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罗嗦过后,照例是王长老走前面,这老家伙虽然头发花白,年近古稀,但是却腰不弯,背不驼,牙齿一颗也没掉,声音依然如四十岁的中年人般响亮,一看便是一个颇有修为的练家子。
跟在长老们⾝后,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起这神秘的苗族圣地,只见这里是一个很大的石厅,与刚才经过的石廊相比竟是宽敞好几倍,洞壁上到处都点満了大巨的松油灯,照的整个石厅甚为明亮,石厅两侧是两条小小的从地下暗涌而出的幽泉,水气从幽泉里袅袅的升上来,衬的整个厅里有如仙境般氤氲袅绕。
石厅的尽头处则利用从洞壁上突出的石块就地设了一个⾼⾼的石制神龛,神龛上雕刻着一只大巨的长了利爪的单头蛇像,令人奇怪的是,蛇头前的供桌上却没有被供奉的神物,只有一个空空的八角小鼎。
“早就听说苗人有一个圣物,难道这个圣物丢失了?要不就放在别的地方蔵起来了。”看着神龛上的那个空空的八角小鼎,总觉的鼎內应该是要供着一个东西才对。
神龛的前方,很有规律的整齐摆放着十具棺材。我想,被我从吉首赶回来的苗王,应该也躺在其中的一具棺材里面。
很快,我们便到了神龛前,不过这十具黑黝黝的上等楠木棺材,一动不动的摆在地上,看起来倒是多少有点令人悚然,当然就算他们全部都变成了粽子,也不能够从这密室里蹦达出去,心里正在想着,却见王长老正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知道该是我⼲活的时候了,便示意老六拿行袋过来。几位长老心里清楚我要打开棺材,二话不说便纷纷的向棺材行起了跪拜之礼。见此情景,老六竟然也要伏⾝跪拜。
见状,我连忙用手制止,轻声骂道:“你拜个鸟啊,你又不是苗人。”
长老们拜完,又给神龛下的香炉上了香,罗嗦了很久后,这才对我说可以开棺了。
其实我早就等不及了,一是想看看这老苗王到底是出了什么情况,会不会变成粽子或是尸魔,如果有这个可能就得早点趁其还没有尸变之前把他消灭掉;二是就快到子时,到时候阴气会更重,开棺玩尸风险很大,加上这里有这么多的棺材,又是蛇群聚居的地方,蛇属大阴,此地阴气重的简直好像用手都可以抓的到,阴气一重,变成粽子的可能性就更大,虽然个把粽子在我手里不是大问题,但还是少惹⿇烦为妙。
上次去抓古丈的那只绿⽑尸王,腾折了一个晚上都没搞定它,最后还差点丢掉了小命,所以还是早早把事情做完,再伺机找借口去查清师傅⾝上的诅咒是否和这里的苗人有关系要紧。
当下吩咐王长老马上去打开棺盖,由于这个死去的苗王还没有正式的入殓封存,棺盖并没有像其他九具一样用长长的铁木钉钉死,这倒是省去了很多⿇烦。
棺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藥水味道已是扑鼻而来,辛辣刺鼻但又夹着一种令人清凉的感觉,熏的我有点飘飘然,问过王长老方知这是一种苗家特制的防腐藥剂,只有苗王或族里重要人物死后,才有享受使用这种防腐藥待遇的权力,其目的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同时也能够驱走一切想要吃尸的虫子,直到尸体在棺材里完整的被自然的风⼲,成为⼲尸。
我把行袋挎在肩上,俯⾝靠近棺材一看,果然这老苗王如那几个苗人所说,眼里的血就像水珠一般正不断的从眼皮底下渗透而出,渐渐的汇成了一条线绕开突起的颧骨,流过⼲瘪的脸颊,一直没进了颈跟处穿着的寿衣里。
尸体保存的还算完好,除了脸上的肤皮颜⾊有点开始发黑脫水,⾝体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心里不免惊叹这苗家秘制藥方的防腐功能,竟然能把尸体如此完好的保存一个多月。
长老们站在我⾝旁,只等着我发话,知道他们心里着急,但眼下又哪里有时间顾及得了他们得心情。
我摇头摇,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老苗王,心里同样也产生了疑问:“这人都死了,人死则血枯精尽,难道在他尸体內的血还没有⼲涸凝固?”
一个大大的问号打在我的脑海里,轻轻的用手翻开苗王的眼皮,里面没有任何生机的迹象,完全是一副有如死鱼般眼睛,血从眼皮下面慢慢的渗出来,流到脸上,样子看起来倒是显得格外的狰狞。
仓促之间找不到苗王眼里流血的根源,便对王长老说:“能否让我把老苗王搬出来,做一个彻底的检查?”
“你放手做就是了,鬼道,我想老苗王也会答应的,只要能让他安心的去。”王长老回答道。
老六知道我要做什么,赶紧⿇利的把苗王的尸体从棺材里搬出来平放在地上,好让我施法检查。
打开行袋,拿出十柱香,分别在室內的东西南北各点上一只,然后在石室中间画上五玄八卦图,把图上的五个角也各点上一柱香,就地祭拜一番后,剩下的最后一只香便叫老六拿在手里,叮嘱他道:“如果香有熄灭的势头,一定要用口把它吹燃,千万不能让它熄灭了,或者⼲脆去壁上的油灯里接火。”
这五玄八卦图,乃是我师门里一种专门克制琊气阴气的符印,我把它用沾満桃木粉的朱砂水画在地上,是为了庒住此地的琊气,毕竟这里还有其他九具棺材。
而老六手里拿着的那根香,我们行里称其为测魂香,一旦香头有熄灭的势头,就表明此地阴气过重,尸体是不能再去动它分毫,否则就有尸变的危险,要不就是有别的鬼魅经过,这种情况同样也是危险万分,因为鬼魅带来的阴气同样会引起尸变,这和猫引发尸变是一个道理。
见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便褥起衣袖来到苗王的尸体旁,打算动手脫这死人⾝上的服衣,心里却在默默的念叨:“各位大叔大伯,公公爷爷,今天我这丑小子打扰各位的好梦了,虽然外面吵了点,但我衷心的希望你们在里面全当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千万不要站起来。”
由于苗王尸体已经僵硬,寿衣脫起来非常难,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不得不要用手去撕扯。经过我一番连脫带扒,老苗王⼲瘦的躯体,终于一丝挂不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几位长老见状,赶紧站到一旁,低头不住的在口里念念有词。见他们对死去的苗王如此虔诚,不噤在心里颇是感叹。
当下⿇利的从行袋里拿出起尸的辰洲符,用准备好的糯米浆把它贴在苗王的额头,待纸钱烧罢,轻轻的在嘴里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形流。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曰星…哲人曰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起——”
话音刚完,昏暗中,只见石壁上的油灯一闪,老苗王赤裸的尸体突然应声站起,几位长老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忽见老苗王搭拉着双手站立在他们的面前,慌忙中本能的赶紧往后一跳,看他们吓成这样,心里直想笑,既然要我查尸,就要做好见到死人站起来的思想准备。
仔细的检查完苗王的尸体,奇怪的是在他⾝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像,除了他的双眼里在慢慢的淌着血。
“这就奇怪了,为何无缘无故的眼里会淌血呢?没看到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啊?”我在心里默默的叹道“看来还要把他的⾝体细细的检查一番。”
从行袋里找出验尸针,轻轻的把针揷进苗王的手指,血并没有像在眼睛里那样流出来,看样子是我多疑了,人死了血怎么还能活呢?
大家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我,整个厅里没有一丝声音,静的出奇,估算一下就快到子时了,事情却还没有一点进展,我的额头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我紧张的缘故,刚才由于急于想知道苗王眼睛流血的原因,不得不用了赶尸术。我深知尸体不能随便驱赶,所以刚才让他无缘无故的站了起来,现在就不能再让他无缘无故的躺下去,但是又不能让他站的太久,否则必生变故,除非能够找到一个可行的办法,在最快的时间內把事情处理完,搞不好乱了这里的阴脉,整个梵净山都会鬼哭神号。
无形中,我已经犯了门里大忌,子时就快到了。
心里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旁的老六对我大喊道:“鬼老大,香头要熄灭了,怎么吹都不管用。”
我一急,连忙对他喝道:“你个死脑筋,快到油灯那里接火,千万不要让香被阴风熄完了,点燃后站到五玄八卦图里面去。今天晚上尽量要把这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心里不敢怠慢,连忙从行袋拿出一张专门镇尸的辰州符,贴在苗王的后脑处,眼下能把这尸体镇多久就镇多久。
老六由于站在五玄八卦图中,香慢慢的燃旺了。不经意间,子时已经到了,刚才出现的那阵阴气差点熄灭了香头,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九位正在安睡的老人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他们的棺材上贴上了镇尸符。
苗王仍然笔直的站立着,血还在从眼睛里不住的往外流,再这么站下去不是办法,但是通过刚才的对他的检查,在他⾝上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头的地方,心里很是苦闷,感觉想不出任何的对策。
没办法,眼下能做的也只有先找出刚才那阵阴气的根源,因为刚才肯定有鬼魅从这里经过,否则香头不会有熄灭的势头,如果被鬼魅⼲扰,说不定又会惹出其他的祸事来。
这时,王长老突然惊道:“鬼道,大王的手指怎么在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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