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寒风,初冬的第一场雪,就很浓。
他抬不起头,一味拖着霜啼刀踉跄地跟在排排飘妖的红灯⾝后,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可是,跟着又有什么用呢…
霜冷?
他问自己。
就这样了吗?
风紧了一下,像对手,将他轻轻一托,他便摔倒了…
霜冷闭着眼,任由雪粉敷设,真想…就这么蔵在雪里啊…“哼哼哼…你不就是想死在雪堆里么…”耳边传来刻逅渡厌人的声响。这厮似乎像永远死不了的样子。霜冷想,怎么能让他永远闭住嘴呢,他便“啊”地从雪中挺坐起上⾝,想看看这厮,可是…周围混沌,街雪依然,毫无旁人…
他望着远处漆黑,红灯已无,忽然,不知什么东西,在眼中滚落而下,霜冷抬起手抹去,是一滴冰泪。
沙沙的踏雪声由远及近,声声“霜冷”也像地狱底传来的呼唤,他似没听见,直到飙子的脸整个映在他眼中,他才说了一句话。
“我不是霜冷,我是…夹谷究。”
翌曰,风雪未停,天,沉甸甸的。
夹谷究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个月后。
窗棱雪去,初冬的第一场大雪过后,太阳赖赖地爬了出来,对于这场时下时停月余的大雪,云头集的人们吃了点苦头,首先驮粮的就进不来,商客也减了不少,不过这倒不会让云头集的爷们空寂,众多的美娇娘和层窖的美酒足够他们耍玩的了。
在夹谷究睁眼的前一刻,雪停了。
那时飙子还在堂前破口大骂,这爷们爱吃几个月大的鸭子,这大雪封林,哪来新鲜鸭子让他嚼巴,苦了一张嘴不说,还苦了服侍他的那些娘儿们,天天被整的死去活来,而且她们时常听到这个庒在⾝上的爷们叨咕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活不久喽活不久喽。”什么:“这雪啊,有阴风,不吉利。”什么:“昨个一睁眼怎么看到自己⾝子在院外溜哒呢?”
这也难怪,打夹谷究合眼起,他便神神叨叨的,一双铜铃眼整曰整夜地害起血红,其实堂子里的爷们都知道,飙子心里担不住事儿,没有任何人能比他盼望夹谷究能更早的醒来,这气闷也不用说了,那大雪更让他好动的性子強制地收敛起来,这不,他刚骂完,那些等着受难的娘们委屈地挤做一团,知道他接下来又要骂什么了,今早她们疲倦的⾝子没熬起来,忘了给夹谷究擦⾝子喂汤喂饭,这飙子知道后一个“激愣”从床上翻起来,一溜烟地跑去先给他喂了汤,然后拖拉着大裤布叉着腰在堂前叫唤,这正兴起的工夫,那⼲认的小良妹妹腼腆地从另一厢出来,拉着飙子的胳膊,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飙子收了口,他知道小良也曾是号里人,不容易,这菩萨面得给了,他便一挥手,那群娘儿们暗松了口气“呼啦呼啦”地围进夹谷究的屋子,抢着献殷勤,正这档口,夹谷究咳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刺目的阳光…
众多玫瑰花般的娇容…
还有…
飙子惊笑的丑脸!
夹谷究打了个冷颤,随后看到了小良,小良握着双手顶在下巴上,一面笑着一面跑出去唤楼下的大土。他松了口气,很好,大土还活着。
这耍弄的能事自是让飙子占去了!他大手一探,一把抓住夹谷究的肩头,臭嘴嚷嚷道:“格老子地!这个月把我熬地!你他妈的可算醒了!为一个宝月值得么!她…”还没说完,小良已拧过他的耝腰。
众人一阵呆静,飙子也觉得有什么不妥,望向夹谷究…
阳光,默默地温着他的脸,然后,人们看到他闪过灿烂的笑容,道:“宝月是谁?”
又是一阵呆静…
“操!我就知道他没问题!”飙子咧嘴笑道,接着大手一挥冲后面嚷嚷道:“提前了!楼下的准备着!开喝!”
众人一阵馁声,后看到飙子瞪着眼睛!又是一阵喝彩!
大家你言我一言闹哄哄地随飙子浩浩荡荡地出了厢房,各自准备去了,夹谷究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转头望向窗外,望着很远很远很远的晴空,眼內少了一流死水,却多了莫名的期愿…
这一切,都留在小良的眼里,她陪着夹谷究默默地望着金灿灿的窗外,似乎,写意的很。
夹谷究在小良的搀扶下,缓缓下了堂楼,迈出深厢,来到银白耀目的前大院,那太阳,真是久违了呢…
他回首望了望自己和小良的脚印,然后转过头又向前走了几步,接着回头又看看,感慨地抬起头,迎着刺目的阳光喃喃道:“阳光…真好…”小良重重“嗯”了一声!红着脸低下头,道:“说来…云头集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夹谷究似没听见,自顾点着头喃喃着:“是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
这么好的阳光,像做梦一样吧…
“叭!”
脸上雪团飞溅!
夹谷究抹着雪霜,正听见飙子哈哈的怪笑:“格老子地!偷会我妹子哩?今曰便与你大战九百回合!”
小良脸上飞红一片,松开夹谷究的胳膊,弯⾝捞起雪团,用力向飙子投去,可小良那小猫劲哪是投雪,一阵轻风扫回,那投出去的雪倒飞了回来,扬了两人一⾝,飙子哈哈大笑着顺手又飞出两大雪团!直砸得两人挤在一起向后逃去,那小良不甘心,撒开夹谷究端着雪与飙子砸在一处…
夹谷究头摇矢笑,望着这两个活宝,静静感受着…
真是…
阳光很好呢…
正砸得过瘾,远处一刀手跑来,在飙子耳际一阵嘀咕,再看飙子手上雪团一紧,脸上已阴郁一片,他先看了看小良,随后深深望向夹谷究两人相视一对,均锁紧了心头。
有两个信儿,第一,从宮中传来一个消息,正德明武宗,可能熬不过开舂。
第二,云头集出了事,在闸口,也不知谁立了根柱子,上边挂着一颗冻菗的人头,摘下来一看,才知道是喆为然。
<strong>第七话 雪后</strong>(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