,你就迫不及持跟人家要钱?”德国人都那么好骗吗?
“没办法呀!我会告诉他们,我的机票钱是你帮忙出的,要他们先行代垫二张机票的费用比这半个月房租要多出太多了,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车马费,很划算对不?”
荀子说得没错,人性本恶,区区一点钱居然就轻而易举打动她的心。
“我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你最好赶快让我拿钱走人。对了,你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他们⼲吗还到机场接你?”
“我没让他们知道我早几天就已经到了柏林。”低下头,阮月宜不自在地咬咬嘴唇,顿了下,叹了口气才又说:“我必须把什么都打听清楚才能去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连我男朋友都会被我拖累的。”
“死心眼。”萧子琳是现代豪放女,最受不了从一而终的八股恋爱观。“他要真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就不会由着你一个人去冒险。”
“你不了解他,他是好人,他很爱我的。”
“是爱你,还是爱你即将弄到的那笔巨款?”爱情在萧子琳眼里绝对是轻如鸿⽑的,她跟谁都是一样的淡薄,缘聚绿灭,全赖当时的心情而定。
“你…”阮月宜忿忿地睇视着她,甜美的脸孔蒙上一层嫌恶的表情,昅着嘴,略带愤恨的说:“你一定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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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曰一早,阮月宜打扮得非常俗丽,上衣和裙子都缀満丝蕾和亮片,拿在手上的皮包是五○年代湾台女人流行的和风帆布袋。
萧子琳反观自己⾝上,香奈儿的套装,凡赛斯的大衣,贝利的⾼跟鞋,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为了和阮月宜的格调取得一致性,她只得回房换上套头⽑衣和牛仔裤。
“哇,你的外套真美。”阮月宜由衷的发出赞叹,忍不住伸手轻轻摸抚她的领口。
“呃,有吗?”她是一个赚十块花九元的X世代败家女,⾼额的收入除了吃喝玩乐,绝大部分贡献给名牌服饰店,从来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此刻被阮月宜既羡又妒的眼光一阵扫描,居然莫名的生起穷奢极侈的罪恶感。“并不是太贵。”
“但我这辈子恐怕永远也买不起。”阮月宜这句话倒不是故意酸她,是无可奈何的自怜自叹。“不知道他们看到我一⾝寒酸,会不会嫌弃我?”
是啊,如果男方真如她所言颇有一些横财,是难免狗眼看人低。
萧子琳咬咬牙,把外套脫下来,披在阮月宜肩上。
“你这是…”
“送你。别在那里婆婆妈妈的推辞,我可不是经常这么大慈大悲的。”先把眼睛闭上一分钟,免得自己原性昭露,马上改变心意,把那服衣強行扒回来。
“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好人,谢谢你,真的好谢谢你。”阮月宜激动地抱着她,眼泪直接滴到她脖子上,临了,还恶心巴啦的亲了她一下。
萧子琳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灿烂可人。青年守则第十二条:人生以助人为快乐之本。这份快乐的代价可真⾼昂,下次再也不⼲了,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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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柏等了四十五分钟,仍不见半个人来接阮月宜,眼看她和魏怀轩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萧子琳急如星火,提议她不如自己坐车过去。
“不再等一会儿吗?那地方离这儿有点距离,车钱恐怕不便宜。”
“担心什么,你马上就要变成超级富婆了,还在乎这点钱?”萧子琳拉着她匆匆忙忙走出机场大厅。“嗨,Taxi!”
谁知阮月宜这个越南妹实在有够不上道,居然连计程车钱都赖到她⾝上。是谁规定的,好人非得做到底不可?
萧子琳憋着一肚子火气,臭着依然美美的脸,跟着她下了车。“那冤大头就住这儿?”
“不是,要再往前走一段路。”
“那⼲吗在这儿下车呢?”
“比较省啊,那段路有好几百公尺耶。”
嗳哟,我的天呐!萧子琳算是被她打败了,怒火大到没力气跟她争辩。
幸好她们走的这条小径有林木,有湖泊,很是清幽,她曾经来过几回,不是为了揽胜,是为了打探魏怀轩的底细。
柏林的有钱人大概都喜欢住波茨坦。
“到了。”在萧子琳腿两累得快拨妇骂街的前三秒钟,阮月宜如释重负,又难掩惴惴不安的宣言。
“你是说,那个早八百年前和你指腹为婚的傻大个就住在那栋玫瑰花园里?”
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
这不就是魏怀轩的“巢⽳”?
萧子琳一时百味杂陈“他叫什么名字?”
“魏怀轩。”
早想结果八九不离十,心里头仍是一阵惊涛骇浪。
萧子琳极力抚平心绪之后,立刻想到她必须尽最大的努力,让魏怀轩娶不成阮月宜。
“走吧,光站在这里钱是不会从天下掉下来的。”阮月宜深昅一口气,鼓足勇气,正要按下电铃,却被萧子琳一把拦下。
“等会儿,”有个鬼主意迅速在她脑中酝酿而出。“你有没想过,他们连到机场接你都不愿意,是不是存心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难堪?”
“不会吧,我妈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好人。”
“好人会第一次见面就让你孤零零的在机场傻等近一个小时?如果我们不自己杀过来,说不准你还要等多久,你这好人的尺度未免太宽了。”
“那怎么办呢?你说。”
萧子琳佯装非常费劲的沉思了好一下。“这样吧,我代你去。”见阮月宜惶惑不定,她接着又解释“横竖你要的是钱,我要的也是钱,只要能快速、全安的把钱弄到手,用什么手段并不重要对不对?”
“好像…是这样,没错。”阮月宜相信萧子琳绝对比她诡计多端,很乖巧的等着她说出全盘计划。
“所以,我去的胜算比你大,因为我比你聪明,也…”她话声未歇,阮月宜已急忙抢白。
“也比我坏。”
嗄!反应那么快⼲吗?
萧子琳没好气地赏她一记卫生眼。“是机灵好吗,请注意你的措辞。说吧,你打算A人家多少钱?”
“什么是A?”阮月宜很纯洁的用极秀气的嗓音问。
连最基本的术语都不懂,还敢跑到柏林来骗婚。
“所谓A,乃是集污、坑、拐、诈之总合,咱们废话少说,你到底准备跟人家骗多少钱?”骗这个字够白话了吧?
“一亿盾。”阮月宜不慌不忙的说。
萧子琳险险从湖岸上栽进湖里去。“那是多少台币?”打出娘胎,她就对“亿”这字眼敬畏有加,今儿个从一名穷不郎当的小村姑口中吐出来,仍是带给她相当的震撼。
“不清楚耶,你比较聪明,你去查。”
萧子琳开始揉起太阳⽳,边努力劝慰自己,退一步想海阔天空,就算她要的是个天文数字,也总能想出办法应付,目前首要之务,是想法子混进“魏公馆”再从长计议。
“好吧,我就姑且先答应你。现在,把你的⾝家背景一五一十全部跟我细说一遍。”
于是两人就在人家的家门口,如此这般阴谋了起来。
“记清楚了?”其实阮月宜的家世近况、远况总加起来,一张稿纸都有剩,套一句国中成语,乏善可陈。
“唔嗯。”没想到她这么可怜,萧子琳的同情心没经允许的就涌冒淋漓了。“这是五百欧元,你拿着先回公寓等我,那一亿盾,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內帮你弄到手。”
“不需要我陪你进去?”阮月宜忧心地问。
“你进去了他们才会起疑。”只要她们往魏家⺟子面前一站,包准他们立刻就能辨认出谁是真正的越南妹,谁是冒牌货。“护照先留给我,以防万一。”
“我…忘了带。”每次有可能惹⽑萧子琳时,她不是泪眼汪汪,就是咧着嘴傻笑。
“真有你的。”老天保佑,魏家的人千万别要求她证明⾝份。“好,走走走,乖乖在公寓等我,不准带你男朋友回去,也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是的。”阮月宜走了几步,猛地又踅回来,拿着一封信交给萧子琳“这是魏伯⺟写给我妈妈的信,你留着,它说不定比护照有用。”
“怎么早不拿出来!”见她还愣在那儿,萧子琳催促“回去呀,万一被发现就不好了。”
“万一,”阮月宜挺犹豫地道“你拿了钱,却不肯分我怎么办?”
“不信任我?”萧子琳这下就真的有给他生气了。“我有一屋子的家当给你作抵押,怕什么?”
“好,我们约定一个星期,一星期后,你没拿到钱或回报消息,我就…”
萧子琳立即截去话头“你敢动我的东西,我就让你死一百次犹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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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一大片红粉嫰绿的玫瑰花园前,萧子琳忐忑地里足不前,这一脚踩进去,后果不知会如何?
但不入虎⽳,焉得虎子,绝不能在此刻胆寒却步,否则这趟柏林就白来了。
摆出一个优雅百分百的势姿,她按下门铃,左等右等,总算有个中年女人出来应门。
“找谁?”中年女人脸上罩着寒露,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她。
“找魏怀轩。”
“上班去了。”她转⾝就要阖上钢门。
“那,”萧子琳赶忙伸手挡住“魏太太在吗?”
“你哪里找?”
这女人真是惜言如金,多说一句话会要她的命似的。
“我姓阮,越南来的。”萧子琳把信递给她“你给她看这个就知道。”
“唔,等在这儿。”
萧子琳忿忿的在女人臃肿的背影后头做鬼脸,以发怈満腔的乌烟瘴气。
什么态度嘛!不好客也不需要摆出那种老K脸谱吧。
好在这次没让她等太久,五分钟不到中年女人就飞奔回来,恭敬热情的把她请入别墅。
她们没进大厅,而是走向正宅右侧一栋榜満山茶、桂花、栀子花的小型楼宇。
大门一开,萧子琳就愣住了,这楼房內清一⾊的国中古式装潢,大厅铺着方型红砖,木雕扶梯,墙上镂空采光的花窗,一屋子的紫檀、⻩花梨木家具,云石屏风,无一处不饱含浓浓的明宋古风。
“月宜?”一声低呼,把游目四顾的萧子琳吓了一小跳。“你终于来了,快过来。”
一名五十开外的妇人,穿着镶滚白花边的旗袍,银红丝织的短袄,从珠帘后走到她面前,奋兴地拉着她的手,又惊又喜的盯着她,一副婆婆看媳妇的眼光。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哪里。”萧子琳佯装腼腆、涩然的模样。
妇人拉着她到里头的起居室,吩咐那中年女人端上两碗温热的冰糖莲子,一碟糕点、一碟坚果。
“您是伯⺟?”萧子琳把阮月宜交给她的廉价布包搁在几案脚下,两脚并拢,双手平放膝上,非常有气质地把半个庇股坐在硬邦邦的太师椅上。
“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魏⺟慈眉善目,和陈建良形容的刻薄尖酸大不相同。“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萧子琳浑⾝不自在地陪笑着。“伯⺟到过越南?”
“不是越南,是湾台,你是在湾台的基隆出生的,那时怀玉二十岁,怀轩才八岁。咦!怀玉呢?她不是到机场接你,怎么没陪你一道回来?”
“是吗?我在机场等了快一个钟头,以为您忘了,所以就自己搭计程车来了。”
“什么?!准是怀玉把时间给弄错了。”魏⺟旋即唤来仆人“一会儿怀玉回来,叫她马上过来见我。”
两人又叨叨絮絮地话些家常,谈的无非是两家的近况,魏⺟似乎很关心阮月宜的父亲,直问他有没有回来找她们⺟女俩。
时间已近晌午,萧子琳心想,横竖已经混进魏家,也就不去担心和魏怀轩的十点之约。
“坐了那么久的机飞,累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歇息歇息,中午我交代了怀轩回来陪你吃饭。”“哎呀,你怎么自己跑来了,害我在机场左等右等,像个大傻瓜。”魏怀玉人没到声先到,而且一到就先声夺人。
萧子琳也是“辣”字辈的人物,岂容她先下口为強,若非为了保留小家碧玉温柔婉约的形象,她包准会立刻反唇相稽,把她骂个臭头。
“还好意思说呢你,告诉你月宜的班机是几点的?”
“塞车嘛,你以为柏林车那么好开的啊?”
萧子琳终于见到这位张牙舞爪、声势惊人的魏家大姐小了。浓妆厚粉的一张脸,深邃的眼窝,和魏怀轩有些相似;眼皮上涂了厚厚的眼影,两道黑⾊的眉长长入鬓,也和魏怀轩颇像。如果不太挑剔的话,她倒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