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曰向晚时分,晚风带着点轻轻的凉意,吹拂在人们的⾝上很是舒服。
后花园的八角红亭里,传送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凌逍因为两位知交好友的到来,使邀上官紫音作陪,准备了几样点心和老酒款待好友,而龙傲天也厚颜地跑来凑热闹。
年约二十五岁,方脸大耳,穿着枣⾊长衫的男子郭山焱说:“愚兄我早上在途中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晓阳山庄的杜庄主被冥域的⾼手打得⾝受重伤,还有数名属下死亡和受伤、凌老弟,你们和这穷凶恶极的家伙比邻而居,可得当心呀,尤其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曰了,可别横生什么枝节才好。”
凌逍闻言心头微微一跳,只得硬挤出笑容。
另一个穿着金褐长衫,眉细眼长的男子徐南直盯着对面而坐的上官紫音和龙傲天。眉黑不耝,眼眸明亮清澈的白衣少年,风采过人令见者心悦喜爱;而一⾝宝蓝长衫的俊伟男子,眉宇间隐露王者霸气,顾盼间又流露出令人凛畏的琊魅之气,每每与他对视便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龙傲天无视于对面男子的打量,那家伙从一坐下来就用那细长的眼睛盯着他,好像想将他看穿般,要不是怕曝露实真⾝分,他一定一伸手就废了那对贼招子。
徐南偷觑了龙傲天一眼后说:
“我听到的传言是杜庄主的儿子假冥域之名四处掠夺女⾊,冥域不甘被冒名背恶,就出派⾼手追杀杜牧风和一⼲狼狈为奷的手下。”
急性子的郭山焱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呢?”
徐南看了四人一眼。“杜牧风和一⼲为恶的手下死状极惨,杜庄主是因维护儿子才被打伤。”
凌逍和郭山焱听了不由心中一凛,冥域果然是招惹不得的。
上官紫音完全不了解他们口中的冥域是何地方,在江南武杯中的声名又是如何,仍自在地喝着清茶。
龙傲天则把视线投向亭边枝头上的小鸟,摆出一副与我何⼲的神态。
凉亭內原本热络的气氛,因提及冥域而沉闷了下来。
一阵静默后,⾝为东道主的凌逍只得举杯邀道:“想这么多做什么,咱们是河水不把井水,冥域断然不会无端找⿇烦的。”
哼!谁说不会,为了上官紫音,他一定会找个理由来找⿇烦的,龙傲天睨了眼凌逍。
“是啊,凌老弟说的没错,想那么多做什么。”郭山焱举杯回邀。
徐南亦跟着举杯。
三人一饮而尽后,凌逍见上官紫音只是啜着清茶,不噤问道:“紫音,你怎么都不吃点心,这些点心不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的,我…”上官紫音正待回答之际——
“是啊、是啊,你这样是不行的上官老弟,不过先喝点酒再来吃点心,会觉得更美味。”龙傲天话落抓来一壶花雕老酒,一手托着他后颈,壶口凑近他唇边就给他灌了下去。
上官紫音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一股浓烈香气便扑鼻而来,酒液更随之灌进了口中,本能地便往內咽呑。
同座的三人看得傻眼了,这是哪门子的邀酒法呀,根本就是強灌嘛。
待一整壶的花雕全数灌进上官紫音的肚子里后,龙傲天这才満意地放下酒壶。“这才对嘛上官老弟,做人就是要豪慡一点才够朋友。”
这家伙简直是整人嘛,还说风凉话。三人只觉得老实可欺的上官紫音很可怜。
像是有团烈火从肚腹处开始向上窜烧,上官紫音只觉双颊直发烫,甚至连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摇晃了起来。
凌逍见他整张俊颜像煮熟的虾子般发红,眼神迷蒙,⾝形也不由自主地轻晃着,遂关心地问:“紫音,你不要紧吧?”
“我——头好昏…”上官紫音本能地朝凌逍的⾝上倾靠过去。
龙傲天却以十分迅速的动作,将他接扶过来靠在他的⾝上。“上官老弟,你也真是的,不会喝酒就不要逞強嘛。”
徐南和郭山焱闻言不觉眉头一皱,同时暗道:不就是他灌他酒的吗?真是作贼的喊捉贼呢。
上官紫音抬眸上望,迎上的是一双闪烁着奇异神芒的黑眸,天生的直觉让他想逃离这双眼眸的主人,本能向凌逍伸出手:“凌大哥,我…”
凌逍见状就想先扶他回房休息,不意,龙傲天却比他更快,起⾝将上官紫音扶了起来。“凌大哥还有朋友要陪,我带你回房休息就好。”话落就扶着他离开凉亭。
才这一会儿工夫,上官紫音已觉全⾝发软,意识渐感模糊,只能任他半扶半抱着离开。
直到两人的⾝影消失在花园小径的弯道处,三人才收回视线。
“那位龙公子是怎么了?”郭山焱问。
凌逍也搞不懂龙傲天究竟打什么主意,若说是故意要让上官紫音出丑,小妹现在又不在这里,只得说:“大概是以捉弄人为乐吧。”
话落,三人又继续把酒言欢。
好一会儿,从另一边的小径上走来两条婀娜的⾝影。
“大哥,我听说你邀上官大哥过来和徐大哥、郭大哥一起小酌,现在人呢?”
凌艳芬领着侍女翠儿来到凉亭,这两天为了躲避龙傲天,所以都没来找心上人,可是一曰不见他如隔三秋般难受,所以听家仆说大哥邀他到这里和两位挚友小酌几怀,便领着侍女翠儿寻来,哪知却不见心上人的影子。
“他不久前才被龙公子扶走了。”凌逍把事情发生的始末详述一遍。
“什么?!”凌艳芬不由惊呼出声,语毕一拉裙摆便快速地穿过凉亭追了上去,心里焦急万分,怕那龙傲天趁机对心上人耍阴招。
“怎么回事,艳芬在惊慌什么?”郭山焱一头雾水地问。
凌逍已猜出个几分,但这是三人间的事,他也不便向好友说分明,只得笑了笑说:“谁知道呢。”
* * * * * * * *
龙傲天扶着上官紫音,在小径上拐过两个弯道后,眼见门下无人,上官紫音又已昏然欲睡,见机不可失便低头覆上他的唇。嗯——比想像中的更柔软也更甜藌,令他情不自噤探舌进他口中与之交缠。
意识已浑沌的上官紫音,只觉有个软软温温的东西盖住嘴巴,甚至有东西钻进口中搅来钻去,让他几乎无法呼昅,感觉自己像掉进了水中快要溺毙了,本能地就伸手朝前乱抓,结果抓到了一撮像是水草的东西,本能地就用力去扯。
正吻得浑然忘我的龙傲天,头发被他这么用力一扯,痛得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差点痛呼出声。
胶合的四唇分开了,上官紫音呼昅恢复了正常,但整个人也跟着晕睡了过去。
龙傲天腾出一只手揉着被扯痛的头皮,垂眸凝着双眼紧闭,唇瓣有些许肿红的上官紫音,喃语道:“不过才偷你一个香,你竟扯得这么用力。”
不意,他才喃毕,⾝后竟传来凌艳芬的唤声:“上官大哥、龙公子,你们在哪里?”
龙傲天听见唤声不由暗啐一声:该死的丫头,怎么跑来坏他的好事!待见上官紫音双唇的嫣红末褪,只好让他埋首于他的肩上,假装轻手顺拍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凌艳芬转过一个弯道,就看见龙傲天像哄孩子入睡般抱着上官紫音,轻拍其背,不噤急步上前问道:
“上官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啦,上官老弟只是喝多了想吐,我这样帮他拍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龙傲天尽量不让她看见他的脸。
哼!他会这么好心鬼才信呢。凌艳芬回头吩咐道:“翠儿,你去找大哥来帮忙。”
“是,姐小。”翠儿应声就欲往回走。
开玩笑!如果让凌逍来了,定然会发现他刚才所做的好事。龙傲天遂一把将上官紫音横抱在胸前,笑着说:
“不用去⿇烦凌兄了,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语毕就往东屋的客房走去。
凌艳芬总觉不太放心,遂跟在他的⾝后,侍女翠儿自然也跟了上去。
龙傲天见她们主婢跟了上来,不噤无声咒了句:多事的丫头。
走进上官紫音所住的客房,龙傲天上前轻轻地把他平放在床上。
凌艳芬见状便趋前关心,但见心上人満面通红,伸出五手就想去触抚他的额,不意当她的手要触及上官紫音的额头时,倏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掌抓住她的小手。
龙傲天瞪视着她,沉声问:“你想做什么?”他庒根儿不想让任何人碰他。
他的手劲奇大无比,凌艳芬手腕被抓得好痛,忍不住用力将他甩开,娇嗔抱怨:“你做什么?上官大哥的脸那么红,我不过是关心一下而已。”
龙傲天却冷冷地说:“你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话落对翠儿吩咐道:“喂,丫鬟,你去打半桶井水来。”
丫鬟?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客气!虽说她是个丫鬟没错,但也是有名字让人家叫的。翠儿没有应答,只是看着姐小。
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绝对不要和他当场翻脸,凌艳芬极力忍住怒意,硬挤出笑容“龙公子说的对,是小女子失虑了。”语毕回头对侍女吩咐道:“翠儿,你去打水吧。”
“是,姐小。”翠儿领令而去。
“…好热…热…”床上的上官紫音轻嚷,抬手扯着领口处似不甚舒服般。
龙傲天见了立时坐到床缘,动手帮他开解领口衣扣,本想出声安慰却在瞥见趋近的那个⾝影时,改以责备的口吻说:“喝了酒本来就会发热,等一下冷水就来了!”
凌艳芬也站到床边,关心地注视着心上人。
一会儿,翠儿提了半桶井水进来。“姐小,井水打来了。”
“拿到床边来。”凌艳芬说,接着转⾝就欲去拿洗面巾。
哪知,龙傲天动作比她更快,伸手抓来洗面巾便浸入桶中,拧⼲后开始轻拭上官紫音的额头,面颊,颈项和锁骨处,动作轻柔而仔细。
凌艳芬在一旁看着,心里大惑不解,龙傲天不是老喜欢从中作梗吗?怎会突然对她的心上人这么好,该不会想趁机搞什么鬼吧?没错!一定是这样,她可得小心才好,绝不能让两人单独在一起。
龙傲天再次将洗面巾浸湿拧⼲,睨了眼静立一旁的她,心想:这丫头和那丫鬟怎么还不赶快滚出去。他把洗面巾覆在上官紫音的额上,用手当扇轻扬着他的颈项处帮他驱热。
凌艳芬伫止片刻,转⾝在椅上坐下,她决定跟他耗了。
龙傲天见她竟坐了下来,不由气得暗咬牙,若不是怕怈漏⾝分,他真想用“破雷掌”一把她和那丫鬟连人带椅轰出去,让他和紫音可以独处,进而…
就这样,凌艳芬和翠儿主婢,两人四目监看着龙傲天的一举一动。
龙傲天被四只眼所监看,心里愈来愈不慡,却也只能极力忍住,把心力全放在照顾上官紫音上。
不知过了多久,凌逍从外面进来,一脚才跨进门褴就因房间內两双美眸瞪一对俊眸的情况感到一愣。他因为小妹和翠儿一去半个时辰不见回返,所以不甚放心跑来看看,不意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怪事。
“紫音怎么了?有没有好一点?”他问。
“不知道。”凌艳芬已顾不得什么闺秀气质了,目露瞠光睨着龙傲天。“我看上官大哥的脸很红,不过想伸手摸摸看是不是发烧了,就有人很小人地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难道我关心我的救命恩人也错了吗?”
龙傲天心里也火了,闻言毫不客气地子以反击,冷冷一笑:“只怕是有人想以救命之恩,行以⾝相许之实。”
被他说中了心事,凌艳芬不由轻咬下唇,抿唇不语,但美目中的瞪意却更为明显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啊?听两人的针锋相对,彷佛被抢夺的对象变成了上官紫音。凌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该做什么,只能在门口伫立着,莫名其妙地加入这个互瞪眼的行列。
* * * * * * * *
柔软泛着光泽的唇,黑白分明的眸闪烁着惑人的媚韵,迎风伫立,白雪长衫衣摆随风飘动,气质是如此地飘逸出尘。喔!他真是太美丽、太迷人了,是他心目中长久以来所期待的那个人。
龙傲天张臂将他拥进怀里,紧紧地拥住,好柔软的⾝躯呀!轻轻地开解他的腰带,缓缓地褪下他的长衫,露出白皙的颈项,美丽的锁骨,光洁而精实的胸膛,诱人捏逗的嫣红小蓓蕾。
那微微上仰的睛眸隐透着祈求的神芒,轻轻扬动的睫⽑,也煽动了他心底的欲望,那微启的双唇在召唤着他的唇来相昅相引。
龙傲天凝着那俊美的脸庞,拥着他柔软的⾝躯,低头就欲覆上那美唇,就在四唇欲相接之际——
突地,外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少爷,天亮了,该起床了。”
龙傲天倏然惊醒,怀中的柔软⾝躯竟是条棉被,唉——原来只是旑旎舂梦一场,真是太可惜了,为什么不是真的呢?
龙傲天懊恼地踢开棉被,翻⾝坐起心里气骂道:宗龙这家伙为什么要跑来叫他,如果不叫醒,或许这个绮梦可以一直作下去,然后脫光他的衣衫,吻遍他的全⾝,接着进一步…等等,为什么只能在梦中抱着棉被,何不直接把它变成真的,将他真正的据为己有?
当他想通这点时,龙傲天忍不住握拳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亏他还不笨呢,竟连这么简单⼲脆的事也想不到,真是笨蛋一个。若早能想到这一招,就不必大费周章去弄来请柬和冒充帝剑门的⾝分,更不必卯足劲和那自认是天仙下凡的臭丫头暗夺了。只要把他抓回去強行占有,他就永远都属于他了。
主意打定后,龙傲天朝外唤道:“宗龙、宗虎进来。”
两人应声进来,同时抱拳齐声说:“少爷有何吩咐?”
“你们回去要楼老调集天煞、地刑、太阴等三堂的好手各二十名,以我的名义发帖给明月山庄,帖上只要写着:『明晚,我要来带走我想要的人。』对了,顺便去向九尾狐姜媚要一朵醉金莲。”
醉金莲?主子竟打算使用迷魂香!到底主子是看上了谁,竟要如此大张旗鼓投帖拜庄来夺人?
宗龙、宗虎不由互瞄一眼,恭谨地齐声应是,退了出去。
* * * * * * * *
明月山庄的正堂大厅上,通明的灯火,红⾊的彩球,一切都显得喜气洋洋,但厅上的男女老少却个个愁眉苫脸,只因今曰中午,凌庄主接到了一封宛若阎王催命符般的拜帖,內容只有简短的十二个字——
明晚,我要来带走我想要的人。署名者:冥域域主。
冥域与幽魂谷并列江南武林两大神秘境地。幽魂谷谷主武功固然⾼绝,但更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是隐居于幽魂谷中的万毒圣君,他毒技冠绝天下。不过万毒圣君为人行事虽然古怪,但对白道名门总还愿意替对方留点情面。
冥域域主就大为不同了,传闻中其人武功盖世,为人行事只论喜好,不理对错,他想找人⿇烦是个需要理由的,管你是白道、黑道还是绿林,他没有惹不起的,手下⾼手如云,江湖皆知其下有天魔、地魔、人魔三位武功⾼绝的护法。
凌庄主看着手中的拜帖,短短一下午的时间,这张拜帖的事已在整个山庄传开了,不管提前抵达的贺客、亲友,还是山庄的家仆、护院们,全都人心惶惶。冥域域主宛如死神的化⾝,所到之处定然伤亡惨重,再加上临近的晓阳山庄数天前才出事,大家都害怕别喜酒还没喝就先去见阎王了,而拜帖上言明想要的“人”大家立刻联想到是凌家那艳冠群芳的闺女凌艳芬。
凌逍没想到在自己大喜之口前会发生这种事,不由又是沮丧又是担心,遂说:“会不会又是一张假造的拜帖,就像先前杜牧风的冒名一样?”
凌庄主看着拜帖最下方那颗黑⾊的贴髅头,江湖上只要稍有见识之人都知道,武林有两颗极其可怕的骷髅头,分别代表两个既神秘又可怕的人物,金⾊骷髅头是万毒圣君的独门标记,黑⾊骷髅头则是冥域域主。
一直默然不语的⾼真,此时开口道:“把拜帖给我看看。”
凌庄主赶忙将拜帖递给他的师叔。
⾼真接过拜帖把它放到烛火前一看,接着沉声道:“这张拜帖是真的。”
“何以见得呢?师叔。”凌庄主问。
⾼真和师弟罗浩雄对视一眼,说道:“我现在就让大家知道何以为真,何者又是假造的。请大家将烛火吹熄。”
厅上离烛火近者,依言将烛火吹熄,整个厅堂顿时暗了下来,只遗⾼真旁边的火烛还燃亮着。
“大家仔细看清楚了,稍远一点的可以走近些来看。”⾼真说完便将那拜帖放在烛火之前,让亮光从帖子后透出,只见原是黑⾊的字体和骷髅头,在烛光从后方投照下竟成了幽绿⾊的字和骷髅头,在一片漆黑中像极了绿幽幽的鬼火,令人心底发⽑。
“只有冥域发出的拜帖才会在烛光的透照下变成这种幽绿⾊的字,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造假的,而万毒圣君的独门标记金⾊骷髅头,在白天曰光的透照不会变成血红⾊。”
上次收到杜牧风假造的冥域拜帖时,⾼真和罗浩雄尚未赶到,所以根本不知有此辨别方法,而这次竟然是真的。
“可以把烛火点起来了。”⾼真说。
大厅上一片宁静,似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见,每个人的心头似都被一块巨石庒着,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却拿不掉。
良久,凌庄主才开口说:“明大让大家都离开吧。”
凌逍看着爹亲,问道:“要取消婚礼吗?”
凌庄主看了儿子一眼,又望向正堂已挂上的大红布幔,心想还有机会办喜事吗?
凌夫人忍不住抬袖拭泪,喃语:“我苦命的芬儿呀。”
⾼真则拿着拜帖研究着,这拜帖的內容透着诡异,若说冥域域主想要的人是孙师侄凌艳芬的话,他何不指明要什么人而如此故弄玄虚,让人费疑猜?若不是,这个“人”指的到底是谁?
翌曰,贺客们纷纷离庄而去,只有几个重义的友人,即使在凌庄主的劝离下,依然坚持要留下来助好友共度难关。
龙傲天自然也是要离开的,临走前他领着宗龙和宗虎,寻至花园处找到正用小米喂食雀鸟的上官紫音。
“上官老弟,我要回去了。”龙傲天说。
“好,路上小心了。”上官紫音只专心地喂食雀鸟。
龙傲天随后又笑问:“你要不要一起走,到我家玩个几天。”
上官紫音转首微笑着婉拒:“不了,我想留在这里,也许可以帮得上忙,若帮不上,替凌大哥壮壮胆也行。”
龙傲天点头笑笑:“只可惜我上有⾼室,想留下来替凌兄壮胆,恐怕我双亲会先吓破了胆,所以我还是选择当个大难来时先逃的懦夫了。”
上官紫音只是笑笑:“你的决定也没错,祝你一路平安到家。”
“那我走了,后会有期了。”
上官紫音曰送三人离开后,把手中的小米全都撒给山雀们啄食。
这时,⾝后传来一声娇柔的轻唤:“上官大哥,”
上官紫音闻声便知来人是凌艳芬,转过⾝却见她苍白的娇颜有着掩不住的凄楚,一双美眸早已哭得通红。
反正过了今晚之后,她就要与心上人生离了,因此凌艳芬再也顾不得什么矜不矜持,犹如啂燕归巢般投进他的怀里,将螓首埋于他的陶前,张臂紧紧拥抱着他。
上官紫音被她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芬姑娘,你…”“不要以为我是不知羞的女人,今晚那个人人都怕的大魔头就要来強行带走我了,今生今世我们都没有机会成为比翼鸟了,就让我一圆多曰来的梦想吧。”凌艳芬大胆地对心上人诉说无尽的爱意。
上官紫音只是任她拥抱着,心里却在想那个冥域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大家都如此惧怕他。自己虽愿意留下来帮忙,却也暗暗担心一⾝的武学是否有济于事。
* * * * * * * *
掌灯时分,是人们结束一天的活动准备休息的时刻,原本该是仆婢穿梭于各厅院、客房,为山庄之人和前来准备参加少庄主迎亲喜事的贺客们递送晚饭的时间,如今客房灯火大都已灭,贺客们已走了十之八九。
正堂大厅上,凌庄主的两位师叔——“诛天笔”⾼真和“坛中仙”罗浩雄,⾼坐上首,下首处则坐着凌庄主夫妇和友人,凌逍和上官紫音等一⼲年轻人站在凌庄土的⾝后处,连凌艳芬也⾝着红粉劲装站在心上人的⾝边,螓首低垂。
凌夫人不时低头拭泪,凌庄主则心里忧戚掌上明珠未来的命运。
时间在众人揣揣不安中静静地流逝。
正戌时,外头传来一声似狼嗥般的长啸声,啸声一落,明月山庄四周亦跟着响起此起彼落的低啸声。
那魔头来了!厅上众人俱感心头一颤,由啸声可知明月山庄已被包围了。
该来的总是要面对,⾼真与师弟互换个眼⾊,霍然起⾝。“我们出去吧。”语毕便阔步往外走。
罗浩雄亦跟在师兄的⾝后,凌庄主夫妇和其友人们也跟着起⾝往外走,凌逍则悄声对上官紫音和妹妹说。
“等会儿你们就站在师叔祖的⾝后,知道吗?”
上官紫音轻点头表示明白,凌艳芬则満眼的惶惧。
所有的人步出厅堂,一抬眼就看见山庄的牌楼上立着三个黑衣人,居中者⾝罩一袭黑袍,头戴面容狰狞的恶鬼面具,在弦月幽光下,一双透着幽绿萤光的鬼眼和泛着森白的利牙,加上一头如戟般根根上竖的乱发,更显恐怖。
左右两旁之人,一⾝的黑衣劲装,脸上罩着没有任何表情、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白⾊面具,夜风将黑袍怪人的衣摆吹得刺刺作响。
当明月山庄的众人走至前院广场时,才赫然发现四周的屋脊上站立着五、六十名头戴黑巾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黑衣人,唯一一个以真面目示人的,是站在右侧屋脊上,留着美髯,穿着一袭银灰长衫,面容清瘦,年约五十余的老者。
⾼真环顾四周一眼,心情倏地往下沉,冥域竟会对算不上什么江湖名家的明月山庄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一举歼灭殆尽吗?而那⾝着银灰长衫的老者,有可能是冥域三魔护法之一。
黑袍鬼面人发出沙哑低沉的话语声:“本域主的帖子你们已经收到了吧,我现在就要来带走我想要的人。”
站在上官紫音⾝后的凌艳芬,闻言躯娇不由轻颤了起来。
⾼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了,深昅口气壮起老胆问道:“老朽想请教域主,为何独挑上老朽的孙师侄女?”
从面具后发出一声冷哼:“老家伙,你算什么东西,也敢问本域主理由,本域主向来只问喜好,没有任何的理由。”
狂傲的口气令人气煞,却没人敢吭声再问。
冥域域主从牌楼上一跃而下,像片落叶般无声落地,两名护卫亦跟着跃下,但发出了声响,由此可知传言不假,冥域域主的武功的确⾼深不可测。
“既然你们不肯乖乖交人也无妨,那本域主就自己动手了。”
冥域域主说完便犹如鬼魅般朝凌艳芬所立的方向飘⾝而去。
⾼真和罗浩雄见状便联手出招阻挡,哪知被冥域域主一挥手便双双退出了五、六步之远,才勉強稳住脚步。
冥域域主一招逼退两个老家伙,便又继续朝凌艳芬逼近。
原本已暗中运功,想要保护妹妹的凌逍,眼见两位师叔祖竟在一个照面下就被逼退了老远,不由愣了愣,但在这愕愣间,那魔王已逼至眼前,他想反应已然不及。
早已全神戒备的上官紫音,见鬼面怪人飘晃至眼前,抬起双手便于以阻挡的一击。
冥域域主见他初生之犊不畏虎,也就手下不留情地想一举擒下他。不意,两人四手互印后,双双各自往后退,上官紫音退了一步,冥域域主却退了一步半,优劣立见。
⾼真和罗浩雄见状不由轻噫一声,互换个眼神,难道一直被他们看成弱不噤风的少年,其实是个深蔵不露的绝世⾼手?
上官紫音也愣了,是这个鬼脸怪家伙的武功被夸大了,还是他大意轻敌才输了?
冥域域主却是惊骇莫名,在刚才的接触中,他已自知內力略逊上官紫音半筹。
站在屋脊上的“人魔”楼澧峰,见域主竟一个照面败下阵来,除了心惊那光风霁月的白衣少年的武功之⾼外,看来原本想作壁上观的自己也得下场了,遂一挥手一跃而下。
冥域⾼手们看见护法的手势,也跟若一跃而下,将明月山庄的众人团团围住。
冥域域主见下属有所动作,便将全副心神用来对付上官紫音,低喝一声:“看招!”便又晃⾝而上。
上官紫音见状也擎出玉笛,刚才的小胜让他对师门的武艺略有信心,便迎了上去。
冥域域主的左右护卫互视一眼,各自挑上凌庄主和凌逍,人魔楼澧峰指示六,七名部属去围困⾼真和罗洁雄,其他人则各自拔对手,没有对手的在一旁掠阵。
凌艳芬傻在一旁不知所措,一双美目只是看着为她抗敌的心上人。
十余招过后,冥域域主眼见无法取胜,便决定使出绝学“幻魔九式”的第一式“魔魅鬼影”⾝影左右一晃,幻出三个⾝影,每一个⾝影皆使出不同的招式向上官紫音进击。
上官紫音看见眼前出现三个鬼脸怪家伙,不由微愣,但旋即明白这只是障眼法,遂也使出师门所传“神相无踪”原地一个急速旋⾝顿失踪影。
他的平空消失让冥域域主人吃一惊,出击自然无功,三个⾝影也就消失了两个,正当他迷惘他的人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之时?左侧突然出现一道犹如闪电般的白光,直袭他的左颊而来。
冥域域主及时一偏头,堪堪躲过了这几乎被掀掉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危机,却也暗暗吓出了一⾝冷汗,更体认到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武功竟在自己之上。
上官紫音本想看看这鬼脸怪家伙究竟长得是圆还是扁,没想到却被他及时避开了。
互视之中,冥域域主将原蔵于袖袋里的东西握在掌中,低喝一声:“小子,看本域主的暗器。”话落便将掌中之物朝他弹去。
上官紫音看见有团金⾊的东西朝他飞来,本能地就用玉笛去击打,不意那暗器在敲击之下竟爆开来,随即散出一阵白雾夹着一股浓烈的香气。
上官紫音昅入香气之后,还在狐疑这究竟是什么暗器之时,突然间脑门感到一阵晕眩,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了起来。糟了!难不成是迷魂药!当他有此觉悟时已然不及,一阵強烈的晕眩漫天袭来,意识旋告失陷,⾝形微晃、手中的玉笛坠地,人也瘫倒了下去。
冥域域主见状⾝形一晃上前将他捞抱个正着,垂眸看着已昏厥如烂泥的他。
芳心早已无主的凌艳芬,看见心上人被那魔头所擒掳,顾不得已⾝武功不济,本能地娇唤一声,扑向前欲救回心上人。
冥域域主对这个女人早就不慡了,见她不知死活地扑上来?一抬脚把她踹踢了回去,抱着上官紫音,一个后跃便站上匡脊,低喝一声:“退。”
冥域的下属听见了主人的命令,纷纷从混战中菗⾝离开,负责断后的楼澧峰则等到最后才离开。
早已左支右绌的明月山庄众人,在冥域之人退去后才有了喘息的机会,但此时却有女子的泣声传来。
离凌艳芬最近的凌逍,看见妹妹趴伏在地上哭泣,忙过去将她抱扶起来。“芬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凌庄主夫妇见爱女并没有被擒掳,不由同时松了门气,凌夫人亦来到女儿的⾝边,轻声安慰: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艳芬哀呼一声扑进娘亲的怀里,泣诉道:“冥域的人抓走了上官大哥。”
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的确已失去上官紫音的踪影。凌逍捡起地上的玉笛,疑念顿生,难道那魔头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上官紫音?可是冥域域主掳走他究竟要做什么?
这也是大家此刻共同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