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冷和飙子等人各自包扎了伤口,这时打闸口来的援军由鲁行本领着赶来接应,众刀手喘匀了气儿,将伤重不一的云头汉子撩上马,一行人马返回云头集,可到了闸口,霜冷却面无表情地勒住马,站在闸口前一动不动。
飙子上前道:“怎个?再杀回去?”
霜冷苦笑道:“这一仗打的结实,没个十天半月云头的爷们恢复不过来,我想趁这时候去见六謦。”
飙子“呸”了一口浓痰!气道:“见个奶奶的!事情已然摸个**不离十!何必再去见她!我看怀志伤的不轻,不如大家伙回去将他处理一番!”
霜冷头摇道:“别忘了,六謦的人马是一个没动,到时候这女人真翻起脸,她那四千杀手可不是吃素的。”
飙子摸了摸脑袋,又回头望了望云头集,想了半天才回头道:“你要在这里与我们分手了?”
霜冷点首道:“不错,再回去见到宝月,我怕是出不来了…”
飙子哪能想不出那情景,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要滚就快滚,云头这地界,你放心。”
霜冷知道有大土在,飙子也⼲不出过火的事,更何况自己此去牵走了界从,云头集当可转危为安,心下一松对在旁的鲁行本道:“老鲁,唤人把曹能叫来,最紧要让他把那个竹箱子带来。”
鲁行本领命亲自去了,这时只剩霜、飙两人。
二人想到多年的生死交情,此刻又要分手面对变幻莫测的未来,不由相视无语,直到霜冷轻轻一笑,掉过马头后道:“兄弟,像一往一样信任我吧!”
飙子轻蔑的“哧”了一声,大咧咧道:“滚你的球!趁早回来做我儿子的⼲爹,你那套大雪切总该后继有人吧?”
霜冷头摇失笑道:“那你可是所托非人了,我这招把势可要带进棺材里的,别忘了,这本该是个没有刀的世界。”
飙子意味深长的望向天际,罕有地正容道:“不错,有些东西到我们这辈结束了的好,还何苦去祸害下一辈呢,不如叫我儿子做个行医的陀家,想来多救一人也是为我们犯下的罪孽还了个良心。”
霜冷探马上前拍上他的肩头,道:“老兄弟,就这么定了,不过要等我手刃了雍虞之后,现在起,别染了你的手,让我再做一次刽子手吧。”
飙子想起憨子一时双眼肿红,哽噎地闭上双目,在分不清是细雨还是泪水的宽脸上阵阵伤悸…
当霜冷将竹箱子绑妥马侧后,拿了些钱票,便挥别众人趁着雨⾊消失在鬼松林內。
与以往不同,他再次选择了只⾝孤影的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茫茫未知的世界里全安的渡过难关,至少他了解杀手的本性,打他过了鬼松坡起,霜冷又变回了六年前的霜冷,或者更前一些,虽然不得以,却是摆脫宿命纠缠的最好选择,他可不想每天都生活在季胤与雍虞的三角关系当中。
与其处处防备,不如迎头解决。
杀手害怕困难,就不叫这二字了。
不久,他与六謦派来的接官儿一起来到了鬼松林的东头,这条路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就是这东头的云尾镇出了乱子,羽氏家族发动了最彻底的战争,如今想来历历在目,那铁蹄战吼仿在耳畔,此刻,眼前的山间野花一派安静的景象倒让他蹉跎了。
拐过几道弯子,东路云尾镇的接迎石亭已在眼前,亭外的五十多名界从刀客显眼得紧,各个配着宰人用的利器,且奇形怪状令人看之生寒。相反,那六磬所说的四千杀手却了无痕迹,自然,在这兴献王初登大宝的年月,谁敢显山露水的拉出一票队伍呢。他细心瞄了这五十来个刀客,均是上乘的好手,这要是放进云头集,足可以拿一抵百。霜冷下了马,自有人牵了去,随后那接官儿领他进了亭子,正看见六謦漫妙的背影。
六謦一⾝剖肩露骨的放肆紫裙,雨后的晌午微微吹送的松风正调皮地拉扯着她的裙角,正如今早在大堂的暗黑处一般。而让霜冷最好奇的是她似玉娓嫰的修长脖项,自古美女多妖项,想来丝毫不假。
六謦幽幽道:“霜殿已来,想必已得承博了。”
霜冷呵然一笑,甩袍端坐于石凳之上,道:“不假,在下好奇那杨姓之人,倒真想领教一二呢。”
“呵呵…”六謦半转过⾝子,正展现出她无限美好的⾝端,就连霜冷也一时无两地为之一动。六謦微启红唇道:“这不必我讲,自会有人讲给你听的呢。”
“谁?”霜冷突觉一丝不安。
六謦挥了挥手,只见亭外的几名界从刀客点首后消散而去,正当霜冷莫名之际,只听亭外的林子里传来一记痛哼!这一哼不要紧!竟令霜冷一阵心悸!
“怎么?你熟悉这套刑法?”六謦笑问道。
霜冷只觉头皮发⿇,这一声惨叫非是一般的惨叫,声中即沙且回余哽噎,做到这一点的是強制控制心脏的血流速度,用特制的竹签揷入连接心脏的血管中,那竹签便像一个阀门,有时控制血液激流,有时控制血液静止,对人而言,一旦血流过快,势将影响大脑和周⾝的循环速度,痛不欲生不必提,光是那心理被人操纵就非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在杀手而言,这是行內完全被噤止的逼供手段!
“是谁?”霜冷怒火中烧,拼命克制自己的怒劲狠声问道!
六謦也没作答,等那消而复还的几人回到原地时,间中夹着的一人令霜冷好一阵不知所措!
这哪还是威风凛凛的季胤!除了那掩在口上的面罩和遮羞的底裤外,周⾝**,且満⾝布満鞭待的伤痕!
可汉子还是汉子,他瞅了瞅自己胸腔上的三根细如发丝的竹签,又恍惚地晃着头看了一眼霜冷,努力地挤出“咯咯”的笑声,道:“你…敢来…不怕…我…杀你…”霜冷呆在原地,背后的冷汗已经悄然冒起,堂堂二丈火轮龙,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季胤竟被界从磨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冲心的震撼足让他一阵窒息!可事实就在眼前,他看到季胤这副惨相,竟糊涂地忘却了房鬼之死!
这一刻,那复杂难明的感受像两把锋刀在豁着他的心脏!
六謦不知何时已然附上霜冷的后⾝,那酥香的**足够说明它的弹性,但这一刻令霜冷感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尴尬!
“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你看那季胤,不也是界从失败的作品吗。”六謦贴在他耳边喃喃道。
“失败的…作品…”霜冷在心內重复着这一句话,突然!那阎修的声音蓦地回荡在他的耳中!不错!阎修也对他说了同样的话,这一切就像换了个立场与角度,在诡变漠测的杀手世界里,一切仿佛都是一种作品,杀什么人,被什么人杀,都是作品的问题,霜冷呆呆地盯着痛苦呻昑的季胤,那孤独的单臂竟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杨绝是什么人吗,你只要上前将他胸下的第三根竹签揷入一点,他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呢。”六謦说着推了一把木纳的霜冷。
霜冷一个趔趄上前迈了一步,紧盯着季胤,季胤痛苦地哼声道:“你…杀了…我吧…霜…”
霜冷圆瞪着双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做好。
这时季胤猛地撑起⾝子!甩开左右界从!向霜冷直直地冲了上来!
霜冷只觉季胤在眼中的形象越来越大!直到他被一只纤手抓住了头盖骨!才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六謦拧着季胤的脑袋按在土中!那狼狈的样子震醒了霜冷!是那季胤紧盯霜冷的双目,他说不出季胤是想求助还是盼望自己宰了他!
六謦一手拧着季胤的脑袋!一手戳下他胸前的竹签!季胤痛嚎一声!双目泛起白浆!黑眼仁在向上菗去!而口中却喃喃道:“杨…杨绝…在…在…在襄阳…襄阳府…”
六謦拧着季胤的脑袋,回首露出与动作极不相称的笑脸盈盈道:“霜殿,你听到姓杨的在哪里了吧!”
霜冷紧咬腮帮!猛地探手抓住六謦的胳膊!周⾝寒劲相交!狠声道:“我…知道了!”
六謦左手松开竹签,闪电般拍开霜冷的单手,向后飘去后面目狰狞地尖声道:“他撒慌!杨绝根本不在襄阳府!”
霜冷单手扶起季胤,银发无风自动,这一刻他比谁都恨透了这个眼前的女人!
“你其实知道他在哪!不是吗!”
六謦仰天痴笑道:“不错!他根本不在襄阳!但我知道他的女人在襄阳府!哈哈哈哈哈哈!”六謦旋过⾝躯飞上亭尖,单足稳稳踏上诡笑道:“捉了他的女人!还怕他不出来吗!”
霜冷提起奄奄一息的季胤,打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眼前的种种,不就是他想结束杀手生涯的体现么!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圈子里!他真的看透了!此刻!面对这个狂疯的女人,他倒真的从心里想看看杨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strong>第四十六话 重返刀世界</strong> (完)