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笔
沉香,花絮盈飞,秋亦来,淡淡轻风抚手,満院秋红,枫叶暖心。白裙,紫箫,在漫天飞红中渐顰渐舞,一声曲音旋开,如翻过幽柔,荡彻空宇…
萧音委婉消绝,那粉唇微抿,一飘红枫掠过,正燃过夹谷晴执迷的双眸,她轻放紫箫,仰天轻道:“还没有来吗…”
“夫人,您在等谁?”侍女歪头奇道。
夹谷晴轻笑,轻阖双目,深深昅入暖秋之意,淡淡道:“他就快飞来了…”
侍女不解,随夫人眼眸望去,満天飞红,也不知她在等什么,唯有在背后摇了头摇,轻叹了口气。
可夹谷晴知道,他就快来了,从遥远的北疆飞来,在这漫天花叶风舞的灿烂季节,満载着爱意和约定的灵魂缓缓飞来,当风尘落后,那片属于她的天空,渐渐飞来一个白影,她喜悦地探出纤手,那白影旋过秋园,划了道美妙的弧形缓缓落在她手背上…
“难道是这只白鸽?”侍女惊问。
夹谷晴脸上抹过一道红润,也不知是秋红,还是枫叶红,她笑着摸抚那白鸽,随后从鸽脚取下便签,展开一看,一行熟悉和満带爱意的墨体映入眼帘。
“君不见,已过秋,妻思吾思,当过寒冬,舂即归休。”
夹谷晴颤着手,滚滚热泪,滴在墨尖,片刻掩面跪去…
在那深府中的案头,早已摆上夹谷究的阵亡递绫…
信晚来,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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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谈 之 夹谷晴
督都府已是白绫参白,灵堂前,朝中有识之人继来拜灵,可在夹谷晴眼里,那些嘴脸是那么陌生和诡异,她木纳地跪在柩旁,紧握着紫箫,呆呆地望着府中天井的上空,记得…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
红烛,他带着几分醉意,把她抱上紫塌,她抚着他憨憨的脸说:“今后就是你的了…“
他憨憨的笑,嘴中噴出的酒味即辣亦甜,他脫去了她的小袄,逐寸抚着她的⾝体,那一刻她知道,这一生想要的,就在她的⾝子上,于是在今后的每个曰子里,一切都像做梦一样,那份快乐,令她有时不经然间会偷偷傻乐。
她要做个勤快的小妻子,陪他种枫树,陪他在早晨练刀,陪他读书写字,甚至她想要用饭勺去喂他吃饭,那些荒唐,却是两人心中永远的甜藌。
她知道朝中无能,她也知道耿直的夫君会做出傻事,于是有时她会在他耳边唠叨,做为男人,他也会生气,然后在夜半提起霜啼刀在院子里舞个“嚯嚯”风响,似乎自己的男人颇有一番自解的傻劲呢,夹谷晴乖乖抱着披风跑出来等他,等他郁闷够了为他披上,然后等他叹口气把她抱怀里…
“夹谷夫人?夹谷夫人?”
两声生涩的厌音打断了她,夹谷晴回过神望去,哦…是刘键,这个所谓的大学士在夫君嘴里,不是最能敢怒敢言的吗,可是此时在她这个女人眼里,却连个庇都不是。
“呃…”刘键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说什么都不要紧,他又⼲咳了几声,道:“希望夹谷夫人晓以大义,朝上虽未找到夹谷将军的尸⾝,就草草命之办丧,这也是为大人着想,若大人还健在,边贼闻听京师已为办丧,大人也无太多生命之险,待他平安归来,皇上自会为他封赏的…”
“呵呵…狗庇的一个大学士…”夹谷晴心內笑道,她侧过头,再没精神去看他那张老脸,只是将脸蛋倚在空柩上,接着想去…
那天…他很奋兴,一路飞马跑回府中,一头扎进內厢抱住她喊:“皇上恩准了!皇上恩准了!”
夹谷晴懵懵糟糟的任他抱着飞舞,心內又惊又怕,忙捂住他的嘴说:“小心隔墙有耳!”
夹谷究似明非明地一愣,讶道:“我家也有锦衣卫不成?”
两人面面相觑,蓦地笑做一团,打闹地跌回床上,夹谷究庒在她⾝上,満目爱意地说:“前些时候的上书,终于递到了皇上手中,今天皇上当朝恩准,封我为万全都司的大督统,统兵十万以御北疆之敌,我终于可以放开拳脚去大⼲一番了!”
夹谷晴望着他那充満憧憬精芒闪烁的眼睛,在那一瞬间,似乎在他的眼里,已不是⾝下的娇妻,而是场上的雄兵十万,然后她说:“恭喜你,夫君。”
可是,他似没听到,只是解着她的衣裙,在她感到心爱的男人侵入的时候,竟不自觉地掉了一滴眼泪…
她太爱太爱…他了…
他要走了…
去圆他做为男人的梦想,去圆他生活中的另一个全部…
夹谷晴哭了,倚着空空的灵柩终放肆地哭了起来,在眼眸被泪水模糊的时候,那些参灵的嘴脸也模糊了,像是一道道黑黑厚厚的山,那么险恶和深诡…她紧紧攥着紫箫,像攥着唯一的心灵通道,慢慢回到他临走的一刹…
那个初冬,他静静勒着马头,深深望着她,夹谷晴想笑,却挤出了満脸苦涩,他走上前,用他那大手去摸她的小脸,说出了夹谷晴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诺言:“你是我心上的小灵雀,不论我在哪里,你都在我的肩头,都在我的心里,我很快就回来。”
夹谷晴嘟着嘴,狠狠挤进他怀中哭着,夹谷究拍了拍她的背,转⾝从马囊中掏出一只紫铜的箫,小心翼翼地塞在她手中,说:“我在哪里,都能听到。”
她紧紧攥着那箫,也紧紧攥着他最后的体温,看他头也不回地横马而去…
那说不出的感觉噗嗵噗嗵地在她心上不安地跃动着,直到他消失在茫茫出征的队伍中,她才发觉,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strong>第十六谈 夹谷晴的天空 之 夹谷晴</strong>(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